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我的话,这倒也是个办法,如何,你要砍吗?截肢手术我也是做过的,多做一例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毅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既然苏渡昱这么说了,那她一定有自己的办法,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也不出来做主,不给这些人吃点苦头他们是不会信服她的。
“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我看这话一点也没有说错,不过和你开了个玩笑,你竟然想砍我的腿。”
“我可没说,那是你们之前军医的办法,你也说了,我和其他的军医不一样,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但是选择权在你身上,想怎么弄都行。”
“你个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就说要不要我给你治就行,不过嘛……”
苏渡昱低头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接着说道:“你得快点做决定,一会儿随着血液循环毒素被运到全身,你再砍腿也没用了。”
董副将的汗都下来了,他看向沈毅临,“少统意下如何,属下全听您的。”
“我又不是大夫,命也是你自己的,你要么听军医的,要么自己拿主意,听我的做什么。”
“董副将,要不您就让苏军医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董副将咽了口唾沫,一拳捶在桌上,“行,让我丢了一条腿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来吧,让众将士看看你的本事,苏军医。”
这话表面是妥协,其实是对自己的威胁,现在大家都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能不能治好他决定着以后能不能在军营中立足。
“既然你愿意让我给你治,那便全听我的,你如果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废话少说,你要是真有本事,我自然佩服,叫你一声姑奶奶都行,但是如果只是会耍个嘴皮子,我就算没有这条命,你也得叫我一声爷。”
苏渡昱心里觉得好笑,这些斗嘴的话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行,你说什么都行,把腿伸出来吧,我先帮你把毒吸出来。”
听了这话,沈毅临坐直了身子,吸毒?用什么吸?要是用嘴的话他可是不同意的,得让其他的士兵给董副将吸。
董副将一听,忙把腿缩了回去,虽然他看不上苏渡昱,但是毕竟她还是蒋少统的指婚妻子,还是殿下的暖床丫头,哪一边他都不想得罪。
“你给我吸毒?那怎么行,你好歹也是蒋少统的未婚妻,还是……用嘴给我吸毒成何体统啊。”
“谁说要用嘴吸了,我不仅不会自己用嘴给你吸,也不会让别的人给你用嘴吸。这方法并不安全,要是吸的人嘴里有伤口,那个人也会中毒的。”
“可是我看其他的大夫都是这么干的啊?”
“既然是我来治,就和其他大夫不一样,其他大夫会做的我不一定会做,但是我会做的其他大夫一定不会做。”
苏渡昱用手指蘸了一点他脚踝的血,通过脑海中的检验报告分析目前董副将的身体情况,因为中毒,他的转氨酶有轻度升高,肝功能轻度损伤。
确认好接下来的治疗手法,她从背在身上的医药箱中取出柳叶小刀,用烈酒擦拭了三遍。
“你得忍耐一下了,我要把齿痕扩开,更好的排出毒素。”她握着刀就要去划董副将的伤口。
“你等会儿,这不促进它的愈合,还要用刀拉得更大,哪有这样的道理?”
“若是不信我,那还是截肢吧。”她作势就要把柳叶刀收回去。
和截肢相比,这点小切口又算得了什么,董副将把头偏向一边,“行,全听你的。”
苏渡昱也没再多说,沿着咬痕将伤口扩大,拿出一个火罐和一株穿心莲,在手掌上捏出汁水,涂抹在火罐的内侧,以明火一引,吸在董副将的咬伤处。
同时,她拿出一条兽皮磨制的带子缠住他的大腿根,自上向下推,在这个过程中董副将的伤口流出大量的暗色血液,在火罐的吸引力之下很快就装了小半罐。
看吸力有所下降,苏渡昱如法炮制,再换了一个火罐。重复了几次,直到伤口处的血液不再快速流出,罐子里血的颜色也鲜亮了一些,苏渡昱才停下操作。
再取出望天树所制的木针,扎入他大腿内侧的血海穴、包阴穴,祛湿补血、保护肝脏。
配置好药方,苏渡昱交给驿站的官差去熬制,再取出重楼研磨成粉,均匀地洒在切口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交代董副将:“今夜入睡的时候采取半卧的姿势,除了每天喝药,还要避免剧烈的运动,多饮水,好在咱们都是骑马,到边境还有几天,这点时间也够你恢复了。”
董副将抱着膝盖左看右看,还是有些狐疑,“就这样就可以了?”
苏渡昱边收拾东西,边抬眼看着他。
他竟然从她这个小丫头眼里看出了嫌弃,嫌弃他什么,嫌弃他聒噪,还是嫌弃他不信任?
“罢了罢了,明天醒来就知道了,反正毒蛇咬伤要是处理不妥当的话一晚上就足够要了我的命了。”
苏渡昱把东西收拾好,走到蒋祁面前,“多谢蒋少统的通融。”
“苏小姐和我们一群糙汉子一起行军本就不易,如果连自己队伍里的军医都不照顾的话,还是男人吗。这都是蒋某应该做的。”
他说着,瞥了一眼周围的将士。
这一回,没有人再出言调笑她和蒋祁的关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官驿的官差就准备好了所有人的饮食,大家也都陆续起来准备上路。
“董副将怎么还没起来啊?”
“是啊,他平日里可是比谁都起得要早的,今天怎么……”
“咱们快去看看吧,董副将该不会是毒发身亡了吧。”说完,几个人瞄了苏渡昱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地跑上二楼董副将的房间。
几个人敲了敲门,又喊了几声,房间内还是没有动静。他们开始有些着急,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声音也吸引了在一楼膳厅吃饭的众人,大家纷纷抬头去看,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以后对苏渡昱的眼神也开始不友善起来。
苏渡昱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并不理会,只顾低头吃早餐。区区蛇毒,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看房内始终是没有动静,上去的那几个士兵抬脚就把门踹开了。
房间内,董副将半卧在床上,头歪向一边,看那样子,似乎是连呼吸都没有了。
他们赶紧冲上去,抓起他的衣领开始晃动,“董副将,董副将您快醒醒啊。”
另一个人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被一巴掌打开了。
“你们干什么呢,晃得我眼晕,还有你,是怕我死了还是怎么着,一大早的不嫌晦气吗。”
“您没事啊,我们刚才砸门声那么大,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还以为您……”
“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你们这些倒霉玩意儿,起开,扶我起来。”
几个士兵赶紧给他扶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随便用水抹了一把脸,“说来也怪,我平日里的睡得很轻,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好睡。”
“可不是吗,要不咱们也不会觉得您毒发身亡了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裹了药的脚,左右活动了一下,“动起来伤口稍微有些疼,其他地方确实是没有哪里不舒服。”
走出房间,他在士兵的搀扶下下了楼。看他被咬伤一夜以后也没什么事情,可能因为昨夜睡得不错,甚至精神看起来更好了。
他坐到苏渡昱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苏军医,接下来几天还要继续喝药是不是?麻烦您了。”
苏渡昱自然是不会和他计较的,她是来当军医的,为将士们处理这些突发状况本来就是她的本职。
“是,行军途中不一定有熬药的地方,我已经拜托官差把接下来几天的药都熬煮成药膏了,到时候冲水服用即可。到了下一个官驿我再给你熬煮新鲜的汤药,等到了边境你的伤就完全可以好了。”
“是,多谢苏军医了。”
“无需客气,我是军医,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苏小姐不和董副将计较,这气度不知比多少男子要大呢。可是我好像记得,董副将说要是苏小姐可以治好你的蛇毒,你叫她一声姑奶奶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