反转爱上孙云春晁嘉南全文免费大结局-反转爱上(完结)孙云春晁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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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年关,我病得很重。
二公子请了无数郎中入府,只我不肯吃药,一向宠辱不惊的他,还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眼梢薄红,手拿汤药,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孙云春,再不吃药,信不信我杀了你姨母」
我笑了:「我都要死了,黄泉路上,正好同她做个伴。」
二公子眉头郁结,很快败下阵来,抬眸间声音哀求:「小春,我求你了,乖乖吃药,等你病好了,春暖花开,我带你去鸡鸣寺赏花。」
我别过了脸去,目光怔怔,低低的哼起了童谣——
「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
「小春,别念了,求你别念了。」
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眼泪缓缓滑落至枕头上。

二公子握住了我的手,很奇怪,屋内明明烧了银碳,那样暖和,他的手竟比我还凉。

他几乎每日都来看我,跟我说话。
他说我十三岁入府那年,在郑姨娘的带领下去见他母亲朱氏,他正在屋内,第一眼见我,他便记住了我的名字。
因为我压根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姑娘。
虽读过书,上过私塾,那双眼睛太过黑沉,像是千帆过尽的深海,一望无际。
我的目光那样静,自始至终没有望向过他一眼。
后来,我在张宓身边,他偶尔得见,从未见我展露过情绪。
被朱氏打,被人欺,都可以默默忍受。
就好像,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对,是不在乎。
御史府的一切我从未在意,包括二公子张云淮。
他也曾借机同我说过话,随手让我带东西给四小姐。
不出意外,我恭敬有礼,接过之后低头离开,未曾看他。
如今,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握着我的手,只为了道一句:「小春,你睁眼看一看我,今后你会是我唯一的正妻,我可以永不纳妾,只求你把目光望向我。」
他还是不明白啊。
他始终不懂,那些不是我活着的意思,我如同一只伤残的蛹,埋在地下,注定这辈子无法破茧了。
张宓偶尔也会来看我。
她念叨着如今仍是不知所踪的蒋世子,也说起京中近来的大事,那位曾经带兵搜查御史府的安大人,始终没有到地方赴任,他在离京之后的船上被歹人杀了。
她捂着胸口感叹世风日下,竟有人连朝廷的官员也敢暗害了。
好在那歹徒被抓了。
我闻言撩了下眼皮:「被抓了」
「对,二哥说是窃贼谋财害命,案件已破。」
她感慨完之后,又说起了京中那位晁都尉,不住的问我:「他既是你姐夫,你姐姐也早已去了,可曾想过他会另娶」
张宓的眼睛很亮,我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什么意思」
「小春你知道吗?他可太厉害了,上个月皇家冬狩,他握着一把弓,嗖嗖嗖!轻而易举赢得头筹,在场的那些将军武士,没一个比得过他。」
张宓比划着,好似也握了一把弓,神采奕奕:「他如今深得圣眷,想与他攀亲的多得是。你既是他姨妹,可否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可亲上加亲。」
「你,不惦记蒋世子了」
「他如今是生是死尚且不知,我惦记他有何用?还不如早些为自己打算。你有所不知,我母亲已经开始着手我的婚事了,相看的那些世家子,大都如我大哥一般,真是糟心。」
「晁都尉他,也有女人。」
「我知道,开州带来的,也就是个近身侍女,连个名分也没给,这不算什么。我若嫁他为妻,将那女子抬为妾也未尝不可。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这样?总归我才是正妻。」

34
晁嘉南来御史府看过我一次。
我出去见他,他眉头皱起,道我病怏怏的气色实在太差,回头将御赐的补品送了好多过来。
其实这些御史府并不缺。
我知道圣上看重他,不仅赏了他东西,还赏了他御赐的美人。
他如今左拥右抱,好不风光。
如他这般走到今日,也算了无遗憾了。
我不该怪他,也没有怪他。
如他所说,他也曾为了青石镇,从地狱中走过。
他拍了拍我的肩,在无人处摸着我的脑袋,给了我一个拥抱,轻声说:「小春,好好活着。」
那一刻我突然就绷不住了,脸埋在他怀中,哭得不能自抑,不住得用手捶打他。
晁三,晁三……你怎么就变了?
明明我只有你了。
他的手扣着我的脑袋,紧紧按在怀中,一下下地安抚着我。
我颤抖着身体,伏在他怀中,死死地咬着唇,不愿发出一点哭声。
「乖乖吃药,你爹和姐姐,在看着你。」
我好想我爹,也好想姐姐。
我自幼出生在青石镇,家中开米铺,吃穿不愁,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如果那些都不曾发生,值我生辰,还能吃上我爹做的手擀面。
还能与我阿姐一同放孔明灯。
那年我还剩了半只鸡腿来着。
我好想回到十三岁那年,将剩下的半只鸡腿老老实实吃完,听爹的话,放学后乖乖归家。
可我没有家了。
爹曾经费尽心思为我和阿姐铺的那条路没了。
晁嘉南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真正的姐夫。
如今,连魏冬河也回去了。
我想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35
京中局势多变。
晁嘉南不知如何触怒了陛下,被杖责之后,回府养伤去了。
我没有精力去打听了。
我命不久矣。
只我姨母又在哭哭啼啼,在我床榻边念经。
她不知听了哪位寺庙高僧的话,天天在我耳边念经,祈福驱魔。
我对不住她。
可人世间总是这样的,生离死别,半点不由人。
我也想陪着她,为她养老送终。
可我背负血海深仇,闭上眼睛,便是尸横遍地的镇子,入目赤红。
我隐约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时间可能过了很久。
大家似乎都知道我快不行了。
连杜姑娘也来看了我。
我对她道:「你看,死是那么容易的事,相较之下,你那点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为何非要二公子不可呢?找个好人家正经过日子,柴火饭兴许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却是这世间最踏实的一碗饭。」
夜深无人时,二公子来了,他在我额头亲吻了下,抚着我的脸,指尖很凉。
他似乎哭了,他说:「小春,你好起来,我放你走,你去找你姐夫吧。」
他在说什么胡话?我找他干嘛?
「我知道你们都是青石镇走出来的,他没有变,他只是想让你放下过去,好好活着。」
他没有变吗?
「他跟你一样,自始至终,入京都是为了复仇。只不过他选了不同的路,不愿你再卷入其中,因为他知道,那兴许是脑袋搬家的事,你已经够苦了。」
哈?不同的路?
是归顺朝廷,接近圣上,仰仗皇权扳倒忠勇候,治裹刀军的罪?
晁三啊晁三,你可真是够蠢的。
他是真的蠢,在皇室祭天大典上,三军列阵,文武百官俱全,他上表告发忠勇候,揭露了裹刀军的真相。
其实,也不算蠢。
曾经我也想在刑场上做同样的事来着。
他比我更有本事,但是有何用呢?一样失败了。
圣上痛斥他诬告忠良,忠勇候是开国功臣,世子如今下落不明,侯爷心力交瘁,他竟还敢诬陷于他。
至于那奏章,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祭祀的火坛里。
触怒圣上,杖责之后,他便不是晁都尉了。
但他伤好后,又来了御史府。
他说:「小春,你怎么这么倔呢?傻姑娘。」
我费力地睁眼看他。
他好像又粗糙了,下巴一层青茬,很沧桑。
但依旧是很好看的男人。
他长相端正,原就是我们青石镇顶俊朗的男人。
我朝他伸了伸手,他会意地握住。
真好,他的手很暖,可以完全的包裹住我的手。
「晁嘉南,你好好活着。」
他笑了:「你原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
我没有力气了,不能同他说笑。
我很累很累。
「算了,我知道你尽力了,到此为止好不好」
「不好,早知你会郁结成疾,我一开始便该告诉你,不好。」
「可是他不认啊。」
「那就逼他认。」
「你会死的。」
「不怕,黄泉路上,我还可以护着你。」
晁嘉南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一把将我拽了起来,背对着我蹲下身子,示意我趴在他背上。
「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街上走走。」
他扯下了床上帷帐,将我在他背上缠了几圈,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
我感觉自己像条八爪鱼,死死地同他绑在一起,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果真嘲笑我道:「你现在轻得像条八爪鱼,御史府的伙食不好,咱们不待了。」

36
他背着我离开了御史府。
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皆被二公子拦着没有上前。
我知道,因为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枪。
开州来的土匪头子,眼神冷得可以杀人,架势还是挺可怕的。
街上很多人顿足看我们,议论纷纷。
他的背如从前一般,宽厚又温暖。
我又想起了弯月悬于半空的那个荒野。
郊野小道树影绰绰,他背着我走过寂静无人的路,又走过田间废桥。
白日里没有风,我的眼泪还是滚烫地落下,染湿了他的肩头。
我又如从前那般,好似只有他了。
「晁嘉南,街上走走,你为何带着长枪」
「想着便带上了。」
「……晁嘉南,我不想你死。」
「那你也别死,好好活着。」
「……别去,好不好」
「不好。」
「求你了。」
「姐夫。」
「爹。」
「不许叫我爹。」
「你从前说我是你闺女来着。」
「老子没有那么大的闺女。」
「三爷。」
「嗯」
「你老了。」
「胡说,我也才二十五,哪里老了」
「二十五,早就是当爹的年龄了。」
「我还没有娶媳妇。」
「奇怪,我怎么总是想起你当年的模样?我爹还夸你稳重,你只是面上看着稳重,内心狂妄得厉害。」
「这你都知道」
「我好困,你别走了。」
「别睡,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自幼便听闻过晁三这个名字。
他吃百家饭长大,混迹市井之中,很能打,且越来越不像话,干过不少坏事。
人人都说他是青石镇的祸害。
后来有土匪下山,抢杀掠夺,是他带着一干地痞流氓,与衙役官差一同击退了他们。
可是过后,他仍如从前一样,整天领人去桂子巷勒索要钱。
后来逐渐成了强收贡钱。
真离谱,县衙警告过几次,后来也不管了。
他们对晁嘉南的要求很低,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他晁三爷去。
我爹和县老爷、青石镇的乡绅富户,其实都是聪明人。
晁嘉南是镇上的恶霸,也是英雄。
如今日,他持着一杆长枪,带我站在了忠勇候府。
他说:「小春,你的药来了。」
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厉害。
开州那种地方,我知道的。
黑岭的土匪窝,他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也能杀进候府,用长枪要他们的命。
候府的府兵可真多,怎么也杀不完似的。
我听到风簌簌地吹,他的气息之中夹杂着血腥味。
血腥味越来越重,有人源源不断地倒下。
横尸遍地,到处都是血。
入目赤红一片。
他奔走在候府,杀红了眼睛,踹开了一间间的门。
他在找我的药。
我从不知,忠勇候蒋文禄,是这样一个平凡的老头。
他坐在府中,没有慌。
据说当年裹刀军起义的时候,他仅是个军师。
后来主帅死了,他挑起大梁,成了主心骨。
到了平王身边,便将兵权交了出去,又做回了军师。
怪不得圣上不肯治他的罪。
他立过功,封侯之后,做的是文臣,并无大权。
可是这样的人,屠了青石镇,没有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说,当年不想杀人来着,他们不屑与土匪为伍,只为求粮。
军中粮草短缺,裹刀军起义时规模浩大,且多为莽汉,秩序很快开始混乱。
他们管青石镇的百姓借粮和钱财,并承诺日后会还。
粮食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一支来历不明的叛军,与土匪勾结,个个虎视眈眈,还说日后会还。
怪我青石镇的百姓舍命不舍财,怪他们不信土匪,怕极了土匪的手段,为了镇子和孩子,站出来的男人敢以命相博。
他们敢拼命,叛军就敢杀人。
起了这个头,大家都豁了出去,鱼死网破,不得不杀。
蒋文禄说,局面失控,已非他能控制。
晁嘉南笑了,用长枪抵着他:「说了那么多,总该有人要付出代价。你一句不得已而为之,死的却是我们镇上的百姓,这不公平。」
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忠勇候临死,还在追问我们,他儿子是否还活着。
我总算还算争气,卯足了力气问他:「我青石镇的百姓可还活着」
他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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