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渔看着那把银色的东西,指向了自己,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等等,我,还有一个疑惑未了,临死之前,可否告知?”来福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来救自己的。
而这个问题也确实,困扰了沈安渔许久。
“你说说吧。”黑衣人开口。
“周若水,是花楼的人,你为什么要替她卖命?”沈安渔细心如兰,依照周若水的身份,又是怎么搭上这些人的?
“你既然来,便应该知道,我是阮帅女儿,杀我,你没有好处,周若水给你多少钱,我三倍,附带良田住户,牛羊十头。”
此话一出,那男人却笑了出来。
于此,沈安渔心里也大抵有了数,若不是为财,那周若水的身份……
“难道席帅从没告诉过你?周若水,是他身边最得力的探手么?”字句压得清晰,说到最后,却字句扎入了沈安渔的心里。
宋时蔚喜爱去花楼,她便当是他是娶了自己不甘寂寞,却不想是因为·····
难怪,难怪周若水进府如此顺遂。
“既是探手,就该遵循本份,何必要来席府和我争一席之地?”沈安渔表现得不甘与痛恨,诱引那人继续开口。
“要怪,只怪你命不好,周姑娘的父亲早年跟着大帅战死,临终而托付。入府都是迟早的事,至于你——”
子弹上膛,咯噔一声。而与此同时,沈安渔也挪动好了身子,准备起身。
虽说,她身子差了些,可幼年在军营也没少看人操练。
如此的敏绝倒是不输旁人。
“就安息在这吧!”
======第三十章:他,一向宠爱她======
一声响,沉闷无比。
半山腰贺沂一群人一惊。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难道是?”
……
贺沂顾不得那么多,赶忙向着山顶跑了过去,几次摔倒在地又几次站起,脚腕扭的生疼,却还是再次抓着一旁的木棍站了起来。
泥土脏乱一身,都未曾察觉。
知夏,你千万要好好的。
“时至今日,你还想跑?”
夜色下,沈安渔在地上连连后退:“她就这么想我死,我都已经离开席府了,她还想怎么样!”
究竟是多大仇,才能非要她的命。
“只要你活着,宋时蔚就永远不会对她动心。”一句话,犹如利剑,让沈安渔睁大了眼。
他不是,不是一向宠爱她?
他不是,盼着自己早些让出位置?
他不是……
一声枪响,闷哼一声,血液肆意,却不是落在沈安渔的身上。
待到回神的时候,贺沂不知何时出现,生生的挡在了沈安渔的身前,紧紧的抱住了她。
身形渐渐不稳,贺沂慢慢抬头,和沈安渔拉开一些距离,瞧见怀里女人好无大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少爷!”来福一行人,还在身后,瞧见了吓的大气不敢出,一群人带着家伙把黑衣人围了起来。
人群里,不知是谁在黑衣人稍不留神的时候拉箭,直直刺入了他的心口,准确无误,眼见着局势无利,他便纵身一跃,从崖边跳了下去。
贺沂慢慢没了力气,他松散着身子趴在沈安渔的怀里,额前碎发揉擦在沈安渔的颈边。
“贺,贺沂?”沈安渔唤了句,却无人回复:“贺沂!”
男人躺在沈安渔怀里,慢慢跌落在地。
血,浑身,都是血。
她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场面,却独独这次最惊心。
周遭的人群开始集聚,吵闹不堪,来福更是一跪在地,哭的惊天泣地:“少爷~”
这伤,若不及时处理,就算无碍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来福,别哭了,你去把大夫找来,你们,把少爷抬着送去贺府,快!”沈安渔的心,七上八下的,安排好来福,又指着一同前来的两个壮汉吩咐道。
夜里三更,贺家大院却灯火通明。
“大夫,怎么样了?”贺夫人和贺当家的都在,看着大夫的满头大汗只能干着急。
“这,这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颇有棘手,棘手的很呐!”大夫说着又擦了一把汗。
那伤口在心房下方,又陷得极深,稍有差池,贺沂的这条命可就没了。
贺夫人哎呦一声,哭的撕心裂肺的趴在贺当家的身前:“老爷子,这可如何是好?”
贺沂,可是贺家唯一的儿子啊。
若是他出了事,贺家今后又该如何?
“让我来吧。”空气沉浸良久,沈安渔开口。
说罢,就已经脱去了外衫,撩起袖子开始清晰手臂。
“你?”大夫还是之前给沈安渔医病的那位,显然是不相信沈安渔有这能耐的。
“你没有见过这种伤,我却是自小就接触的,让我来吧。”
时间,已经耽误不得了,若是再耗下去,贺沂可就真的没命了。
沈安渔毫不犹豫的接过大夫手里的小刀,镇定自若:“给我一把镊子,重心备水。”
======第三十一章:乖一些,别乱动======
大夫看了贺当家一眼,这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微微闭眼,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良久才道:“去吧。”
温水,酒精,小刀,镊子……
床上,男人面无血色,唇齿发白,若不是还有微弱呼吸,当和死人无异。
脱开贺沂的衣服,看清伤口,沈安渔才心里一酸,红了眼。
那伤口当真是深的厉害,差一点,便能穿透胸腔,今日若不是贺沂替自己挡了住,依着自己的身体是绝对熬不过来的。
泪水划过脸颊,沾染着唇齿,泛着一丝咸味。
她抬手擦拭了干净,才瞧准位置,一刀滑了下去。
“嘶——”
兴许是疼的厉害,床上的男人动弹了一下。
“贺沂,贺沂是我,别怕,放轻松,轻松些。”惊慌中,沈安渔安抚着他。
迷糊中,贺沂躺在床上,半眯着眼角,握紧了沈安渔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羸弱道:“这是你,第一次亲近我。”
说着,竟然笑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傻话?”沈安渔心疼得厉害,一颗心,都在揪着一般的疼。
嫣儿如此对她,却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如今,贺沂为她甘愿赴死,沈安渔绝对不能看着在乎自己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在自己身边。
“别怕,我可以的.。”这话是说给贺沂听的,也是说给沈安渔自己。
贺沂慢慢松开了握着沈安渔的手:“你且大胆做,我信你。”
眼眶再一次湿润……
大夫一直在旁边帮手,沈安渔一层层的寻找着子弹的位置,直到确定,处理好周边的伤口,才拿起镊子,快速无误的入了手。
越是放慢,贺沂越是要受皮肉之苦,沈安渔不忍。
周围,轻悄悄的,贺夫人巴着眼张望,却不敢开口打扰。只有银器反复放下,拿起的声音,和贺沂微弱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乖一些,别乱动。”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
而此时此刻,什么良药,都没有沈安渔的一句话奏效。
贺沂抓着床边的手,骨指泛白,似是隐忍的厉害,直到子弹完全取出,她才送了一口气:“大夫,剩下的你来吧。”
虽是能取,可沈安渔毕竟不是大夫,这样的后续,还是交给旁人比较稳妥。
思量一刻,大夫露出赞许之色,瞧着沈安渔面色难看,才道:“姑娘,您今日还尚未吃药吧,快去歇息,莫要贺少爷好了,你又病了去。”
良久,深深的看了贺沂一眼,沈安渔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不必了,我陪着他较好。”
沈安渔就那样坐在床头,贺沂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拍着他未受伤的肩膀,一只手掠过脖颈将他怀于怀边。
大夫瞧着,便也不再说话。
贺夫人见状,吧贺当家的叫了出去。
院子里,贺夫人瞧了屋里一眼,对老爷子开口:“这事,拖不得了,咱得快些给贺沂安排好亲事,这孩子若是再越陷越深,怕是要出了命的!”
======第三十二章:我舍不得死呢======
瞧着沈安渔刚才手法,这哪里是寻常家的姑娘,如今,天下混乱,千万不要沾惹到了势力的人,这若是惹祸上身,贺家百年基业,可就全都作废了!
“你说得对,这几日便安排下去吧,等贺沂稍有好转,就立马成亲。”贺当家子开口,不容拒绝的坚定着。
这夜,极其漫长,沈安渔不知何时仰着头便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屋里静悄悄的,焚着安神香。
徒留两个丫鬟守在门前伺候着,贺沂不过刚醒,睁眼,便看见沈安渔坐在自己的窗前,女人凹凸有致的身姿在旗袍里显现无疑,一只手还拦着他。
不过瞧了一眼,心里便再次涌出了不明所以的情绪,收也收不住。
“知夏。”他唤了一声,沈安渔却正似困乏熟睡。
贺沂慢慢动了动身子,本想让沈安渔休息的舒服些,却不料,伤口的疼痛再次传了过来,这次没有麻药的抑制,疼的更加明显了起来。
“嘶——”
“啊——”
“你醒了?”察觉到身旁的动响,沈安渔惊喜:“大夫,大夫!”
她连连就要去唤人,却被贺沂拉了住:“让丫鬟去就好,你不要走。”
他现在,身子未好,若是沈安渔这时候跑了,那正是有通天本事,自己也追不上去。
想到自己的私心,贺沂偷偷的笑。
“你倒是宽心的很,可知道昨晚把我吓死了,你若是有事,我该怎么和你父母交代。”沈安渔嘴上责备,却说的温柔,生怕这会儿让贺沂伤了心。
“这不是没事吗,只要你好好的,我舍不得死呢。”他拉着沈安渔的手,轻轻擦了擦女人眼角的眼泪:“你别怕,日后我护着你。”
贺沂醒了,对于贺府上下阮不是天大的好事。
这会儿,大夫在里面换药,沈安渔才得空出来,把自己的药汤喝了。
药,是贺夫人亲自端来的。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沈安渔,苦口婆心:“阮小姐,您的身份是不是也该和老朽交代一番了?”
在这年头,若真是正经家的小姐,又怎么会沾染上那些不要命的。
“夫人,此前不愿告诉你,是怕贺府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无利。”沈安渔望了一眼贺沂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闭,大夫还没出来。
四下无人,她顿了顿:“我本是东北一方,阮长延,阮帅之女。”
此话一出,吓的贺夫人差点从石凳子上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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