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匿辰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而后轻又尖锐地回：“你也配提爱？”
在黎栀心被重重一击的同时，车子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
过第一个弯道时，她就感觉到血挤到了嗓子眼。
她慌忙捂着嘴，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张口。
痛！
厉匿辰余光瞥了眼黎栀，她长睫不断地颤抖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隐忍，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将油门踩到底。
黎栀虽然一声不吭，但早已满头大汗，胃痛到了极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紧绷着。
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来。
厉匿辰冷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车队的人见状都说他厉害，这次的越野赛冠军拿定了。
厉匿辰的目光却停在副驾驶上的黎栀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车窗：“滚下来！”
黎栀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厉匿辰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黎栀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厉匿辰，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黎栀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厉匿辰，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黎栀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厉匿辰：“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厉匿辰看着黎栀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黎栀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厉匿辰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黎栀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黎栀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厉匿辰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黎栀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黎栀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苏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黎栀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黎栀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黎栀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厉匿辰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黎栀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厉匿辰，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黎栀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苏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黎栀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苏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第五章 了无牵挂
处理完苏华的后事已经是四天后。
黎栀跪在苏华墓前，一边烧纸一边流着泪。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觉得这几天过的太过漫长。
“爸。”黎栀哽咽着，忍着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实这样也好，你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又低头笑了笑，语气低迷：“还是说您知道女儿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黎栀擦掉眼泪，心里的悲凉却不减分毫。
原想为了爸考虑做手术，但她爸已经走在了她前头。
厉匿辰不爱她，她也没有其他亲人，这下她算是彻底的了无牵挂了。
烧完纸钱，黎栀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看着雨滴顺着窗户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拨打了厉匿辰的电话。
两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就算厉匿辰再恨苏家，但他们始终是夫妻，父亲离世这事应该跟他说一声。
电话接通，厉匿辰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黎栀垂在一侧的手紧握着，声音有些嘶哑：“我爸过世了。”
她抱着私心想厉匿辰能因为她爸去世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然而电话那头好像是轻笑的一声，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喜讯。”厉匿辰的语气轻快，“要买酒回家庆祝吗？”
寒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涌进黎栀心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厉匿辰能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
“只可惜没有看到他咽气的画面。”
厉匿辰说完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黎栀手僵住，许久才垂下，她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再看向车窗外，心里一派寒凉和孤独。
黎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刚往前走几步，就看到消失了一个星期的厉匿辰和一个高挑的女人站在车旁。
黎栀一怔，只觉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
她走过去，开口唤了声：“嘉衍。”
厉匿辰温和的眼神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冷了下来，甚至还多了分警惕。
高挑女人缓缓转过身，莞尔一笑：“黎栀，好久不见。”
黎栀瞳眸霎时紧缩。
眼前的人居然是四年前自杀的林小冉！
“你……”黎栀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而她的反应在厉匿辰看来更像心虚：“怎么，看到小冉回来你害怕了？”
黎栀并未觉得害怕，反而有丝欣喜，林小冉既然活着，她就可以为自己证明。
她上前两步，目光如炬：“太好了，你还活着，你快帮我跟嘉衍解释一下，当初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找你说比赛的事。”
而林小冉却一脸震惊：“你在我面前还要撒谎吗？”
黎栀面色一僵。
“当年你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车队和嘉衍，你就让你爸把他分到黑车队里，拿命赛车。”林小冉含着泪，“我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假死。”
黎栀听着这些话，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林小冉的话完全将她打入了另一个更深的地狱里。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厉匿辰冷眼看着她。
“我……”黎栀深觉此刻有苦难言。
厉匿辰薄凉的话再次打断她：“苏华死了，这就是报应。”
黎栀眸光渐渐暗了下去，眼前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是那么刺眼。
厉匿辰那犹如冰霜的目光更像催发剂一样让她的胃再次抽痛起来。
黎栀紧握的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她看着厉匿辰，一字字道：“所以，要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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