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护卫刚起身,一穿着绯色明缎袄子的年轻女子冲了进来。
“别再取她的血了,她快死了!你没看到吗,她快死了!”
“姑娘,她死了还有别人。”护卫拦住女子,阴沉沉道。
因这话,女子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她哭着摇头,“别再杀人了,求你们了,我娘若知道,她定也不会同意的。”
“奉劝姑娘一句,别乱说话。”
那护卫说着,将女子推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严霂睁开眼,再看旁边女子,她已经崩溃了,哭得更加急,全身都在发抖。
严霂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取她们身上的血?
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她被关在这小黑屋里,显然无从得知。
对面女子慢慢的不抖了,胸口起伏越来越微弱,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个护卫不多一会儿又进来了,见女子已经死去,将她身上的绳子割开,而后一把扔到了先时那具女尸旁边。
他端起地上小半碗血,眉头皱了一下,接着朝这边望过来,眸色深了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将那两具尸体拖出去了,严霂猜测是到了晚上,后半夜的时候。
旁边女子已经哭得没力气了,软趴趴的歪在椅子上。
这样手脚被绑着坐在椅子上实在不舒服,头没有支撑,歪一会儿脖子就疼了。在这样的境况下,严霂当然不可能睡着。
又过了许久,隐约能听到有说话声。
她忙屏住呼吸去听,先听到有些乱的脚步声,继而有人开口说话了。
“何伯伯,我来镇北关这么久,还没来拜访过您,太失礼了。”
这是……苏小莓的声音。
“一晃眼十多年了,上一次见面,你才十来岁吧,骑在墙头,气得你爹拿竹竿捅你。哎,往事不能提,徒增伤感。”
这是男声,声音有些哑。
二人继续说这话,声音慢慢远了。
严霂用力去喊,但只能发出呜呜声,想制造一点声响,奈何根本无法动弹。
“苏小莓!”
“苏小莓!”
她憋得脸通红,浑身冒汗,一点用没有。
声音彻底没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人送苏小莓出门,他就这样走了。
严霂累得瘫在椅子上,用力呼吸了几口。
这时门打开,严霂呼吸滞了一下,见先前那护卫先进来,接着是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威仪。
后面还跟着一人,正是之前求情的女子。
“爹,再多的血也没用的,我娘她醒不了了……”
啪的一声。
女子话没说完,被那穿青袍的男人用力扇了一巴掌。
“不孝女,你竟咒你娘!”
女子捂着脸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爹,您曾是位将军,保家卫国,安定百姓。如今怎么能……怎么能杀人。”
“闭嘴!”男人一把将女子扯过来,气急败坏道:“这些人死有何惜,只要能救活你娘,杀再多人,我也不会手软。轻轻,爹知你受苦了,可为了你娘,你必须咬牙挺住。等把你娘救活,爹就辞官,带你和你娘回老家去,咱们一家三口就过那平平淡淡的日子。”
男人说着,将女子按到椅子上,随后对身边的侍卫道:“快去请神医吧。”
护卫出去,不多一会儿领着一穿着嫣红的褙子,画着浓艳妆容的女子进来了。女子身材婀娜,脸上带着笑,但那笑配着浓妆,透着一股子邪气。
这个所谓的神医进来,在严霂和她旁边女子脸上一边,视线一下定到严霂脸上,眼里露出惊艳之色,然这时旁边女子却没绷住,呜咽的哭了起来。
女子扑哧笑了,像是觉得好玩,细长的手指指向那女子,“便先从她开始吧。”
那护卫上前,抓住旁边女子的手腕,一刀割下去,但女子挣扎的厉害,那护卫一手刀将她劈晕,而后让她的手自然下垂,血顺着手指滴入碗中。
这时候,妖医执起那个叫轻轻的女子的手,用一根很细的竹管,一下扎了进去。轻轻闷哼一声,忙用力要紧下唇,而她胳膊上好几处淤青,估计已经被扎过几回了。
竹管上面有个拇指粗细的槽,护卫将接了小半碗的血倒入一个瓷壶中,瓷壶的嘴很细很细,几乎一碰就会断那种。
妖医执起瓷壶,壶身一歪,血一滴一滴流进槽中,而血会顺着竹管流进轻轻体内。
“女子的血干净,最适宜给夫人治那血涸病。”妖医道。
男人点头,“妖医说的是。”
“不过血和血却不是都能相融的,令嫒的血和夫人的血能相融,这就说明只要旁人的血能与您女儿的血相融,必定也能和您夫人的相融,所以需令嫒先试血。试血也有危险,我与大人之前说过,对吧?”
男人看了女儿一眼,忙点头,“说过。”
妖医点头,“那出个什么意外,大人可别怨我。”
这话刚说完,那位叫轻轻的姑娘突然浑身发抖,呼吸急促。
妖医见此,急忙拔下竹管,“这女子的血不能用。”
说完,她又看向严霂,“那就试试她的吧。”
当那妖医说旁边女子不能用后,男人冲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冷着脸上前,从背后撑起女子的头,匕首冷光闪过,一刀封喉,血花四溅。
严霂瞪大眼睛,一下忘了呼吸。
而那个叫轻轻的姑娘惨叫一声,“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她!”
男人上前搂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凡是进了这屋的,决不能留活口。好好的,再给你娘试一回血,这次要能成,咱就只再杀一个人,你娘就活过来了。”
轻轻哭着摇头,“爹,你不能这样,我娘也不会同意的。”
“你忘了爹给你说的,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她要是死了,走得也不安心,爹就带着你一起死,咱们一家三口埋一起。可爹舍不得你死,爹也是为了你好。”
“爹,你疯了吗?”
“爹早就疯了,在战场上杀了无数人以后就疯了。”
严霂心扑通乱跳,这时那护卫上前,抓起她的胳膊,带着血的匕首贴了过来。
不!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等等!”轻轻嚷了一句,制止了护卫的动作,“让我缓一缓,我太难受了。”
男人看向女儿,多少还是不忍的,转头冲妖医道:“神医,您要的药引子,我已经备齐了,您看看可还有差?”
那浓妆妖艳的女子笑了笑,继而朝外面走去。
男人也跟着出去了,轻轻让护卫给她倒一杯热水过来。
待所有人出去,轻轻赶紧上前,从华丽掏出短刀割断绳子,“别出声,我带你出去。”
接着,她摘下严霂脸上勒的布条,先冲她嘘了一声,而后来到门口,见外面没人,忙拉着严霂往外跑。
严霂脚下发软,踉跄的跑到外面,这才发现暗室是在一间卧房的后面,而卧房的拔步床上躺着一妇人,她紧闭双目,脸色苍白。
这妇人应该就是这位轻轻姑娘的母亲了。
从里屋出来,过了敞间,便来到了院子里。
她们刚下了台阶,那护卫就将她们拦住了,同时男子和那个妖医也从厢房出来了。
“不孝女,你这般要害死你娘不成!”男子怒喝。
轻轻攥紧严霂的胳膊,嚷道:“我宁愿不救我娘,也不要这么多人因她而死。”
“畜生,我养你何用,不若今天就用你的血救你娘!”
“我倒宁愿你先杀了我!”
严霂眼前发黑,脚下发软,她强忍住不适,反手抓住轻轻,转身就往外跑。那护卫上前拦着,她一手夺过轻轻手里的刀后抵住她的喉咙。
“让开,她要是死了,没人试血,你们那位夫人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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