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来人后,骤然浑身发抖。
她惊惧的指着他,颤声喊道:“你,你,是你!”
杨守仁满脸嫌弃的看着疯癫的童母,语气奚落。
“岳母,不就是知道了我没钱没房,也不是国企的,怎么就把自己逼疯了呢?”
童母急促的呼吸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背过气。
杨守仁哈哈笑着:“不过岳母您放心,你既然把女儿嫁给我,那就算死我也会带着她,反正你在这里,她肯定逃不掉。”
童母猛地蹲下抱着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痛苦的呜咽。
护工见状,连忙将杨守仁赶了出去。
剧院,练舞室。
颜舒正在热身,眼前突然递来一个纸袋。
同事笑着说:“这是我女儿亲手做的。”
纸袋里的饼干歪歪扭扭,但同事一脸满足幸福。
颜舒恍惚想起自己的母亲。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给她做过一顿饭……
下了班,她和许裴去超市买了菜和馄饨皮。
回到家,折腾了许久,她才挑出几个好看的煮了装进保温桶。
精神病院。
颜舒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妈。”
她局促的站在门口,等着女人暴雨般的爆发。
可女童母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颜舒怔怔看着母亲,眼眶逐渐通红。
眼前的女人没有歇斯底里的癫狂,也没有扑过来撕打。
她手足无措的捧着保温桶端给童母,哽咽着说:“我,我包了馄饨,想给您尝一尝。”
她看着童母注视着自己手背的伤口,连忙说:“走路不小心划的,已经好了。”
童母抚摸着她手背的伤疤,一路摸到她的脸。
看着颜舒陷下去的脸颊,眼里泛着泪光。
“瘦了。”
颜舒喉头一哽,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安慰道:“没有,跳舞要保持身材呢。”
童母没有再说话。
只接过碗,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细细品尝着。
颜舒坐在一旁,觉得此刻就像一场梦。
可饭永远有吃完的时候,探视的时间也到了。
颜舒一步三回头,站在门口,不愿再走。
她与童母对视了许久,忽然笑了:“妈,好好治疗,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她这5年来,第一次真正的笑。
童母鼻子一酸,走上前,忽的抱住了她。
颜舒瞪大了眼睛——这是童母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主动抱她。
她听见母亲在耳边轻声说:“你是个好孩子。”
颜舒的眼泪瞬间如脱了线的珠子。
回到家,颜舒吃了药躺在床上,五年来第一次没有梦到一片黑暗。
隔天一早。
颜舒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突然,手机响了。
她心脏猛的一跳,水杯从掌心掉落。
“啪!”
碎裂一地。
颜舒一颤,心口却不知为何闷得发疼。
顾不上地上的碎玻璃,她连忙接通电话。
那头的声音却像惊雷,劈在她耳膜上。
“童小姐,很抱歉,你母亲昨天晚上自杀身亡了。”
葬礼处理得很快,不过三天就结束了。
颜舒抱着骨灰盒回到自己家。
却在小区门口,又一次看见了杨守仁。
看见颜舒,他如狼见了肉冲上来。
颜舒被吓得站在原地死死抱住盒子。
幸好,许裴一直跟着她,上前将人赶走。
杨守仁却嚣张无比:“颜舒,你别想能逃过!我会纠缠你到死!”
谩骂渐远。
颜舒蹲下身子,眼前一片眩晕:是了,她最该死,她死了世界就清静了。
剧院,舞台上。
宴非白明天就要走了,大家都围成一团,热闹的给他送花合照。
颜舒站在人群之外,遥遥看着中心的宴非白,许久,转头消失在了幕布之后。
宴非白再抬头,不见颜舒,嘴角缓缓沉了下来,眼神深邃。
第二天。
颜舒换上了她最美的新衣服,是一件白色长裙。
她还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对着镜子调整了许久的笑容。
她今天要去给宴非白送行。
出租车里,颜舒抱着一束火焰的红玫瑰,眼睛定定看着窗外。
电话响起,是许裴。
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现在在哪?”
颜舒的语气丝毫没有异常:“我准备去舞蹈室练舞,晚上才回来,今天就不用来接我了。”
又聊了几句,许裴才勉强答应了。
颜舒看着黑掉的屏幕,眼神黯然。
走进机场。
颜舒抱着花束,紧张的检查了裙子和妆容。
最后她挂着笑向值机岛走去。
今天,她要和宴非白做一次完美的道别。
很快,她就看见了宴非白的身影。
颜舒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像飞蛾扑火般。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张开嘴想要呼喊宴非白的名字。
“嘭!”
突然,一个小孩撞了上来,他手里的橙汁尽数泼在颜舒的裙上。
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孩子母亲说了一句对不起,便匆匆抱着孩子走了。
颜舒如同定住了一般,看着白色裙子上逐渐晕开的橙黄。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她颤抖着扯出纸巾,神经质般擦拭着污渍。
嘴唇颤动着:“不行不行……为什么擦不掉,怎么擦不掉……”
她用光了一整包纸,手都挫红了,可污渍仍在。
她无措的站在原地,裙上肮脏的污渍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颜舒脆弱的神经瞬间崩塌。
她抬头,看见宴非白正四处张望着。
就在两人视线即将相触时,颜舒仓惶的转身就走。
她越走越快,最后,甚至用力的跑了起来!
值机岛,宴非白皱眉看着那个远走的背影。
会是她吗……
随即广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疑虑,他递过票办理值机。
颜舒狂奔出了机场,死死掐着手里的纸巾。
不远处,一架飞机缓缓上升,巨大的破空声响彻云霄。
她怔怔的看着,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手上,没有一丝温度。
良久,她收回视线,拦下了一辆车。
宴非白家,门紧闭着。
颜舒把花轻轻放在门口,低垂着眼。
“再见了,宴非白。”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当年不是真心说分手让你伤心的,对不起。
那三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谢谢你。
颜舒蹲下身,轻轻吻了吻娇艳欲滴的花瓣。
眼泪骤然落下,滴在花瓣上。
圣花公寓。
颜舒回到了自己家,深幽的眼眸没有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