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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这三字，贺墨翎拨开她手，扬长离去。
云歌瑶却如坠冰寒。
花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许久后，贺墨翎的身影早已不见，云歌瑶才垂下干涩的眼，勒转马头回了云府。
正堂中央。
云歌瑶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父母，和兄长。
从回来到现在，他们问的只有建了多少功，能得多少赏，从没关心过她一句。
纵使过往已习惯家人的忽视，此刻，云歌瑶还是有些心酸。
这时，云父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日清榭去面圣领赏，你便做回云歌瑶，寻个好日子，让你娘给你找个好亲事。”
听着这些，云歌瑶抿了抿唇：“军功是我挣来的，我不想和兄长换回来，也不想嫁人。”
闻言，云父眼神一凛：“你说什么？！”
一旁，云清榭也恼了：“你凭什么抢我的军功？！”
云母也跟着劝：“就是啊，歌瑶，当年是因为清榭身体不好才让你顶替上去，你别忘了，你用的始终都是你哥的名字，所有人记得的，也都是只有你哥。”
云清榭，是她哥的名字。
可是用了太久，她已经觉得云清榭就是自己。
“日后你便是云府的大小姐云歌瑶，而你我……从未相识。”
贺墨翎的话突然在脑海响起，也叫她认清事实。
云歌瑶攥紧了手，退让一步：“我可以做回云歌瑶，但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说完，她没等父母追问，起身告退。
云歌瑶没回闺房，而是重新戴上面具，去了花月楼。
瞧着她脸上的面具，花月楼的下人懂事的将她引到了贺墨翎在的厢房。
屏退下人，云歌瑶推开门。
只见贺墨翎靠在暖玉温香的女子怀里，好不快活。
她喉间漫上层苦涩，又强自压下：“你们先出去。”
那些女子都看向贺墨翎，最后在他的沉默中，嗔怪着离开。
顷刻，屋里就只剩下云歌瑶和贺墨翎两人。
贺墨翎手指把玩着酒杯，嗓音被酒液浸的低哑：“有事？”
云歌瑶点了点头，她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深呼了口气。
“墨翎，我们成婚吧。”
无人回应。
贺墨翎的沉默，让云歌瑶心慌。
半晌后，他缓缓站起身，眼里的情绪也从淡漠化成了讥讽。
“云歌瑶，你发什么疯？”
云歌瑶心揪着般疼，她望着贺墨翎，声音微哑：“你不愿吗？”
“不愿。”贺墨翎没有丝毫犹豫就给了答案。
云歌瑶眼神一黯。
五年了，他们朝夕相处，早看日出，晚看晚霞。抵御蛮族，走遍寒苦边疆……
“墨翎，我以为……你心里有我。”
然而，贺墨翎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直至云歌瑶再无法待下去，独自转身，狼狈溃逃。
……
京城外的旷野。
云歌瑶摘掉了面具，换回了女装，在马上驰骋。
这时，一道男声传来：“歌瑶！”
云歌瑶望去，就见卫南风一袭青衫，朝她而来。
他是监察御史的嫡子，与她幼年相识，青梅竹马。
“我刚去云府，听云夫人说你今日从庙里回来，就跑出去了，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卫南风说着，细细打量着云歌瑶，“五年不见你变了不少，一点不像以前跟着我跑的小丫头了。”
再见旧人，云歌瑶敛起情绪，撑出抹笑：“是吗？”
五年前，她以云清榭的名义参军出征。
云歌瑶又不能无故消失，云家便以她病弱，将她送去了江南成安庙静养为由，搪塞世人。
“你……心情不好？”卫南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
云歌瑶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没什么。”
卫南风不信，刚想再问。
突然，策马声响起。
云歌瑶抬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贺墨翎一袭深黑劲装，双臂牵着马绳，快速奔来！
随着他靠近，云歌瑶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只见他怀中正环着一个粉裙女子！
这一幕景象深深刺痛了云歌瑶的眼睛。
卫南风也瞧见了：“那不是贺小将军吗？他怀里那是修史苏家之女，苏梦瑶。两人在贺小将军出征前就订了婚约，如今他凯旋归来，大婚之事也该快了。”
云歌瑶身子一震。
出征前……就订了婚约！那这五年里，她与他算什么？！
茫然间，贺墨翎停在了两人面前。
他视线略过云歌瑶，落到了卫南风身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卫南风回着贺墨翎的话，介绍起云歌瑶，“这是云歌瑶，云清榭的妹妹。墨翎你和他同行五载，应该听他提过。”
贺墨翎冷淡的应了声，又同卫南风说起了别的。
他将云歌瑶忽略的彻底，就好像两人真的从不相识。
云歌瑶攥着马绳的手微微收紧，磨得掌心茧子都隐隐作痛。
这时，却听苏梦瑶开了口：“云小姐，以前听闻你骑术不错，不如我们比一比？”
云歌瑶看去，就对上她若有深意的目光。
还未开口，就见贺墨翎皱起了眉：“阿瑶，别闹，小心伤到。”
他眼里的珍视那么清晰，如刀刺进云歌瑶的心。
曾几何时，贺墨翎教她骑马时，都是冷眼旁观，哪怕看着她从马上摔下，都无动于衷。
可如今，换成了苏梦瑶却……
酸涩与苦楚混杂，云歌瑶看着贺墨翎：“那便由贺小将军替苏小姐，同我赛一场。”
说完，云歌瑶没管他答应与否，直接掉头，扬起马鞭。
“驾！”
马儿吃痛，如离弦的箭，飞速朝远方跑去。
迅疾的风打在脸上刺痛，未竖起的发丝凌乱飞舞。
云歌瑶能感受到马儿的失控，可她不想停下，甚至想要是能永远这样跑下去该多好。
而背后，贺墨翎勒马看着这一幕，眼神深邃难辨。
一旁，卫南风看着云歌瑶前进的方向，却面露慌张！
“歌瑶，快停下！那前面，是悬崖……”

======第3章======
云歌瑶听不见。
她闭着眼，任由马儿带自己狂奔，脑海里回想着的，是曾经和贺墨翎朝夕相处的过往。
一件一件，她铭记于心。
但在贺墨翎眼里，似乎都是过眼云烟。
这时，身后传来另一阵马蹄声。
云歌瑶刚要睁眼去看，手臂就被人大力攥住，紧接着，整个人被从马上拎起！
贺墨翎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马上，随后勒紧缰绳。
马在悬崖边堪堪停下，蹄下的碎石落入无尽深渊。
贺墨翎看着云歌瑶，声色凛冽：“你不要命了？”
苏梦瑶和卫南风还停在很远的地方。
云歌瑶看着贺墨翎，这一刻，这世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眼神恍惚了瞬，轻声问：“贺墨翎，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去看日出，一起在水池里赤裸相见，还有那夜军营的帐篷里，你与我……”
“够了！”贺墨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眉眼间尽是警告，“忘掉那些。”
“云歌瑶，别肖想不该是你的东西，你不配。”
云歌瑶眼睫一颤，从得知他与苏梦瑶订了婚后，就一直哽在喉咙的那口气，慢慢消散。
是啊，贺墨翎自小就是天之骄子，可她云歌瑶是什么呢？
云家在贵族云集的京城，不过是颗不起眼的砂砾。
而自己，连爹娘都不在乎，又怎么敢奢想贺墨翎的爱？！
云歌瑶凝望着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却仍旧想再问一句——
“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爱意吗？”
贺墨翎却连回答都欠奉。
他直接将云歌瑶扔下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歌瑶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望着贺墨翎走向苏梦瑶的背影，她抬手捂着泛疼的胸口。
三年前的一次鏖战中，她为贺墨翎挡过一箭。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伤口处还总是会隐隐作痛，还留下了一道丑陋的伤疤。
那之后，每次贺墨翎将她压在身下时，他都会亲吻那道疤。
他说：“歌瑶，以后我定会护好你，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你再也不会痛了。”
“可是贺墨翎，我现在好痛啊！”
云歌瑶在心里嘶喊着，注定无人听见，无人回应……
等卫南风过来时，就看到她站在那儿发呆的模样。
他赶忙下马，伸手想要去检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可下一刻，却还是垂下了手。
“歌瑶，你没事吧？”
云歌瑶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有些累，先回府了。”
说完，她重新上马离去。
卫南风站在原地，一双眸子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半个时辰后，云府。
云歌瑶刚进到后院，一个丫鬟走了过来，一脸轻蔑。
“夫人叫你过去，说是已为你找好了夫婿。”
云歌瑶顾不上计较她的态度，转身就朝母亲的院子走去。
刚进去，就瞧见父亲和云清榭也在。
她顿了顿，复步走上前：“母亲，我说过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云母却摆了摆手：“哪家姑娘的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闹？”
“不是胡闹。”云歌瑶想到贺墨翎，纵使难过，却仍不想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而是……我已有了心悦之人！”
闻言，云母转头看向云父。
云父看了云歌瑶半晌，嘲讽一笑：“再好能好到哪去？！我们给你选的夫婿，可是陛下最宠信的岳亲王！”
云歌瑶脑袋蒙了下，不敢置信！
岳亲王，京城中人人皆知的瘸腿亲王。
他生性好色，被其祸害死的女子尸体，堆积如山。

======第4章======
院中，风吹着树叶，簌簌作响。
哪怕这五年，云歌瑶远在边疆，都曾听说过岳亲王的荒诞淫事，现在父母却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她浑身冰凉：“你们难道不知他的恶行吗？”
云清榭‘啧’了声：“知道又如何？那可是亲王，你嫁过去就是亲王妃！”
云母也跟着开口：“对呀歌瑶，亲王可不是我们这种家族能轻易攀上的，你要把握机会。”
云父一脸理所当然：“你是云家的女儿，为了你哥哥，和云家的未来，你义不容辞。”
“来人，把云歌瑶抓起来，送去岳亲王府！”
“轰！”
屋外雷声乍响，震耳欲聋。
云歌瑶不敢相信的看他，对视间，云父眼里一片冷漠，不为所动。
云歌瑶想逃，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她被捆住了手脚，喂了软筋散，扔上了马车。
……
岳亲王府。
岳亲王满身横肉坐在上面，旁边正坐着贺墨翎。
“王爷，这就是小女云歌瑶。”云母立在云歌瑶身边，献媚介绍着。
岳亲王一双眼睛都挂在云歌瑶身上，她被换了一身浅粉色纱料襦裙，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岳亲王搓了搓手：“听闻她曾被送去江南？不介意本王查验一番吧？”
“当然不介意，王爷请便。”云母往后退让开来。
话至此，云歌瑶满心寂然，也想要逃，可药效还没散，她连抬手都难。
最后，她抬头看向贺墨翎，他可会帮自己？
思虑间，岳亲王站起身，却在走来的那刻顿住。
他看向贺墨翎：“贺小将军，不如你帮我去看看，这云家的小姐是不是处子！”
闻言，云歌瑶一怔，脑海里想起了军营里亲密的那一幕幕。
黄沙，军帐，篝火……
唇齿交缠，巫山云雨！
这时，贺墨翎也走到了她身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片凌乱的云歌瑶，随后缓缓蹲下，朝她伸出手！
她往后退，想要躲。
却被贺墨翎钳住了手腕，他另一只手顺着纱裙衣摆伸进去……
男人带着茧子的指腹滑过肌肤，云歌瑶浑身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贺墨翎撤回了手，眉眼凉淡。
“她是。”
一句话，如雷鸣轰碎了云歌瑶脑中所有温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