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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元挑了挑眉，没解释的模样显然是在默认。
他的余光往夏奕冉那边扫，男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只低头玩着手机，而后很快从位置上站起来，“我老婆放学了，先撤了。”
顾泽元说：“夏奕冉哥，我怎么记得周一嫂子下午是满课的？”
夏奕冉朝他看过来，顾泽元跟他对视的几秒时间里，看着他那张脸，脑子突然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几个片段。
一个是两年前团体旅游，那会儿夏奕冉还和季冠霖在一起，哪怕是下着暴雨他也愣是要去情人坡锁上姻缘锁，另一个是没过多久，他就去把姻缘锁给解了丢了。
去解锁的前一天，也是有人聊到了季冠霖的事，说她在跟夏奕冉在一起之前，一直在追夏奕冉的表哥徐斯言，而徐斯言没看上季冠霖，两个人就不了了之了。
夏奕冉那时也在旁边，脸色如常。
夏奕冉跟徐斯言的母亲是孪生姐妹，他俩长相都随妈，也就导致他们有五分相似。

顾泽元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忽然之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夏奕冉跟季冠霖闹成这样，怕不是因为徐斯言。
所以他跟季冠霖掰了，没准是在赌气。
“夏奕冉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安纯姐？”顾泽元的眼神有些复杂。
夏奕冉说，“你抽什么疯？”
“你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安纯姐了，为什么我们一提到她你就要走？不就是不想听安纯姐跟其他男人的事情么。”顾泽元显得有些不依不挠。
他还是希望他们和好，毕竟季冠霖以前喜欢他喜欢得快死了，顾泽元不想看季冠霖难过。
温湉今天下午逃课了，告诉夏奕冉下课的时候已经在打车来找他的路上，等她走到他先前告诉她的包厢门口时，正好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笑意瞬间就浅了下去：“你们在说什么？”
在场的两个男人这才发现她，夏奕冉心底问候了顾泽元一千遍，朝温湉走过去之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顾泽元在看到温湉那一刻，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夏奕冉原来并不是拿温湉放学了当借口，他只是真的打算去接人，是他误会了。
温湉转身就往外走。
夏奕冉紧跟在她身后：“湉湉。”
她介意的眼睛都红了，心里难受得要命，一个季冠霖，几乎成了她的心头刺，扎得她很痛。可她还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安纯姐啊？不过也正常的，她长得确实比我好看。夏奕冉，你喜欢她没关系的，但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骗我，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这话反而把夏奕冉给逗笑了：“我要是真喜欢她，那你怎么办？”
温湉可怜的垂着头，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隐忍的咬着唇一言不发。
“湉湉，顾泽元胡说的，我只是打算去接你，他非要说我放不下季冠霖。”夏奕冉就不舍得再逗她了。
他越解释，越哄着她，温湉那股子委屈劲儿反而越上来了，回头拽住他的一只胳膊，说：“夏奕冉，我好没有安全感。特别是面对安纯姐，我总是怕她会把你抢走，以后你别跟她说话好不好？”
说完话，眼泪就劈里啪啦往下掉。
夏奕冉低头给她擦眼泪，跟她保证道：“好。”
温湉这才破涕为笑。
但即便她被哄好了，顾泽元也没能躲过去这顿打。夏奕冉拳头朝他挥过来的时候，他躲闪了几下，嘴上也求饶，还是被打到在地上，夏奕冉真的是一点也没手软。
反而是温湉在旁边拉着夏奕冉：“够了够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夏奕冉伸脚踹他的小腿：“还不赶紧谢谢你嫂子。”
顾泽元扯扯剧痛的嘴角，他可是妥妥的季冠霖一派的，因为她的关系，他并不怎么喜欢温湉，愣是没开口。
他顶着这副鼻青脸肿样回家。
季冠霖跟顾泽元住在一个小区，两个人在小区门口恰好撞上了。
饶是他躲了躲，季冠霖也还是看见他脸上的惨状了。
顾泽元这会儿也才刚成年，他父母从小就不管他，而季冠霖也没有父母，两个人有几分同病相怜，所以大六岁的季冠霖算是真的把他当亲弟弟养大的。季冠霖当初跳楼，除了陆英芝，也就只有他照顾她，也就是今年他高三课多，他们见面的次数才少了。
“怎么回事？”季冠霖拉住他不让他走，皱眉道，“你又在学校惹事了？”
对于顾泽元而言，季冠霖就是个长辈，他小学放学是在读高中的季冠霖来接的，初中的同学会也是季冠霖替他开的，生病也从来是她送他去医院。
顾泽元不想让她担心，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季冠霖冷着脸，到底是没有不管他，领着他回到他家，找来医药箱给他擦药。
顾泽元也很听话的一动不动，不太放心道：“你的身体好了么？”
“嗯。”
“你姑姑不让我去看你。”陆英芝一直觉得他是个混混，不让他接近季冠霖。
季冠霖不在意这个，问他：“疼不疼？”
顾泽元在季冠霖面前算乖的：“有一点。”
季冠霖在给他上完药以后，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要走。顾泽元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安，挡在她门口企图不让她走。
“明明你去学校之前答应过我，高三这年你会好好读书不惹事的。”她的声音中气不太足，显然很疲倦。
顾泽元沙哑的说：“姐，我没在学校惹事。这是今天夏奕冉动手打的。我什么坏事也没做。





012道歉
“我这两个周末，没有在学校待，都跟我表哥那群人呆在一起。我想看看那个抢走夏奕冉哥的温湉，到底长什么样。”顾泽元说，“然后我今天惹温湉不高兴了，他就对我动手了。”
他的嘴角肿的很厉害，说话应该都很疼，但他跟她说话还是忍着疼保持着语速，显然是怕她离开得太快，所以才着急跟她解释。
季冠霖愣了愣，有些生夏奕冉的气，一个高三的孩子，学习最关键的时候，受伤影响学习影响高考怎么办？
温湉是个宝，其他人就不是人了？说错两句话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么？
“你怎么就不知道躲。”
他躲了，是夏奕冉铁了心不放过他。
顾泽元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夏奕冉没对季冠霖腻之前，还是很照顾他这个“小舅子”的，他也没想到，今天他会这么狠。
那股狠劲儿，就看得出来是对季冠霖没什么想法了。
季冠霖怕他再吃亏，叮嘱他：“以后见到那个女人，离她远点。”
“那你也别喜欢他了好吗？”顾泽元说，“你可以看看我表哥，他挺喜欢你，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
季冠霖笑了笑，她跟夏奕冉成为了过去式，却也不可能跟顾越有什么的。顾越母亲很不喜欢她，尽管顾越不太听他妈的话，但顾母非常强势，季冠霖跟了顾越日子未必就好过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最近应该别再跟顾越见面了。
第二天，季冠霖打算亲自送顾泽元去学校。
她还是把他当成孩子的，会跟其他家长对孩子那样，送他去学校之前给他买一堆吃的。顾泽元虽然不喜欢吃零食，但是并没有拒绝，而是陪着她一起在超市里面挑零食。
顾泽元现在是特别想撮合季冠霖和顾越，逛超市的时候，就偷偷给顾越发了个地址。
顾越赶来时，他们正好在挑水果。
顾泽元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让他提了，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季冠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好说什么。
顾越道：“几分钟前温湉还在微信上告诉我她也在这边逛，没想到你们也在。”
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句话以后就冷了场，季冠霖跟顾泽元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也没有想到，夏奕冉跟温湉马上就出现了。
季冠霖因为顾泽元脸上的伤，并没有主动打招呼，视线一直放在水果摊的苹果上。
夏奕冉也揽着温湉，目不斜视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顾越总算察觉到有些不对了，跟着季冠霖他们逛也没了声音，三个人谁都是安安静静的。
他们这边安静，旁边一有声音就能听得清清楚楚。温湉跟夏奕冉说的话就这么传到了三个人的耳朵里。
“季冠霖姐男人缘真好，逛个街都有两个男人陪着一起。”
顾泽元几乎是当场就炸了，温湉这不是在阴阳怪气的说季冠霖作风有问题么，他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几乎是立刻抬脚走了过去。
“你他妈说什么？”
温湉吓得脸色惨白：“对不起。”
顾泽元冷着脸说：“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他这就要上去把她拉到季冠霖跟前，夏奕冉皱着眉说：“昨天挨打没挨够？”
顾泽元眼睛都气红了,他不甘心的说：“夏奕冉哥，她这是在污蔑我姐，让她道个歉不过分吧？”
夏奕冉往他们三人瞥了几眼，没什么含义的笑了笑：“你们不就是两个大男人陪她一个女人逛街么，我老婆有说错什么吗？”
顾泽元一下没控制住情绪，拽住夏奕冉的衣领，他死死的盯着他：“温湉什么意思你分明知道的。”
“松开。”夏奕冉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我要她给我姐道歉。”顾泽元咬牙道。
夏奕冉的眼神凉下去：“她跟你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算你哪门子姐姐？你怎么知道她对你好，没有留你当备胎的打算？”





013
夏奕冉又把视线移到季冠霖身上，“你姑姑也没给我老婆道歉。”
季冠霖平静的说：“行的，我们两清。”
顾泽元并不想要这种妥协下的结果，什么后果也不顾，狠狠的一拳砸在了这个曾经他喊过姐夫的男人脸上。
男人之间解决问题总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季冠霖看着夏奕冉阴沉下来的脸，几乎是立刻往顾泽元面前扑，她也就顺利的接过他挥过来的一拳，整个人撞在货架上。
季冠霖的身子不是一般的娇弱，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流血了。
她身体里还有没拆下来的钢钉，医生无数回叮嘱过她要小心，不然瘫了都是有可能的。季冠霖想起时，有些后怕，心底慌张寒意四起，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夏奕冉的脸色很难看，随手开了盒纸去捂季冠霖出血的地方。
他把人打横抱起，顾泽元看见了就要去阻止，夏奕冉说：“还不赶紧打电话联系救护车？”
又看着顾越，“你去联系她姑姑。”
温湉在一旁已经吓傻了，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居然会引起这样子的连锁反应，她只是八卦而已，顺带在夏奕冉面前诋毁季冠霖一把，可也并没有想让季冠霖受伤。
夏奕冉抱着季冠霖就往外走，温湉赶紧跟在他身后。
季冠霖身上疼，可不确定是哪里，一动也不敢动。
几分钟后，顾泽元也出来了，想接过季冠霖，夏奕冉讽刺的说：“你觉得她现在动的了吗？”
顾泽元抿着唇不说话，他现在很后悔刚才的冲动，明明知道季冠霖的意思就是不愿意跟夏奕冉正面起冲突，还是要意气用事，他一遍又一遍的跟季冠霖道歉。
温湉也紧跟着道歉。
季冠霖安静了好一会儿，小声的说：“没关系。”
夏奕冉低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句话是跟温湉说的，因为顾泽元不论犯什么错，季冠霖也不会觉得他应该道歉，她是自愿替他挡的。
救护车是在十几分钟以后到的，季冠霖在上车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动了下身体，轻轻说了一句疼。
夏奕冉问她哪里。
地方有些敏感，腰部靠近臀的地方，季冠霖不好意思提，夏奕冉差不多知道她刚才动了哪里，为了避嫌，喊温湉过来帮她揉。
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季冠霖有一处骨头裂了。
顾泽元心里那个愧疚，季冠霖只能不停的安慰他，最后趁着陆英芝来之前，让顾越送他回学校了。而他自己也知道陆英芝不待见他，哪怕再担心季冠霖，到头来也还是听他的话乖乖走了。
温湉也不太想见到她那位姑姑，跟夏奕冉商量了一下，也走了。
季冠霖躺在床上，看着夏奕冉拿着检查报告进来，他扫了她一眼，说：“你对顾泽元太好了。”
她没说话。
“你要是有男朋友，绝对会跟你过不下去的。”
季冠霖说：“难不成你是因为他才对我冷下来的？”
“我当然不是。”
“嗯，你只是单纯对我腻了。”她都明白。
夏奕冉没有再开口，异常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了她的话。





014
季冠霖跟夏奕冉本就没有多少可聊的，这会儿也就不再说话。一个病床上躺着，一个站着。他们等着陆英芝过来，但没想到先等到了魏母和魏国山。
魏国山看见夏奕冉手里的那张报告，抬手就给了夏奕冉一巴掌。而这次夏奕冉半句反抗的话都没有说。
“怎么回事？”魏母担忧的道。
夏奕冉把自己跟顾泽元起的冲突说了一遍，却把温湉给摘了出去，并没有说导火索是因为温湉不太得体的话。
季冠霖也没有说，把不把温湉供出来，其实意义不大，不说夏奕冉也许会在事后补偿她一大笔钱。
魏国山道：“你闯的祸，人你自己负责照顾。”
夏奕冉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
往后几天，照顾季冠霖的活落在了他身上。
陆英芝想着这或许是两个人重新培养感情的机会，也很少往医院跑。魏家那边大概抱了一样的心思，也没有人过来。
然而这却便宜了温湉，夏奕冉每次来给她送饭或者来看她的时候，她都会一起跟着。
每次见面，都会跟季冠霖道一次歉。
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夏奕冉一起坐在沙发上，跟他分享她在学校的趣事，叽叽喳喳的，像是小麻雀一样，夏奕冉却从来没有打断她过。
季冠霖这个时候一般都沉默不语。
有一天，他们过来给她送午饭，午餐太丰盛了，于是温湉也要吃，光吃不算，她还要夏奕冉喂她吃，后者起先不肯，温湉就软下声音，娇滴滴的喊了他一句“亲亲老公”。
季冠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她跟夏奕冉在一起半年有一次路过民政局，他特地带着她进去看了看，说“我肯定要弄你来跟我领证。”她不说话，他就泄愤一般的低头用力的咬一口她的肩膀，“每次让你喊我老公，你总是不乐意，安纯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她那个时候，确实是不喜欢夏奕冉的。只是把他的追求，当成了徐斯言的追求，才在阴差阳错之下和他在一起的。
后来他哄得她爱他爱到死去活来时，他却干脆利落的抽身走了，留她一人在泥潭里挣扎。
季冠霖也不知道自己对夏奕冉的喜欢怎么能这么持久，一直久到现在。
是的，现在还喜欢，很喜欢，只是现实告诉她没必要，爱不爱的，也不是生活的全部。
当天夏奕冉他们离开时，季冠霖就跟他们说明天不用来了。
夏奕冉当下心不在焉的应着，第二天早上却还是给她送了粥，只不过是一个人来的。
季冠霖愣了愣，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也照旧来。
第六天，温湉也再次来了，只不过脸色不好看，也不跟夏奕冉说话。两个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一侧，互不搭理。
季冠霖谈过恋爱，自然知道他们现在这样子是在吵架。
几分钟后，夏奕冉把她给叫了出去。
季冠霖想去打个热水，路过水房时，却看见他们俩站在走廊尽头，温湉满脸是泪，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单独来照顾她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来？”





015
夏奕冉把温湉抱住，跟她说了声：“对不起，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只是觉得季冠霖可能不太想见你。”
温湉一把推开他，“是啊，你就在意她的感受。”
夏奕冉显得有些无奈：“她是个病人，住院的责任还在我。”
温湉红着眼睛说：“我不管，要么一起来，要么我们都别来。我不是介意你照顾季冠霖，有我在你怎么照顾都可以。但是你们之前是那种关系，我接受不了你们单独相处。话我已经说了，你自己做选择。”
温湉一委屈，夏奕冉就告饶：“行行行，就听你的，成不成?”
“渣男。”她嗔怒道。
夏奕冉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我现在这么顺着你，还渣男呢，你有没有点良心？”
不过是小情侣之间的吵闹，季冠霖听到这里就没有再听了，提着热水壶进了病房。
她腰很痛，喊了护工给她揉，季冠霖很快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夏奕冉就坐在沙发上，看她起来才开了灯：“吃东西么？”
“想吃凉皮。”
季冠霖环顾四周，温湉已经不在了。
夏奕冉觑了她一眼，就下了楼，十几分钟以后，拎着一份凉皮还有一杯热饮回来。
季冠霖吃饭很安静，他就在边上看着，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你这边有护工，也恢复得不错，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嗯。”她头也没抬，她前几天就跟他说过，可以不用过来。
一直不过来反倒挺好，现在被温湉闹腾得不再来，反而叫人心里不舒服。
这次她受伤，夏奕冉大概有些愧疚，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临走前说：“护工要是不负责，就联系家里，你都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好好养身体。”
季冠霖淡淡说：“养了一年多了，也没见养好。”
夏奕冉没说话，拧着眉，不太耐烦听这个话题，摆摆手说：“走了。”
可实际上，季冠霖完全没达到“恢复的不错”这一标准。隔天陆英芝看到她的复查报告时，脸色就有些绷不住。
她体质差，身体不容易恢复，卧床一段时间就能愈合的骨裂并没有好，再加上以前跳楼那次本身身体就脆弱，医生说要以后可能跑啊跳啊这些运动都不太能参与了。
身体本来就有问题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不小心，那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季冠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一年前能捡回这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大难不死的人总是很乐观，反而安慰起陆英芝来：“姑姑，没关系的，好好休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陆英芝叹口气，她是不知道她这身体一不好，以后找对象会有多困难，谁愿意娶一个病秧子回去？夏奕冉要她还好，不要她以后可就难了。
季冠霖这一辈的思想是年轻化了，可她们老一辈不一样，娶媳妇不仅要门当户对，背景干净，有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能不能生孩子，同样很重要。
陆英芝一向是不愿意自家白白吃亏的，这份复查报告同样被送到了魏家手里。她的语气很是沉重：“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尽是受这些苦。”





016
魏母看着那份报告一个字都说不出，心里那个愧疚：“英芝你放心，我们也算多年老朋友了，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夏奕冉跟季冠霖的事情，她之前劝归劝，态度是没有那么坚决的，心疼季冠霖是真，但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做给季冠霖看看。不然怎么可能会到现在都没有折腾出来一个结果？
夏奕冉到底是她儿子，之前她还是不想逼自己儿子太紧。但季冠霖现在这情况，她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魏母找到夏奕冉时，没有跟魏国山一样暴跳如雷，她相当的平静，只是把季冠霖的那份复检报告递给他看。
一边看，一边锁起眉头。
“你那一拳，害人家以后步都不能跑了，这样你还不愿意对她负责？”魏母道。
夏奕冉半晌想不出该说什么，最终挤出一句：“国外有很多水平高的医生，我去给她找一个，慢慢来未必就治不好。”
魏母一针见血道：“哪怕她可能这辈子被你影响耽误，你也还是不愿意为你的错误买单，对吗？”
夏奕冉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头疼的说：“妈，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她也未必就不喜欢其他补偿的方式。”
魏母太了解他了，他有的是办法逼迫季冠霖，让她同意他的补偿方式。
“既然这么不愿意，那为什么要跟顾泽元起冲突呢？你早该知道，动手迟早会出事的。”魏母淡淡的说，“你先考虑几天，迟点再做选择。”
夏奕冉笑了下：“真不用考虑，我不会娶她的。”
魏母也笑：“那个女人知不知道，你对她的深情，是用对其他女人的残忍换来的？”
她身为女人，光是站在季冠霖的角度想一想，都觉得疼到心脏读秒。
更何况，她曾经为了讨他喜欢什么都陪他玩，因此背负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魏母这次到底是真的狠下了心，之前断了夏奕冉的资金链还不算，这次是直接的打压，夏奕冉开的那家公司跟于氏相比，根本上不了台面，公司状态每况愈下，到月底公司就没有撑下去。
季冠霖知道这件事还是通过顾泽元，他冷笑着送他一句活该。
顾泽元这段时间在学校，学习根本就学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季冠霖受伤的事情，但学校两个星期才放一次，他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又碰上了陆英芝，他只好在医院楼下坐了半个小时，看见陆英芝开车走了以后，才溜了上来。
季冠霖瘦了不少，他看着难过得要命。
“真没什么了，我自己平时会注意的。你能考上个好大学，我就能高兴的多活几年。”她笑着安慰他。
至于夏奕冉的事情，她没有多问。公司破产了对他来说也就是近来日子难过一点，魏家的东西以后到底还是他的，不是什么影响很大的大事，而且他有学历，也有本事，不愁找不到什么工作，相反的这对他来说，还可能是不错的历练。
顾泽元道：“不过他爹妈对他真狠，我家那两个不待见我也没这么狠的。”
季冠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却并没有说话。
顾泽元这才发觉只要是有关夏奕冉的话题，季冠霖没说不听，但是就是不会去发表任何意见。
他觉得这样子挺好，他巴不得她早点把夏奕冉给忘了。
只要顾泽元在，就喜欢把顾越给拉上。
他前段时间也是来看过季冠霖两回的，有一次还跟温湉撞上了，温湉也跟他道歉了，说那天说的那句话不合适。只不过她情绪不高，时不时往病房里面看，显然是还在提防着季冠霖跟夏奕冉呢。
不过季冠霖长得太好，一般人确实都会比较介意。不止温湉，圈子里面哪个大小姐不介意季冠霖呢？她但凡出身好一点，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她往家里娶。
徐斯言当初再看不上季冠霖的出身，不是还是吊着她？
夏奕冉不也因为她的美貌对她感兴趣过。
女人一漂亮，就会让其他同性感到威胁，这就是常态。
顾越每次来看季冠霖，东西都是一堆一堆的带的，补品一买就是几万，丝毫不舍不得。不得不说他这个表弟跟季冠霖走得近，还是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的。
不过面对季冠霖，他平时再会撩，也孟浪不起来，也就是安安分分的陪季冠霖说几句话，就连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安纯姐，要不要陪你下楼走走？”
季冠霖摇摇头，笑容得体：“我不去了，有点困。你应该挺忙的，就别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说完她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一副真要睡觉的模样。
顾越也怕自己在这里打扰到她，哪怕心底不愿意舍不得，也还是起身告辞。
顾泽元把他送出去，回来时却看见季冠霖坐着，并没有半分困意。她跟他关系比较近，话也就直说了：“我没有跟顾越发展的打算。”
“我表哥长得也不差，人品也还算凑活，你不满意啊？”
季冠霖笑道：“找他那样的，还不如找你这样的。”
顾泽元微微一愣，轻轻咳了一声，有几分不自在。
“顾越本身来说确实算不错，但是你忘了他那个母亲了？”季冠霖叹口气，说，“我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
而顾泽元父母都不管他，这种的以后没有公公婆婆干预，反而自在。
他听完以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不打算再撮合季冠霖和顾越了，怎么着也得尊重季冠霖本人的意愿。
一个星期以后，季冠霖出了院。
奇怪的是，身边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夏奕冉的消息，就连顾越那一伙人的朋友圈里，也没有再出现过和夏奕冉一起的聚会，他就像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就连季冠霖问起陆英芝，后者也是一副不太想多说的模样：“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季冠霖还是几天之后，在一家日料店吃饭，听见身后的人讨论，说夏奕冉公司破产以后，魏母去找了一趟温湉，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夏奕冉跟魏母吵了一架。





017
魏母失望透顶，放出消息哪家公司要夏奕冉，就是跟魏氏作对。她让他跟外头的女人过去，不过是让他一无所有跟外头的女人过。
而温湉还是个学生，养不起他，就不想跟他处了。
那天以后，夏奕冉就没有一点消息了。
.季冠霖在觉得身体差不多能吃得消的那天，去了前段时间定下来的学校入职。
大学校园，充满朝气，一眼看去都是有活力的孩子。
季冠霖带的是大三，这个年纪都是老油条了，跟上一任辅导员交接的时候，对方一脸无奈的告诉她，逃课的和夜不归宿的都不在少数。
“尤其是这个女生，最近不回来的次数很多。平时很乖的，我找她谈话也不好意思对她说重话，一说就脸红，但她又不改。”她往名单手册上一指，“喏，就是这个。”
于是季冠霖看见了“温湉”二字。
世界真的很小。
对方注意到她的异样，道：“你认识啊？”
“嗯。”季冠霖垂下眼皮，应了声。
“既然你认识，那你也方便跟她沟通。”前任辅导员想了想，又说，“温湉成绩挺好，在她们专业成绩是数一数二的。”
季冠霖笑着说：“是的，挺好一个小姑娘。”
前任辅导员还有事情，也就没有再跟她聊下去了，不过还是约她下次可以一起吃饭。
季冠霖整理好东西，加了人文学院的群，从群里面找到温湉，私聊了她，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聊聊。
温湉只知道这是新的辅导员，态度恭敬热情，说下了课就来找她。
辅导员也没有那么空闲，不过季冠霖刚上手还好，事情算少，只偶尔有学生来找她签请假单。
温湉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先看到的是一个窈窕的背影，穿着件小西装，头发也扎着一个松散的丸子，她听到脚步声很快回头，在看到季冠霖时，脸色变了变。
“坐吧。”季冠霖说。
温湉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她眼神也复杂：“季冠霖姐，你是我辅导员？”
季冠霖点点头：“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夜不归宿的事情的。我看了学校的规章制度，没有申请出去住的同学，每天都得在门禁前回来，不然就算违纪。你已经好几次了，能克服吗？”
温湉有点为难：“季冠霖姐，我有苦衷。”
季冠霖说：“可以跟我说说吗？”
温湉不太想跟她分享自己的事情，只咬着唇说自己尽量会克服。
季冠霖到底是不太忍心为难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先回去上课吧。”
温湉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她看着她的背影，想起魏母憔悴的模样，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夏奕冉在哪，但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季冠霖熟悉了一下办公室，就去逛学校了。路过篮球场时，有球落在她脚边，跟过来的学生一边捡球，一边抬头看她，看见她这张脸时，闹了个大脸红。
她朝他笑了笑，便抬脚要继续走。
男生却追上来，拿出手机，说：“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季冠霖拿出手机：“你大几的？”
“大三。”
两人扫完码。
男生抬头：“学姐给个备注呗。”
季冠霖又笑了，说：“我是你新辅导员。”
男生：“......”
“这么热的天还打球呢？”季冠霖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不远处的便利店，“老师请你喝饮料吧。”
她也是想趁机打探打探这一届学生的情况。
男同学说：“老师我请你喝吧，刚刚不好意思啊。”
季冠霖跟着他一起进了便利店，随手拿了瓶苏打水，她是老师，当然不能让学生付钱，抢先一步去了收银台。
收银台收银的是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帽檐压得极低，就露出一截分明的下颌线。
季冠霖看了一眼，就顿住了。
继而眼神复杂，这是她第一次见夏奕冉褪去一身奢侈衣物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他做这种活。以前他是吃不了苦的，是个矜贵的公子哥。





018
夏奕冉扫完两瓶饮料，说：“十一块五。”
男同学道：“这个是我们专业那个温湉的男朋友。”
季冠霖敛眉“嗯”了一声，默默的给他扫了码。男人也一句话都没说，一副高冷样。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走了出去，男同学跟在她身后说：“别看他就是个收银的，但他对温湉特别特别好，温同学家里情况不好，不给生活费，这个男人就两班连着上，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都不休息的。老师，你不会看不起他吧？”
“没有。”季冠霖喃喃说，“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我怎么会看不起他呢？”
所有人都以为夏奕冉跟温湉分手了，结果他们好好的，过着苦日子，感情一天比一天好。
她差不多猜到温湉为什么经常晚归了，夏奕冉下班晚，她大概是去给他洗衣服整理东西去了。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很和谐不是？
她头一次发现，夏奕冉原来这么能吃苦。
.
看见夏奕冉的事，季冠霖没有声张，也没有再次去过学校的便利店。
只是她每次路过，都能看见温湉或进去，或出来，唯一没有区别的是她脸上的笑容，那种满足现状、安逸的笑容。
季冠霖每次只看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看见了这样的笑容总是羡慕，还有满腔心酸。
好在工作渐渐繁忙起来，她路过便利店的次数变少了。
季冠霖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偶尔处理处理同学的事情，比如温湉晚归次数过多，最终被通告批评。通批过多，影响奖学金的申请。
这对于好学生温湉来说，无疑是天打雷劈。上课在教室里哭的昏天黑地，几乎缓不过来。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夏奕冉耳朵里。
于是季冠霖这天下班，看见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夏奕冉，他居然主动来找她，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穿得很随意，说：“替我帮帮她呗。”
她站着没动。
“她这几天特别难过，我哄不好。”他声音有些沙哑。
季冠霖低声说：“我没做过去消除通批的事，做了，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夏奕冉低头看着她，说：“季冠霖，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她一次吧。大学里面这种很多纪检部的同学自己都能销。”
可是他们之间......还有情分吗？季冠霖想。
她完全可以恨他，她只是心软，恨不起来。她还有点善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愚善，不然她又怎么会总是吃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帮了她，就会有其他学生，背后会讲我的闲话吗？”她盯着他，“会有学生，会觉得我不配为师，没有师德。”
季冠霖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不想让学生失望，她不会做对不起这份职业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我的原则，真没办法帮你。”
夏奕冉点点头，没勉强她：“行。”
他应该很忙，学校是个人流非常大的地方，便利店那边他估计没办法走开很久，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季冠霖盯着他的背影，估计他身上那件短袖的价格应该不超过五十块。
两分钟以后，季冠霖去了停车场。
她过着跟往常一样的生活，回家吃完饭，在房间里看了下最近学校的活动安排，就去给顾泽元打电话了。
学校当然不准带手机，但顾泽元保证只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用，季冠霖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临近高考，他的状态不太好，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顾泽元也有点紧张，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担心：“安纯姐，你说我要是考砸了怎么办？”
季冠霖平静说：“没事，大不了去搬砖。”
顾泽元不太认可：“问题是我这么细皮嫩肉，工地不一定要我。”
季冠霖莞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别担心好好考就行，你最近这状态考个大专没问题的。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没有？”
顾泽元每天说的也就是吃吃喝喝的事情，至于今天又有女生写情书给他，他只字不提。
他行情很好，情书这玩意儿平均每个星期就能收到一封，但他一次都没跟季冠霖说过。
“那你觉得，我报哪个学校好？”
“到时候看成绩再说吧。”
顾泽元顿一顿，说：“你说我考a大怎么样？”
季冠霖皱起眉。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能？”顾泽元说，“可是夏奕冉当时成绩不是跟我八斤八两么，他都能考上985，a大就是个双非。”
夏奕冉虽然不是读书那块料，但是那一年很拼，季冠霖偶尔一两点回家，他房间的灯也还是亮着，而早上五点多就在家门口早读了。季冠霖跟他认识归认识，不过那会儿还不算熟，只从身边的人嘴里听到过，他是个纨绔子弟，凭借着一张俊俏的脸，在圈子里吃得很开。
她当时觉得纨绔子弟这样努力很是新奇，就给他送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季冠霖一个寄养在陆英芝家里的孩子，是融不进他们圈子的，她并没有想过他会回应。
但当天晚上，夏奕冉就进了陆家，那张脸格外精致，显然是收拾过，他弯着眼角，燥热的天气之下脸蛋热得有点泛红，他说：“安纯姐，谢谢你的卷子，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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