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去了金陵城外的北梁军营。
对于严劭而言,我的确是从这里来的。
和三年前的那次被北梁军士争抢相比,这次他们倒显得安静。
他们远远地看着我,没人碰我一下。
我被扔进了铺着稻草的房间,和那些南唐的女子挤在一起。
只是唯有我被戴上口枷,拴住手脚,连自尽都不能。
夜幕降临的时候,女孩子们都被拉了出去。
挣扎、殴打、哭泣从四面八方传来。
待天亮的时候,她们被送回来,伤痕累累。
「你是谁?为什么你不用去伺候他们。」有女子问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我现在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们倒尽胃口,也或许是他们还惧怕严劭。
说不定等他们发现严劭真的将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后,又会蜂拥而至。
就像我大姐姐一样,即便是一具尸体,因为是皇帝的女人,死后也没被放过。
果然,在一场军中狂欢后,有人闯了进来。
那时候屋子里的女人们都早早被带走,而我也因绝食意识恍惚。
那人是半夜来的,一身的酒气。
夜那样黑,他融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以为我贱命一条,是不会怕被欺辱的,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可当他撕扯开我的衣衫,冰凉的唇贴在我的脖颈时,我还是怕了。
我不能这样去见承垏。
可我怎样才能让他停下?
「我怀孕了,是你们陛下的孩子,你这样会伤到我和孩子。」我颤抖地说道,口枷让我的话语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北梁人好像并不在乎低贱之人所生的子嗣,即便这子嗣是皇族血脉。
就像严劭,他的母妃是宫女。
所以他出生后并没有得到皇子应有的待遇,他和他的母亲在宫里艰难度日,十岁时就去了军中。
他和普通军士一样作战,没有得到任何优待,甚至因为是不受宠的皇子还被人刻意针对。
他的母妃和我说,他为北梁流尽了血,才换来他父皇一眼。
男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他的手掌还抚上我的小腹,似乎在确认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他戴着牛皮缝制的手套,粗粝又冰冷,蛇一样。
或许是我太瘦了,也或许是我也根本没有怀孕,小腹还是平坦如初。
他觉得我骗了他,我感觉我的脖颈要被他咬断。
我哭了起来,那种陷入黑暗无法挣脱的绝望。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也流到了男人的脸上。
他停了下来,虽然呼吸依旧在我颈边,但他没有再继续。
我一动也不敢动,颤抖地祈祷他快点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慢慢走了出去。
待他的脚步走远了,我才敢小口小口地呼吸。
因刚才的情绪,我的小腹隐隐作痛。
到了后半夜,我开始发烧,一会儿看见我阿爹阿娘,一会儿看见承垏。
他们站在河的那头,温暖地向我笑。
我哭着跑向他们,就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他们。
可身后有人死死地拽着我的手,他那样用力,我怎么挣都挣不开。
我终究还是被拽回这痛苦的世界。
我继续绝食,但他们会强制性地让我吃东西。
严劭也没有派人前来,或许那晚那个男人并没有说出去。
也或许严劭听说了,但不在乎。
只是有时候,那个男人会来。
他站在黑暗里,并不靠近我,像是只来看着我。
而我则是装睡,一直到他离开我才敢睁开眼睛。
18
我浑浑噩噩地活着。
军医说我的确怀孕了,孩子已经三个多月。
算算日子,正是珠帘后那次怀上的。
那晚我以为是我最后一次看北梁的月亮,却没想到那只是开始。
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北梁定都金陵,南唐从此覆灭。
周元逸被封为恭敬侯,严劭将我们林家的宅子赏赐给他做侯府。
严劭是懂杀人诛心的,他明知道我最恨什么,却还要这样折磨我。
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我离开了北梁军营,是严劭母亲下的懿旨。
我还被封了昭仪,地位仅次于皇后,是北梁开朝以来第一个汉妃。
北梁还告知天下我是林家的女儿,会让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知道,这是笼络人心的手段,治理一个国家比踏平一个国家要难上数倍。
只是这样也坐实了裴林两家通敌,否则我这样的弱女子,怎能千里迢迢去了北梁,还成了严劭的宠妾,成了这天下第一汉妃。
接到册封圣旨的这一天,我拼了命地往外面跑,宫人死死地拉住我,我紧紧扒住门框不松手,指甲片片碎裂,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对着严劭住的宫殿方向不住地磕头求饶:「陛下你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你要我怎么做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