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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炼狱都回荡着鞭子打在身体上的闷响。
姜涵蕾被吊在刑架上，每一鞭都打的她直颤，但她始终未出声。
只因受过血海那侵蚀魂魄的苦云，这点皮肉之痛好似也就不算太痛。
刑法云长看着她这样子，厉声道：“姜涵蕾，你既交代不出自己这些天去了哪儿，还不认罪！”
姜涵蕾苦笑一声，认罪？她根本没罪，如何认罪？
她想着商梓骆，咽下几乎要到喉间的解释。
她如何能说自己是为了商梓骆去采情花？那不是昭告天下，商梓骆与她有染。
而商梓骆，应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人知道此事吧。
毕竟，他都要娶兰如沁了……
落在身上的鞭子鞭鞭穿过身体，打在她几近滴血的心上，她逐渐意识模糊。
阴冷的炼狱好似再也见不到天光，可她还想再见商梓骆一面……
再次从痛中醒来，姜涵蕾发现已在凌容阁中。
“师父……”她抬起眸子，看着那身影细细唤了一声。
若不是因为她，师父应该要闭关修炼了。
凌霄看着奄奄一息的姜涵蕾叹了口气，将一粒丹药喂入姜涵蕾口中。
见姜涵蕾脸色好多了，他才道：“此次你所受的是无妄之灾，那于湛是被魔族所杀，而后嫁祸于你。”
姜涵蕾一愣：“魔族又想来解封魔尊沧溟？”
千年前，沧溟无故屠杀仙界。

还是昆仑仙宗中十位长老以命化成宗门阵法才将沧溟封印在思过崖下。

凌霄眉间紧锁：“不知此次宗门又混入了多少魔族探子，后山已经被封，你之后不要误闯。”
说完这一句，他又安慰姜涵蕾：“多亏了商梓骆师弟查清事实，否则为师也救不了你，因为你的事，商梓骆和兰如沁的婚期都延后了。”
姜涵蕾愣住了，回过神来，连日的疼痛的心竟不由雀跃起来。
商梓骆没有娶兰如沁；商梓骆救了自己……
他这么做，是不是证明他心里并不是全然没有她？
又过了几日，姜涵蕾好得大半，趁师父打坐，迫不及待的去了浮翎殿。
踏进殿门，便见商梓骆正翻着古籍。
他一身白衣，气度凌冽，听见动静后抬了下眼便凛声道：“出去。”
姜涵蕾脚步一顿，支支吾吾。
“师尊，我只是想，想说谢谢。”
商梓骆执着古籍的手一顿，口吻平淡：“于湛是昆仑仙宗的弟子，查清他的死因是本尊分内之事，与你无关。”
姜涵蕾嘴角僵住，有些窘迫。
商梓骆翻了一页，却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殿内一时只剩商梓骆的翻书声。
踌躇了片刻，姜涵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疑着：“师尊，您的情毒可解了，如沁她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商梓骆心底忽然涌上一丝怒意。
他根本不需要情花。
也不需要她为他做到如此境地。
“本尊的事何须你来管。”
“我……”
“还不出去！”商梓骆眼神如冰刺向姜涵蕾，将她的话狠狠地噎了回去。
姜涵蕾中才燃起的一丝光亮又渐渐暗了。
她落寞地转过身，静静退了出去。
走到离浮翎殿十几丈外，姜涵蕾才停下，遥望那殿内还在看书的商梓骆。
又站了一会儿，姜涵蕾正准备离开，却见兰如沁的身影忽然从林间闪过，居然是去往被封了的后山。
姜涵蕾皱了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见兰如沁熟练的打开后山结界，越跟，姜涵蕾心里越疑惑。
直至思过崖，兰如沁停下了脚步。
姜涵蕾息敛气紧紧靠在树干上，眼前的一幕震的她眸子瞬时紧缩。

第六章 粉身碎骨的滋味

还未等她细听，刹间，随着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陡然变成黑暗。
再次醒来，姜涵蕾痛吟出声，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才发现她和兰如沁都被法术束缚在思过崖边。
离她们几丈外，是持剑而立的商梓骆。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身上的魔气压得姜涵蕾呼吸一滞。
是魔族！
那黑衣魔族瞥了眼姜涵蕾，目光如刃挥向几丈外的商梓骆：“商梓骆，你坏我法阵，我便拿你弟子的命祭阵，不过……”
他血眸一眯，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也只要一条命，就看你不要谁的命了。”
黑衣魔族话音刚落，兰如沁就噙着泪扬起一个笑容，眼神眷恋温柔：“师父，你救师姐吧，能做你的徒弟，能差点成为你的仙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姜涵蕾心里着急万分，想起晕倒前在后山看见兰如沁魔化的一幕，急切地要告诉商梓骆。
可她连嘴都张不开，全身都被禁锢住了。
商梓骆眼神凛如寒冰：“小小魔族也妄想威胁本尊。”
他看向左边一直都不出声的姜涵蕾，又看向右边深明大义的兰如沁，眸子一暗。
“商梓骆，这身后便是思过崖，你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是活不成了。”黑衣魔族有意无意地扯着兰如沁，将她往后带。
“是吗？”商梓骆冷嗤一声，掩与袖中的手开始缓缓凝气，他目光停在兰如沁身上再未离开。
姜涵蕾眼睫微颤，失落如潮水涌上心口，甚至压过着急。
师尊要放弃她吗？
“放了如沁。”
下一秒，她听见商梓骆毫不犹豫的如此说。
似一把匕首穿心而过，姜涵蕾。
“师父……”兰如沁眼睫一颤，“救师姐吧，我真的没关系。”
“她吗？”黑衣魔族看了兰如沁一眼，邪笑一声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兰如沁往身侧一倒，将黑衣魔族遮了个严严实实。
商梓骆一惊，忙收回掌中蓄势待发的法剑。
“后会有期！”
黑衣魔族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姜涵蕾只觉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姜涵蕾——！“
商梓骆瞳孔骤然一缩，奋力飞去却只抓住了姜涵蕾几缕黑发。
姜涵蕾眷恋地看着崖上的商梓骆，扯了扯嘴角，她扬起一个笑容。
“师尊，保重。”
纵然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上兰如沁，只要你好，我大约死也是开心的。
商梓骆欲纵身跳下去救姜涵蕾，却被身后的兰如沁死死抱住。
“师父，你不能去！思过崖下的罡风可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您救不了她了！”
商梓骆身形一怔，微张的薄唇颤了颤。
崖下的寒气似是侵入了他的心，紧缩的瞳孔中还残存着姜涵蕾那苍白的笑。
商梓骆木讷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骤然一抽。
他没有抓住姜涵蕾。
商梓骆紧握着的拳青筋凸起，心中恍然升起尖锐的痛。
崖下的风声却似雷鸣，姜涵蕾垂直坠入那如旋涡般的罡风。
历经血海，她本以为世间已没什么她不能忍受的痛苦了，但这罡风却胜过血海千倍。
每一道罡风都似利刃，割开她的血肉，粉碎她的骨头。
这便是粉身碎骨的滋味吗？
意识湮灭那一刻，她如此想到。

第七章 比死更痛苦

思过崖底。
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活着坠到了崖底，即便坠入的人已经满身是血更似一滩烂泥，仍然像在寂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掀起了一圈涟漪，也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魔尊沧溟。
姜涵蕾的意识早已一片黑暗，只有一道荧光护在她胸口，保存着她仅剩的呼吸。
“太有趣了！”
一个充满邪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响起。
是谁？
“身中极寒之毒、血海死气，又受罡风的粉身碎骨，你还想活？”
这声音缥缈至极，姜涵蕾只讶异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随即，她嚅动着吐出一字：“想……”
活着，她还有机会见到商梓骆。
又是一阵邪魅又放肆的笑声：“好，我让你活。”
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忽然一热，姜涵蕾只觉痛觉又回到了身体里。
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热流从她身上的每个伤口钻了进去。
受过了寒毒、血海侵蚀、罡风的粉身碎骨的姜涵蕾猛然痛苦嘶吼一声：“啊——啊——！”
这种痛，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叫吧，你活了以后可比这痛苦千万倍……哈哈哈。”
崖底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渐渐消失。
姜涵蕾突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怪石耸立，天阴沉的像有个旋涡。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伸出手，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又摸了摸脸，心里越发奇怪。
明明，她已经被罡风打的粉身碎骨了才对？
可她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姜涵蕾晃了晃脑子，任她怎么想，记忆却只停留在她坠入罡风那一刻。
她站起身，欲飞离崖底，却半点仙力也使不上。
四周空荡，却毫无声响，古怪又可怕。
她转了一圈，发现崖底是完全封闭的。
姜涵蕾咬咬牙，摸到岩壁，缓缓向上爬。
爬了近两天，她才从思过崖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崖下的罡风不知为何消失了，姜涵蕾心头狂跳，未敢停留直奔浮翎殿。
但出了后山，她整个人就惊住了。
亭台塌毁，草木凋零，整个昆仑仙宗破败不堪，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唯有浮翎殿在一道金光的保护中如初。
姜涵蕾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
她在思过崖呆了多久，怎么昆仑仙宗变成了这副模样？
心急如焚的姜涵蕾奔向浮翎殿，一踏入殿中，便听见有人在说。
“魔族真是卑鄙，破了宗门阵法还偷袭我们，幸好有师尊和长老在，否则昆仑山就要生灵涂炭了。”
魔族打上了昆仑？
猛然间，姜涵蕾想起那晚看见的魔化兰如沁。
是她！兰如沁就是魔族的内奸！
她冲进正殿：“师尊！”
商梓骆罕见的怔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可眼里的狂喜下一瞬却变得阴郁不定。
“师尊，是兰如沁，兰如沁是魔族！”姜涵蕾跑到商梓骆面前，着急道。
可商梓骆听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你说兰如沁是魔族内奸？”
姜涵蕾点头，把那天躲在树后看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看商梓骆和两位长老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不由着急，甚至上前扯住商梓骆衣袖：“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商梓骆一掌将姜涵蕾打出殿外！
姜涵蕾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商梓骆，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她明明是告诉商梓骆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商梓骆看她的眼神冷入骨髓，他又抬起手来，手中仙剑杀气毕露。
姜涵蕾整个人都愣住了，含泪看着商梓骆。
却听他道：“姜涵蕾，魔族内奸分明是你！你还敢污蔑如沁。”

第八章 师父信你

此刻全身散发着魔气的分明是她，姜涵蕾！
闻声而来的弟子在看见姜涵蕾那一刻，纷纷后退了几步
只见姜涵蕾魔气四溢，右脸浮现出泛着青光的魔纹，眸子更是像浸了血一般红的妖艳。
姜涵蕾，入魔了！
“我……我真的不是……”姜涵蕾看着众人眼里诡异的自己，慌乱又无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姜涵蕾扯住商梓骆的衣角，目光哀切：“师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兰如沁才是魔族……”
周围弟子见她毫无反抗之力，又渐渐围上。
“师尊，姜涵蕾留不得！”
“杀了她！若不是她与魔族串通，我们昆仑仙宗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景象。”
群情愤慨，姜涵蕾无助地看着商梓骆。
四目对望，看着姜涵蕾那双血红的眼睛，商梓骆持剑，一剑将那衣角割开！
衣袍纷飞间，姜涵蕾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尤遭雷击的懵了。
紧攥着手中那一缕衣角，她看着商梓骆又抬起剑来。
姜涵蕾心一揪，木然地看着那剑向自己劈来。
她闭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剑劈成两半。
“嘣——”
突然，剑被一道紫光弹开。
凌霄挡在姜涵蕾身前。
“师父！”姜涵蕾一惊。
见到护着她的人，随即满心的委屈化作雾气蒙了双眼。
商梓骆被挡开的剑难以察觉的颤抖起来，他急忙将手被在身后。
长老此时上前一步，劝道：“凌霄，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徒弟而偏袒她。”
长老睨了一眼姜涵蕾，又说：“她可是魔族的人，现在宗门法阵被破，沧溟随时都可能破了封印，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凌霄看着满脸泪水的姜涵蕾，不由一叹。
她命途多舛，他也护不住了。
“长老，我就她一个徒弟，是我没有教好她，我的错更多。”凌霄语气黯然。
商梓骆面色冷沉：“凌霄，从她入魔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昆仑宗门的弟子了。”
他的话让姜涵蕾心如刀割。
她不怪他，只是，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他连一丝信任都吝啬给予？
凌霄深吸了口气，沉沉道：“如果非要追究的话，就由我承受吧，我愿意补全法阵。”
此言一出，长老和商梓骆愣住了。
凌霄是要以命补法阵。
“凌霄，你怎能为了一个魔族叛徒牺牲了你自己！”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凌霄未搭话，转过身怜爱地摸了摸姜涵蕾的头。
“不！师父，我不要你为我牺牲，让他们杀了我好了！”姜涵蕾心慌无比，拉住凌霄的衣袖怎么也不放手。
她不明白所谓的牺牲到底意味着什么，可她知道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代价。
凌霄叹一口气，轻轻挥开她的手。
整个昆仑仙宗，只有他和商梓骆的修为能补全法阵。
如果让商梓骆牺牲，他这傻徒儿恐怕更伤心。
凌霄食指轻点了下姜涵蕾的额头，将她的魔气压制。
看着她脸上的魔纹渐渐褪去，凌霄才倾身嘱咐道：“以后师父不能护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师父相信你——
凌霄这五个字在姜涵蕾心中响起。
姜涵蕾身形一僵，却见眼前的凌霄忽念起咒语，整个人被流光所包围。
“不，不要……师父！你不要走！”
姜涵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撕裂般痛苦，猛地朝那团紫光扑过去，却只拥住了几缕紫色的流光。
顷刻间，紫光直冲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