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将至,却突然下起了大雪。
站在民事大厅的大门口,沈嘉沫想到了八年前和陆准领证结婚的日子。
也是这样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却是热的。
不像此时,四肢冰凉,寒气入骨。
“离婚冷静期结束后再联系,我还有事,先走了。”身边传来陆准冷淡中带了几分不耐的声音。
沈嘉沫心底一片哀伤,就在刚才,他们两人提交了离婚申请,要结束这长达八年的婚姻。
三十天冷静期结束,他们将真正形同陌路,分道扬镳。
见陆准迈出脚步就要离开,沈嘉沫率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袂,声音沙哑。
“阿豪,你能先送我回家吗?”
她的目光落在陆准俊朗出众的侧脸上,满是期许。
然而下一秒,男人却直接扯开了她的手。
“人总要学会一个人。”
陆准冷漠地说完,长腿直接迈上停在路边的西贝尔。
沈嘉沫的手僵在半空,看着黑色的车身飞速驶离,脑海中不觉想起八年前陆准向自己求婚时说的话:
“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相识十年,结婚八年,沈嘉沫以为自己一生都将会和陆准度过,幸福到老。
可没想到,陆准对她的爱已经渐渐消磨在了岁月中,让承诺终成了空。
的确,现在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而她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过气车模已经不配站在他身边……
在门口等了半天,沈嘉沫都没有等到车,最后她只能提着僵硬的步伐走回去。
一路上大雪纷飞,街边没有一个人,她的身影格外单薄孤寂。
回到家中,沈嘉沫开了暖气换了衣服,却依旧驱不走那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寒意。
早在三年前,陆准就常常夜不归宿,家里只有她一人。
两人的卧室里还挂着八年前的结婚照,那灿烂的笑容让沈嘉沫的眼底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
收回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前的两份报告上。
一份诊断报告是脑癌晚期,而另外一份则是孕检报告,她已经怀孕九周了。
沈嘉沫目光黯淡,她将这两份报告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原本是想等陆准回来的时候发现。
却不想直到两人去登记申请离婚,他都没有回过这个家!
她走过去,颤抖着手将两份报告打火点燃,等到烧成灰烬,她才一个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怀孕和病痛,身体吃不消,等她收拾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站在玄关处,沈嘉沫看着手里的钥匙,想了想,还是给陆准打了电话。
电话迟迟才接通。
正要开口,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喂,你哪位?”
沈嘉沫彻底愣住,一颗心也如同沉到了深渊。
她用力握紧手机,声音沙哑:“我找陆准。”
“好,那你等等。”
沈嘉沫心头大恸,显些落下泪来。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终于,陆准接了电话。
不等他开口,沈嘉沫便道:“陆准,我不想离婚了。”
第二章最后三十天
电话那头的陆准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沈嘉沫又说:“你现在就回家,陪我这最后三十天,不然,我不会同意离婚。”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忍不住大颗落下。
她没有等那头陆准回应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时候,陆准回来了,带着满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沈嘉沫,冷漠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厌恶:“你这样有意思吗?”
沈嘉沫一脸疲惫地抬眼望去,因为脑癌压迫神经,她如今的视力已经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陆准。
她想起身,却猛地一阵眩晕袭来,让她还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沈嘉沫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卑微:“阿豪,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陆准闻言,脸色却冰冷骇人:“沈嘉沫,不管你怎么闹,我们已经注定要结束。”
听到这话,沈嘉沫只觉喉咙苦涩异常,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声音很轻,但每说一个字,心口就隐隐发沉:“既然这样,你就再陪我最后三十天吧,结束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一个月前,沈嘉沫在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就已经打算要离开陆准了。
只是她没想到,陆准会先提出离婚。
微光中,看着沈嘉沫祈求的目光和苍白的脸,陆准已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着,陆准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陆准逐渐消失的背影,沈嘉沫眼底满是寂寥。
……
陆准在家里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再次离开,去了公司。
沈嘉沫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这么困难。
从前,她和陆准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宁愿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边,舍不得离开半刻……
十年时间,终究物是人非。
陆准走后不久,沈嘉沫接到了养老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养老院的后院,雪还未化。
沈父独自呆坐在院子里,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
照顾他的护士一脸为难地告诉沈嘉沫:“老爷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还待在外面不肯进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沈嘉沫心中一痛,走到沈父面前,温声问:“爸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这么冷?”
沈父看着沈嘉沫,满眼都是陌生,而后他看向不远处:“小洛就要放学了,她最喜欢吃糖,我给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来,她肯定高兴……”
听到这话,沈嘉沫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轻轻将一床毯子披在父亲的肩上,而后陪着他坐在院子等。
沈父三年前患了阿尔茨海默症,虽然已经不认识沈嘉沫,但还是一直记挂着她。
沈嘉沫轻轻靠在沈父不似从前那么高大的肩膀,鼻尖泛酸:“爸爸……阿豪要和我离婚了,以后,我就只有您了……”
沈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沈嘉沫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还有脑癌,她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爸……您说以后我该怎么办……”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动树叶和雪花落下的声音。
一直到傍晚,沈嘉沫才回到家。
却不想还未进家门,她便在门口看到一抹亮丽的身影。
“娇娇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