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淑愣住,“回家”这两个字与她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以至于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呆呆的样子和平时反差太大,连裴和璞都忍不住觉得好笑,抬手在她脑门轻拍了下,弯腰叫醒应小满。
应小满一抹嘴巴,看应淑醒了,赶紧跳起来推着应淑出院。
应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就让应小满推上了车。
“我们去哪儿?”
“去小舅家!”
“裴和璞呢?”
“他还有事,不跟我们一块回去。车先借我们使。”
应小满骑车载着应淑,刘国强小跑着跟在自行车后头,哼哧哼哧地追。
“舅,你能跟上吗?我再骑慢点?”
“别小看你小舅,我身体好着呢!你骑飞快我都能跟上!”
应淑心里有些纳罕:“你和舅舅关系突飞猛进呀。”她只睡了一觉,他们俩就从生疏的半路亲人,变成嫡亲的舅甥了。
应小满嘿嘿地笑,刘国强喘着气,自得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外甥!能跟他亲舅认生吗。”
应淑笑起来,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松弛轻快的氛围,真想就此沉溺下去。
不用时刻考虑怎么赚钱,担忧裴卫东和裴老太会不会使坏,也不用随时防备着旁人,生怕自己做买卖被别人发现揭穿。
在裴卫东家的日子,实在过得太累了。
再继续待下去,她真怕自己出现心理问题!
自行车载着应淑,驶向与裴家村背道相反的方向。
虽然同一条公路连接着两个村庄,但山窝沟在大山另一侧,是一座背靠大山的小山村。
说是大山,中原地区地势平缓,和真正的高峻山脉比起来,只能算是隆起的大土丘。
山窝沟便犹如躺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位于大土丘与平坦大地弯隆而起的交界处。
刘国强的家在山窝沟的村头。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三座漂亮的茅草房,呈品字形坐落在村子的入口。
东西是两间小屋,堂屋坐落正北,房前养鸡,屋后养猪,院子中央的柿子树挂满果实,旁边的菜畦郁郁葱葱。日子虽不十分富裕,却过得很是红火。
刘国强走进院子,大声叫道:“春花,春花!”
一个面相精明的女人从屋后走出来,她手里端着喂猪的盆,不耐烦地说:“一回来就叫唤,昨天半夜你死……”
她看见了应淑姐弟,没说完的半句话登时咽回肚子里。
“这是谁家孩子?头上咋回事?摔着了?”
刘国强转身把姐弟俩拉到身前:“叫舅妈。”又笑呵呵地对周春花说:“这是我姐留下的俩孩子,大的叫应淑,小的叫应小满。去,收拾收拾西屋。我记得新打了一床被子,拿出来给应淑先用着。”
应淑眼瞅舅妈脸上挂不住笑,心想亲舅!你想照顾我反倒给我挖坑了个大坑啊!
瞧舅妈那脸色,她要是不吭声,舅妈心里会肯定留下个疙瘩!
“舅妈,不用,这天跟火炉似的,盖床厚被子还不捂出痱子来。您给我铺层稻草就成,还凉快呢。”
“哪至于!家里啥都没,一床褥子还能拿出来!”周春花目光掠过姐弟俩,客气而又热情地说:“你受着伤,别在院子里站,带着你弟弟去堂屋里坐。”
说罢狠狠瞪了刘国强一眼:“我弟送了一篮无花果,你洗一碗,拿去给俩孩子吃。”
说罢,把猪食盆塞到刘国强怀里,掀帘子去了西屋。
刘国强把猪食盆放到屋檐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你们舅妈就脾气厉害了点,心软,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他把姐弟俩领进堂屋,端出无花果给两人吃:“等你舅妈收拾好西屋,应淑赶紧去床上躺着。你们还有俩弟弟,一个涛涛,一个波波,正是皮的时候。他俩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小满你就负责看着弟弟,别让他们闹你姐姐。”
应小满犹豫了下,摇头:“舅,我得回去了。”
“你放心你姐啊?在舅舅这住两天!”
“我姐住在舅舅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明天再过来。”
应淑也皱起眉头,“急着回去干什么?你要走,也等见完两个弟弟。”她不愿意让他回去。
“我在这留久了,爸会过来找我的。”
应小满垂着眼帘,不吃碗里的无花果,也不抬头看姐姐。
他怕无瓜果太甜,也怕看见应淑舍不得走。
只有他回去那个家,才能挡下应中军,好让应淑安稳在舅舅家住着。
“……”
“……”
刘国强不好再说什么。
他这个前姐夫,真就一个彻头彻尾的混球!他也怕应中军会找上门,倒不是怕了他,而是怕他借机折腾应淑和应小满!
“多吃点无花果!吃完再走!”刘国强拉住他,把无瓜果往他手里塞。
应小满没有接,跑出去跟周春花打了个招呼,骑上车走人了。
应淑愣愣的坐在原处,手里的无花果顿时没了滋味。
也许是太放松了,她居然没去考虑她住在舅舅家应中军会不会找事!如果她的安稳需要用应小满来换,那她宁愿留在裴卫东家。
至少能让应小满得到片刻的喘息。
“……”应淑一口也吃不下去了,胃里仿佛在翻腾,但她强迫着自己张开嘴,一口口吃掉了手里的无花果。
不能吐,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应淑就这样在舅舅家落了脚。在舅舅家的日子很平和,糟心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除了下厨做做饭,舅妈什么活都不让她干。
舅妈周春花是个精明大方且周到的女人,虽然刘国强显然没跟她商量过,直接把应淑带回了家,但正如刘国强所说,她脾气厉害,心却很软。当知道应淑在婆家的遭遇后,她没再多说什么,默许了应淑留下来。
而她两个小表弟,刘波和刘涛,是两个不打就上天的皮猴。
假如应小满是清秀内敛的文秀才,那么刘波和刘涛就是大闹天宫的武状元——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一身勃发向上的生气,还有随时骨碌碌转着想调皮点子的大眼睛,也只有遇上应淑的时候,他们俩才会羞涩地乖顺些。
——也可能是因为应淑做饭很美味,还会给他们买糖吃。
养了十多天的伤,应淑终于能拆线。她养伤养得仔细,十多天都没洗头,生怕伤口碰水发了炎。
刘国强带着她去镇上拆了线,拆完线,又领她去了镇上最大的胜利商店,给她买了把小镜子。
“看看,口子没那么大了。等快长好的时候,提前找点姜涂涂,一点疤都不会留。”刘国强打量着应淑额头上的伤口,比应淑自己还心痛。
应淑看了看镜子,镜子里倒影出一张像鬼似的脸,狰狞的伤口从额头延伸进头发里,脸色青白没点血色,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剪掉了头发,像是狗牙咬出来似的短发油哄哄地贴在头皮上。
应淑默默装起镜子,坚定地戴上了草帽。
“小舅,买完东西了,我们赶紧回家吧。”她可不想顶着这副尊荣在外面乱逛。
刘国强搓了搓手:“应淑啊,你想不想见见裴和璞?他说,你那事儿似乎有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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