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淡淡说：“你再这样，我要走了。”
萧征抿了下唇，红着眼睛说：“那个是谁？”
沈清宁说：“你问谁？”
“那个黑人。”
沈清宁声音冷下去：“你说话就不能放尊重点？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征心寒得厉害，她情愿帮一个陌生人说话，也不愿意问问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让他等着她回来，他这些天就听话的没有再找她，那么心急也还是等着，可是她连回来也没有通知他。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谁又知道她会什么时间通知自己？
萧征抓住她的手，不甘心极了，声音因为这些天纵情烟酒，沙哑得厉害，“我现在差劲到连一个乡巴佬也比不过了？”
沈清宁没说话。
裴军因为担心沈清宁，出来看到沈清宁被抓住了，下意识以为她被欺负了，连忙朝他冲了过来，狠狠的一把推开萧征。
放在以往，萧征当然出不了什么事。可是最近，他的身体状况很差，一推就被推倒了，他撞在了洗手台上，呕出一口血来。
这可把裴军和沈清宁吓坏了。
萧征要出什么事，裴家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沈清宁几乎是立刻从旁边抽了几张纸，蹲在了他身边，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渍，皱着眉头问：“你没事吧？”
萧征捂着胸口，有些艰难的说：“老婆，我疼。”
沈清宁问：“那儿？”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说：“这儿，好疼。”
沈清宁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129
沈清宁那只空闲的手赶紧拿手机打了医院电话，又猜测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微信上找到了顾越。
几分钟后，顾越飞奔过来，看到旁边的血迹，脸色也猛的变了，赶紧过来扶人：“联系救护车了吗？”
“联系了。”沈清宁也不敢动他，看了眼旁边吓傻的裴军，安慰他说，“我得去一趟医院，你让我姑姑先带你回去。不要怕，这边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裴军嘴唇直颤抖，用眼神质问沈清宁：我是不是，闯祸了？
头一回来到大城市，却遇到这种事情，他六神无主，生怕惹出人命来，又觉得一般吐血了就是很严重了，真的太吓人了。
沈清宁看得心下一疼，他也是为了她才敢推萧征的，相处这段时间，她知道他个性老实憨厚，对人友善，要不是为了她，做不出来这事情。她勉强笑着安慰他：“裴军，真的没事，你听话，先回去等我消息。”
她耐心哄裴军的语气，让萧征心里不满，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摆，要拉回她的注意力。
哪怕抬手拉她的动作，他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老婆。”
沈清宁偏头看他，看他拽着她衣领的那只手，渐渐往上，握住了她的小指，然后再往上爬一点，手掌包裹住她整只手，紧紧的握着，一动不动了。
一直到上了救护车，他已经晕晕乎乎了，也都没有放开。
沈清宁却坚定的、不容拒绝的，想把手从萧征掌心里面抽出来，他这会儿已经脱离了，吃奶的劲也留不住她。
他沙哑着声音恳求说：“老婆。”
沈清宁冷道：“松开。”
萧征再次恳求说：“老婆，我不想松手。”
“医生护士会陪着你，而且我蹲着会很累，你要让我蹲一路吗？”沈清宁反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裴军推了他，沈清宁今天都不会来，平常不可能一摔就出血，他的身体也是被他自己作践的。沈清宁心疼不起来，也同情不起来。
萧征在听到她把话说完以后，就没有再坚持，把手给放开了。
沈清宁很快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护士簇拥上来，很快就隔开了她跟萧征，她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顾越看着看着，那股子心酸感再次翻涌上来。
不久前还是小夫妻，居然能疏离到这种地步。
他想，哪怕是见了面，这次萧征恐怕也留不住沈清宁了。就像之前沈清宁在跳楼后留不住萧征一样，当时萧征甚至还出国去了，一玩就是好几个月。
萧征到了医院，就被火速拉去做检查了。
顾越跟沈清宁两个人坐在外头，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有点尴尬。
他总觉得沈清宁整个人似乎更加冷淡了点，又觉得这冷淡的模样，似乎更加贴合她本人的形象，之前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状态，反而像是装出来的。
好半天，他才勉强说：“宜之姐，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
沈清宁说话时，倒是还是往常模样，笑说：“出去散了一段时间的心。”
顾越小心翼翼的说：“萧征哥这段时间都挺颓废的，刚回国那两天，真的是满世界找你。后来生病了，谁也不想见就念叨着你，怪可怜的。我觉得你们结婚之后，他心回到你身上了。”
她笑了笑，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觉得有几成回到我身上了？假如你心里不止一个人，你又愿不愿意为了其中一个放弃所有。不愿意的，因为失去的不是全部。”
顾越顿了顿。
“他这段时间，温湉找他，他都拒绝跟她见面了。”
沈清宁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他的事情，你不用告诉我。”
“我只是觉得，是不是有误会什么的，万一还有挽回的余地……”
沈清宁说：“不会有挽回的余地的。”
顾越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低低的叹了口气。
谁都没有再开口了。
半个小时以后，医生走了出来，说萧征这是耗了气血，前段时间本来就没有把身体养好，后续又抽烟喝酒不注意，身体里堵着口瘀血，今天被裴军那一撞，瘀血就吐出来了。
大碍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就是得静养。
沈清宁听到这里就放心下来，走到旁边给裴军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他那边应该担心得紧。
裴军接了她的电话，沉默了许久，说：“林小姐，那个男人，他是你男人吗？”
沈清宁顿了一下，没吭声。
“他是个坏人，好人不会看不起人。”
裴军还想说话，顾越就在病房里喊，“宜之姐，你赶紧过来。”
沈清宁急急忙忙走过去，病房里，萧征正拔了吊瓶，就不管不顾要下地往外走。
“身体不要了？”她皱着眉问。
萧征看到她，整个人安静下来，乖乖爬上床，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我怕你走了。”
沈清宁避而不答，只说：“我联系了你母亲，她很快就过来了。”
萧征脸色微变，艰难的说：“她过来，你就要走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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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宁看了眼时间，原本这会儿，她应该躺在房间里休息：“我有我的事情，何况你母亲会照顾好你。”
“但是，我就想你陪着我。”萧征盯着她说，沙哑的说，“你叫我等你，我就耐心等着，都不敢去打扰你。但那天回国，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前一个晚上，我都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我想着终于能见到你了，可是回来以后，我找不到你。”
沈清宁表情未变，说：“我先回去了。”
“你别走。”萧征说，“我叫我妈回去，你别走。”
他说着就要去打电话，沈清宁却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外走去。
萧征看着她坚决的背影，阴鸷道：“你要是走了，我不会放过那个乡巴佬。”
沈清宁脚步微顿，回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看得他又委屈，又难过，可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宜之姐，你就在这里陪陪我。”
沈清宁笑了笑，平淡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冷意：“如你所愿。”
她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却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气氛诡异得有点可怕，顾越待不下去了，偷偷走了出去。
萧征几次张嘴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她疏离的模样，到底是没有开口。他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了，沈清宁一在，他眼皮直往下耷拉。
又怕沈清宁走掉，伸手想拉她的手，又怕她拒绝，最后只拽着她的一片衣角。
沈清宁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清瘦的离谱，上面有很长一道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喝酒喝多了蹭到了。
有沈清宁在，萧征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沈清宁从高处含笑看着他纵身一跃，下一瞬间鲜血染红地面，她却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像是解脱了。他就又给吓醒了，醒来后看见沈清宁在身边，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沈清宁睡着了。
她此刻少了醒着时那会儿的疏离与冷淡，整个人看上去安静而又美好，萧征无声的看着她。
沈清宁不会知道他有多想她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明是一个很粘人的人，不忍心看她在林横山的事情上太无助，却还是咬咬牙去了国外。
萧征看着她，在心里冷笑了两声，一年前就说好一刀两断不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到头来，又着了她的道。一次次不记教训。
每一回都白白送上门被她折磨。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
这会儿的天气，晚上已经开始冷了。
沈清宁穿的不多，单单薄薄的。
萧征怕她冻感冒，忍着胃痛翻身起来，拿了自己的外套想给她盖上，只不过这个举动惊醒了她。
沈清宁睁开眼睛，伸手推了他一下。
这一推，他毫无防备，腰撞在茶几尖角，钝痛感猛烈。沈清宁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就率先忍着痛开口安慰说：“我没事的。”
沈清宁顿一顿，视线从他精致的五官划到他的衣服上，冷淡道：“你要做什么？”
萧征轻轻咳了一声，说：“天气很冷，我看你睡着了，想给你披个外套。”
“不用了。”沈清宁没什么表情的拒绝道。
他的声音低了些，胃里火辣辣的，这段时间胃疼那是家常便饭，可萧征还是耐心的从疼痛中分神回答他的问题：“可是，我怕你感冒。”
“不需要。”
萧征拿着衣服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声音更低了：“嗯。”
沈清宁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她说：“你让我陪你，我也陪你了，希望你也说到做到，裴军的事情你别再追究。另外离婚的事情，等过两天，你精神好了，我再来跟你说。”
萧征听得是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冷冷的说：“我不会离婚的。”
沈清宁淡道：“我们之间的相处，我感觉不到你爱我，既然不爱，我放你去找你爱的，你又何必不同意。”
萧征沉默不语，片刻后道：“你要跟我谈什么都可以，但是离婚，我不可能会同意的。你嫁给我了，就是我太太，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沈清宁弯弯嘴角：“我做不到生死跟你一起。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萧征脸色很是难看。
“我爱他爱到离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沈清宁直直的看着他，语气平静而又现实，“萧征，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