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宸也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的开口：“你现在是我夫人，这些事情自然得告诉你。”
这话一说，颜卿芸整个人都愣住了，耳尖的红弥漫到了脸颊。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我吃完了。”
便站起来几乎同手同脚的离开了。
楚墨宸看着那几乎逃跑一般的背影，嘴角不经意勾起。
颜卿芸的东西并不多，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住进了楚墨宸的院子里。
深夜，颜卿芸手脚僵直的躺在楚墨宸身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直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在颜卿芸睡过去后，楚墨宸睁开了眼。
他翻了个身，专注的看着颜卿芸的睡颜，眼里透出一丝笑意。
将她身上的被子拉高，他抱住她睡了过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
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哪怕一天平静，都十分难得。
十二月初三，敌寇入侵，炮火声再次响起。
湘城，弹尽粮绝，送来求援信。
所有人一致通过增援决定，唇亡齿寒的道理，没人不懂。
楚墨宸一锤定音：“传令下去，大军整装，明日出发。”
颜卿芸后知后觉的想起，楚墨宸如今是卞城大帅，是要亲自上阵的。
颜卿芸心下突突的跳了起来，心里乱成了一团。
她回到后院，在房里来回踱步，心里第一次有些害怕。
日头西移，门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楚墨宸一身戎装而来。
颜卿芸看着他，张口便是：“我替你去。”
楚墨宸笑了，他将帅印交给她，目光灼灼：“你在家等我凯旋，等我回来，我便与你把话说明白。”
第十章 纵死，不退
楚墨宸取下手套，在颜卿芸诧异的目光中，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等我回来。”
楚墨宸走之后，颜卿芸撑起了大帅府的一应事物，每天都会去裴夫人那里用餐。
只是，这之后颜卿芸没收到过任何楚墨宸的信件。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在想，那人走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也没想到，这一战会持续如此之久，转眼间便开了春。
颜卿芸没能等到楚墨宸的凯旋而归，却等来了敌军轰在卞城外的重响。
卞城的平静，瞬间被撕裂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楚墨宸走时，带了七万人，留下不足三万人镇守。
谁也没想到，湘城未破，敌人却从侧面绕着圈杀了过来。
城内一片兵荒马乱。
城门口。
“少夫人，哨兵来报，敌军超过八万人！”守城的将领汇报道，脸上一片死灰。
颜卿芸看着周围的将领，每个人的眼里都是绝望。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现在才炸响了一颗，便炸没了你们的士气吗？”
颜卿芸起身，环视一周：“我只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在我们身后，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如果我们投降了，他们会怎样？你的父母，你的妻儿，都会遭受比死还可怕的屈辱。”
颜卿芸脸色一肃，声量加大：“一个城的投降不算什么，可一个又一个的城投降，投降的就是整个国家！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我死后，仍不能打退仇敌，保护山河。”
她一字一句，燃起了将领们眼中寂灭的火光。
颜卿芸遥遥望了湘城的方向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是颜卿芸，大帅楚墨宸之妻，将与卞城留守两万六千位将士，守住卞城城门，纵死，不退！”
整装待发的裴家军，同样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吼声：“纵死，不退！”
“纵死，不退！”
卞城经历雨打风吹的城墙，染上了热忱的鲜血。
所有人都在害怕，那道城门，什么时候会被从外面打开。
所有人都在祈祷，颜卿芸能胜，裴家军能胜。
每一刻，都有伤亡。
死守近半月，城门上，颜卿芸眼中布满血丝。
敌军绵延不绝，城内却几乎没有了弹药。
颜卿芸望着湘城的方向，心中苦笑：楚墨宸，我应是等不到你了。
事已至此，唯有死战。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左轮，转身走下城墙。
却见城门处聚集了数不清的人，她一怔。
领头的那人说：“凌小姐，我等七千三百六十二人，请求以身报国。”
颜卿芸沉默了，就算加上这七千人，也是强弩之末。
可谁又能退？
又撑了快一日，她记不清自己换了几次子弹，更记不起自己挥动了多少次手臂。
数不清的伤痕出现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塔台突然传出一声如悲歌痛饮的嚎啕：“大帅已从湘城赶回了！援军到了！”
颜卿芸猛然瞪大眼睛。
就这一声，给剩下不足五千人极大的信心！
马蹄阵阵，新的号角被吹响。
颜卿芸往城外看去，“裴”字大旗从后方撕裂了敌方军队。
楚墨宸冲在前线，好似心有所感，抬头向她看来。
一人城上，一人城下。
四目相对间，颜卿芸突然鼻尖一酸。
她朝楚墨宸笑了起来，但下一刻，那笑凝滞了。
从敌营中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带着巨力从她胸膛贯穿而出。
颜卿芸缓缓地低下头，只见自己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颜卿芸——！”在楚墨宸惶恐而慌张的吼声中，颜卿芸缓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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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裴少夫人
时间倒回三天以前，湘城偌大的会议室里，坐着不少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站在正中的楚墨宸。
不过短短数月，楚墨宸已经褪去了曾经略显青涩的外衣，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卓越不凡。
而在他支援湘城以来，胜多败少。
楚墨宸此时看着桌上的地形图，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湘城的困境已解，但敌寇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不断袭击着这座古城，零零碎碎的攻击，虽无伤亡，却也让人不胜其扰。
楚墨宸垂了垂眼，再抬起时，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开口问道：“不知冯大帅对此有何看法？”
冯瑜笑了笑，他说：“我想裴帅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我就不献丑了。”
冯瑜来支援湘城，一方面是湘城与他的老巢有着不长的距离，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女儿的请求。
冯瑜与妻子情投意合，奈何天妒红颜，妻子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双儿女，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他们对自己更重要。
冯敏茹的哀求和眼泪，在冯家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本来冯瑜还想着，楚墨宸是个有妇之夫，配不上，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却让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无限的潜能和才华。
对于女儿的喜欢，他也是认可的，甚至已经在心里，为冯敏茹谋划如何挤走楚墨宸的发妻，帮她成为裴家的少夫人了。
楚墨宸也没说什么，只是吐出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这天下午开始，敌寇的军营外，便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裴家的军队先行，在敌寇做好应敌打算的时候，他们又雷声大雨点小的撤走了。
敌寇还未得到喘息之机，冯家的军队整张旗鼓又来了。
如此反复，到第二日夜晚，当裴家军再度袭来的时候，哨兵的反应都显得十分平淡。
可没想到，在裴家军之后，还有冯家军队呐喊而来，一举击破。
狼来了的故事，终于应验在他们身上。
经过一夜硝烟炮火，楚墨宸的湘城之行，终于完整的落下帷幕。
回到房间，洗净一身血腥气，楚墨宸喊来小厮问道：“这几日，可有卞城来信？”
小厮规规矩矩的递上一封信，楚墨宸眼神一扫，难免露出几分失望。
接近三月时间，裴夫人的信倒是来了几封，可他想要看到的信，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过。
颜卿芸，我对你来说，当真如此不重要么？
弋㦊楚墨宸将母亲的信放在一旁，闭上眼，掩去无言的思绪。
天色将明，楚墨宸的门外陡然出现一声急促的呼喊：“大帅，卞城出事了！”
楚墨宸猛然睁眼，连迷糊的时间都没有，穿着雪白里衣拉开门，声音里带着怒意质问：“卞城出什么事了？”
副官连敬礼都顾不上，将手中电报呈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敌军化整为零只不过是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将近十万大军从水路绕过去，准备攻下卞城！”
楚墨宸只觉得眼前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全是黑暗。
十万大军，卞城留守，不超过三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