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也朝我们快速飞来,炙热的温度直逼我们。
我的手紧紧捏住沈景翊的肩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铁钩,往空中一抛,钩子勾到空中搭挂着的一条绳子,他背着我,毫不费力地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我越发疑惑,声音都带了结巴:“秦、沈景翊?”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他一直背着我,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低下头,脸与他的侧脸贴到一起,想去观察他此刻的表情。
却见他额上冒出越来越多的汗,眉蹙得特别紧,神色严肃。
我才意识到,对于左臂废了的他来说,行动力其实已经大不如前。
可这样用尽生命全部力气保护我的他,才是这世间最美的图景吧。
我又看向远方,火海几乎蔓延了整个村庄,村民呼喊着,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猜,应该是痛苦的、狰狞的,甚至——愤恨!
这片我少年时期曾一直想守护的美丽,如今毁在了我的手里。
我们都曾想守护那片无所玷污的纯真,到最后,却发现,那纯粹之下,是望也望不到底的罪恶。
那不如毁了它罢。
沈景翊带着我逃出村庄,这才把我从他的背上放下来。
我甫一落地,他就立即把我抱到他的怀里,我能感受到,他整个身体是颤抖着的。
我们两个似乎一下子反了过来,原本应该害怕的我,如今却变成了他。
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中,我独自坐在夜色中,望着那同法国一般的圆月,慢慢的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那一天抱着我的男人那样害怕,他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会失去我。
如果我被村民抓住,交给警察,即使他有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勇气与能力,可残了的他终归还是无可奈何了。
他抱着我,很久都没有言语,突然,他说了几个法语词汇,他问我:“凌念禾,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呆住,钻在他的怀里不去看他,撒谎道:“抓住她,抓住他,抓住他们。”
他生了气,手一下子捏住我的下颌,沉厉道:“凌念禾,别骗我!”
他捏的我很疼,我去扒他的手,他却越来越用力,我疼得哭出声:“沈景翊,你弄疼我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立即浮现心疼,手劲慢慢松下来,可还是没放开。
“是残废,是垃圾,是混蛋,是不是?”
他说的意思虽不全对,可也相近。
那几个词是:婊子、瘸子、独臂鬼。
我拉住他的左手,向前走去:“沈景翊,我们走吧。”
前方的路映着青山绿水,鸟儿叽叽喳喳,阳光明媚,好像真的有很美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我拉着沈景翊,慢慢地向前而去……
我和沈景翊都不知道去哪里,世界那么大,可就是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后来,我提议,我们不如回国去吧。
我也想见见他的父母了。
国内或许还没有发布有关我的消息,即使有,应该发布范围也不会太大。
爸爸这些年的势力逐渐往法国收,贺雪即使将爸爸的财产进行了转移,可她的势力也不可能很快到达中国。
但我们不能堂而皇之地去坐飞机。
于是沈景翊带我到了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漠,他神奇地找到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里有个已经腐烂的尸体。
他眉头不眨地将尸体拎出来,打开机门散了散气,等气味没那么难闻了,他才要我坐进去。
我也是终于明白,所谓的优秀特种兵,是个什么概念。
残了一只胳膊的他,在法国依旧活得如入无人之境。
坐到驾驶座上,他邪气地向我一瞟,嘚瑟:“让你见识见识你的男人多么无所不能!”
我看着他自信而傲然的笑,就那么愣住了。
我就想追着他,一直跑啊跑。
他啪地一打我的脑袋,笑容越加邪气:“看你男人呆住了?”
接着,他解开裤子上的皮带,一点不害臊地指指:“来吧,上吧!这里没人。”
本来挺想揍他的时刻,我就那样没出息地哭了,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吻住了他。
他的气息渐渐不稳,唇附在我耳边,斥责我:“凌念禾,你逼我的。”
果然,沈景翊是个禽兽。
我在直升机上睡着又醒来时,他正认真驾驶着直升机在空中飞。
万里河山就在我们下方,绿野山川,冰雪河海,我哇地笑出来,吧唧亲了一口沈景翊,毫不掩饰我对他的倾慕。
“沈景翊,你真棒!”
他痴痴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红,稍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我棒不棒你不早就知道了?大惊小怪干什么。”
我哼了哼,没再理他,认真看着下方景色。
直升机巨大的旋转翼产生出很大的噪音,噪音里,我似乎模模糊糊听到沈景翊嘀咕了句:“你好久没这么笑了。”
我不知飞了多久,一架直升机飞的没油了,沈景翊就下降,又去找另一架,最终,我们回了C市。
也是这里,我与沈景翊最初相遇的地方,成为了我们最后诀别之地。
沈景翊,如果我能预见未来,我宁愿和你在世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