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她转身进了洗手间。
季晚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为了孩子断掉自己的药，值得吗？裴嘉衡根本就不会要他！
她手下意识的抚上平坦的小腹。
恍惚间却好像听见了一个微弱却有力的心跳。
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将是你唯一的亲人，哪怕这世上所有人厌弃你，他也会爱你。
季晚嘴角强扯出一个弧度。
她走出洗手间，推开财务室的门，那些人看到她，神色顿时恭敬。
季晚利落的将事情吩咐下去，便转身离开。
下班后，季晚走出公司，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季母朝她走来，下一句话就是：“给我拿钱，我要跟几个太太打牌。”
季晚皱眉：“上个星期不是才转过吗？”
“那点钱够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都被那几个女人比下去啊！”
季晚面无表情：“我没钱，那是我半年工资。”
季母顿时啐骂：“你跟你爸一个德行，一事无成！”
季晚瞬间冷了脸色：“你没资格说我爸。”
“你还敢跟我顶嘴？！”季母怒了，一巴掌就狠狠甩在季晚脸上！
“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我怎么会生不出裴家的种。”
季晚被打的一个趔趄，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季母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检查单。
她一瞬狂喜：“你怀孕了！是裴嘉衡的对不对？！”
那眼中的热切简直让季晚心惊肉跳。
季晚有些慌的将单子捡起塞进包里，冷冷道：“不是！钱我会给你，你赶紧走！”
季母看了她的包一眼，竟笑道：“好，好，我这就走。”
季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安至极。
晚上，她回到家，却发现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的裴嘉衡正等在她家门口。
季晚眼里划过意外：“您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裴嘉衡就上前压在她肩头，一股淡淡的酒气伴着湿热的呼吸袭来。
季晚哑声一瞬。
她开了门，将裴嘉衡扶进屋内。
刚进门，裴嘉衡就箍住她的腰肢，滚烫的唇瓣在她耳边轻啄，将她带倒在沙发上。
季晚一怔酥麻，按住他正要探入的手，低声道：“不行。”
裴嘉衡停下动作，垂眼看她。
顶灯在他眼里落下一点光，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季晚心口一阵酸涩，缓缓开口：“如果，我怀孕了……你会如何？”
“怀孕？”
裴嘉衡抬起眼皮，似笑非笑：“你的孩子，我嫌脏。”
季晚心里一空，身子微微发颤。
裴嘉衡堵住那张苍白得让他不顺眼的唇：“以后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
季晚什么都来不及再说，被拉进一片黑色的漩涡沉沦。
缠绵至死方休。
事了，裴嘉衡起身穿好衣服，随口道。
“明天林蓓会来和我商量婚礼的事，你把婚庆公司的主题整理好传给我。”
说完，他没再理会季晚，径直开门离开。
季晚蜷缩在沙发上，浑身的酥麻转为一种冰冷的痛感。
“好的，裴总。”
半响，冷寂的屋里响起她沙哑的回答。
这一晚，季晚睡的并不安慰，她零零散散地梦到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一会儿是林蓓拉着她去看裴嘉衡打篮球，给她打气：“喜欢他就说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答应。”
一会儿是季母强行把她带到裴家，谄媚的朝裴父和裴嘉衡说：“等她毕业，还要麻烦嘉衡多多照顾照顾……”
在裴嘉衡逐渐变冷的视线里，她感觉自己一点点在坠落。
再是那场意外的大火后，林蓓声嘶力竭的哭声：“季晚，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季晚猛然惊醒！
大口的喘息后，她才注意到手机在床头柜上嗡鸣。
季晚接起，是秘书：“季特助，裴总让你把他落下的领带带来公司。”
她听出秘书语气中潜藏的不屑。
裴嘉衡从来便是这样，不吝告诉所有人，她和他的畸形关系。
“……好。”季晚哑声答。
上午，裴氏总裁办公室。
一个留着挑染长发的男子，靠在办公桌边。
“真有你的啊裴嘉衡，最后居然要娶林蓓，你这家伙是真心的吗？”
裴嘉衡瞥了唐北禅一眼：“当然。”
唐北禅啧啧两声：“那季晚你还要吗？”
裴嘉衡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打我，林朝找我好几次，他是真看上了季晚，我想着你们的关系，就答应帮他来问问……”
唐北禅声音越来越虚。
空气一瞬冷寂。
裴嘉衡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打算拿什么来换？”
办公室门口，季晚攥紧了手中领带，脸色惨白的后退了几步。
耳朵满是嗡鸣，她翻找着药瓶，却想不起来自己前些天就把药拿回家锁了起来。
那些嗡鸣越来越清晰——
母亲吵架时对父亲的怒吼：“我跟着你享过福吗？你一辈子能挣几个钱？”
谣言发生时学校里的议论：“季晚她妈竟然是小三啊？那她抢闺蜜对象也很正常。”
赵瑜死后同学的指责：“季晚真的狠，竟然将赵瑜推进火海自己跑了！”
季晚猛然蹲下抱住头，崩溃大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时，身前传来林蓓的声音：“季晚，你在发什么疯？”
季晚猛地回神，怔然的看着她。
林蓓突然眼神一凝，大步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腕。
白皙的肌肤上，‘LB’两个字母纹身清晰可见。
大学有段时间，曾流行恋人互相在身上纹上彼此名字的缩写。
那时季晚和林蓓好得几乎像一个人，自然也把彼此的名字纹在了身上。
林蓓动作一顿，脸色大变。
如触电般甩开了季晚的手：“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嫌我觉得不够恶心吗？”
季晚抖着手想将纹身藏起来：“林蓓，我……”
她只是不舍得失去这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林蓓却不愿意听，她眼神憎恶至极：“去洗掉，还有，我不想让我未来丈夫身边有你这种贱人！”
“识相点，自己滚。”
说完，她大步离开。
季晚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将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间。
深夜。
黑暗的公寓中，只有电脑幽幽的光照在季晚苍白的脸上。
她看了面前的每个字许久许久，终于，僵着手按下了邮件发送按钮。
三秒后，邮箱提示音响起。
——您的‘辞职申请书’已发送至裴嘉衡。
第二天，裴嘉衡踏进顶楼，却没在办公室外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心情莫名的烦闷。
看了眼时间，他吩咐秘书：“告诉季晚，10分钟内不赶到公司，这个月的奖金都扣完。”
“是。”秘书笑着打开工作平板，下一秒，笑却僵在了脸上。
“裴总……”她看着邮件，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裴嘉衡冷冷抬眼。
秘书递出平板：“季特助她……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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