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下了周伯臣与苏静烟。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经过上次山洞后,两人这次见面,多少都有些尴尬。
“他便是你口中的苏大哥?”周伯臣开口。
“是。”苏静烟点头。
“你同他才见过几次,便叫得这般亲密了?”周伯臣有些不悦,“你可别忘了,你我还未和离。”
他们还是夫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
他这言外之意,是在怪她不该与旁人亲近。
自己在他眼里,向来是如此不堪。
“我记得的。”苏静烟心怀坦荡地看着他,“苏叙白本就是我的表哥,不是吗?”
周伯臣一下被哽住了。
瞥到一旁的药碗,又想起苏叙白的话。
他看向苏静烟,方才未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谢薄大人关心,我没事。”苏静烟并不想与他多说。
“你若不说,我便去问苏叙白。”周伯臣说着便要向外走。
“等等,咳……”苏静烟叫住了他,罢了,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告诉他也无甚干系,“我中了一种西域的奇毒,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苏静烟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从容。
“什么时候的事?”周伯臣有些不可置信。
“应当有八年了吧。”苏静烟没什么情绪。
“可有医治之法?”周伯臣很快反应过来,但对苏叙白很是怀疑,“苏叙白是来帮你看诊的,他懂医术吗?”
看来,苏叙白的事迹整个皇宫都有所耳闻啊,周伯臣也不是第一个有此质疑的人了。
“整个太医都束手无策,唯有他,说可保我三年无忧。”苏静烟说道,“我信他。”
“是谁干的?”周伯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与苏静烟成亲已有三年,他却从未发现她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是他失察了。
“是谁下的,还重要吗?”苏静烟想起苏母,眸子暗了暗。
“你知道是谁。”周伯臣语气肯定。
他沉下声:“就算你不说,我也自有办法知道,这天下没有锦衣卫破不了的案。”
说着,周伯臣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在此处好生呆着,我去去就回。”
末了,还不忘说一句:“别乱跑。”
第二十八章
周伯臣走后,苏静烟有些发怔。
从他的话语中,她竟听出了一丝关切之意。
这算什么?迟来的关心,是歉疚,还是同情?
苏静烟想不通,但若是问他,估计他也只会说,是职责所在吧。
她不禁有些懊恼,只要遇上他,自己总会忘记如今的身份。
不过君臣之责而已。
还未来的及多想,门又开了。
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来了。
“看见我,你好像不是很惊讶。”叶芷吟走了进来。
“不,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来。”苏静烟一脸平静。
看她这番风轻云淡的样子,叶芷吟更加来气,出言讥讽:“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如何?”
苏静烟没有正面回她,反问她:“曾经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也曾将心事说与你听,可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朋友?”叶芷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还真是天真,若不是瞧见你的玉佩,你以为我会同你说话?”
“你从一开始便想过,有朝一日要顶替我的身份?”苏静烟觉得心中有些凉意,她以为至少,儿时叶芷吟是真心将她视作朋友的。
“是。”她的眼中有些贪婪,“荣华富贵试问谁不想要?”
也芷吟言语中带着些怨恨:“从小,你便比我讨喜,当初苏家夫妇来收养孤儿一眼便选中了你,吃穿不愁。而我,却只能被一家农户收养。”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进了六扇门当上女捕头吗?”叶芷吟满脸的不甘,“就因为你,我被撤了职,还失去了周伯臣!”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苏静烟一脸淡漠,“你不该肖想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你的贪婪,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苏静烟看向她:“叶芷吟,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两清?你说得倒容易。”叶芷吟冷笑,突然一把捏住了苏静烟的脖颈。
她出手极快,苏静烟哪里是她的对手,直接被她捏住了咽喉。
“你为何不去死,当初苏家灭门的时候,你就应该是一具死尸了才对,你为何会完好无损地回去?!”叶芷吟发了狠。
苏静烟被她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话音断断续续:“你怎知……我在苏府?”
“你猜啊?”叶芷吟笑得阴狠,“你这嘉宁公主的身份,可是方便我行使了不少权力啊。”
“是你……!”苏静烟顿时反应了过来,随着她越来越用力,嘴角已经开始范出了丝丝血迹。
“瞧瞧这一副病美人的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啊。”叶芷吟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你说说,你为何会生得这般好命,既是流落人间的公主殿下,还能嫁给周伯臣。”
“你究竟凭什么?”叶芷吟眼中满是杀意,“你说这一次,还有谁能来救你?”
苏静烟已经快要窒息了,她只能拼命地拍打她的手。
难道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就在叶芷吟快要捏断她的脖子的时候,一片梅花直接划伤了她的手。
随后,一股强大的内力直接将她弹开。
周伯臣从外走进来,看着被自己击倒在地的叶芷吟,脸色冷凝。
第二十九章
周伯臣刚进温泉宫便察觉到不对劲,直接用轻功来到苏静烟的寝殿,顺手扯下了树上的一片梅花。
摘叶飞花!
周伯臣!
叶芷吟见他一脸阴沉,眼中还泛着杀意,立刻从窗边跳走了。
周伯臣刚想去追,却听见苏静烟一阵咳嗽,他忙来到她身旁。
见她的洁白的脖颈上被掐出了一道红痕,甚是刺眼。
他不觉有些心疼:“抱歉,是我来晚了。”
周伯臣的言语中满是愧疚,不知是因为未能保护好公主,还是其他。
苏静烟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猛地抓住周伯臣的衣摆:“是叶芷吟下令斩杀的苏府一门,是吗?”
“是。”周伯臣并未隐瞒,“此前,我刚刚求得了皇上的恩典,暂且赦免苏府,但被她抢先一步,提前让锦衣卫动了手。”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此事是她所为,为何不告诉我!”苏静烟满眼不可置信,用力揉皱了他的衣摆。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周伯臣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一沉,“有些事情,你无需知道。”
“他们是我的养父母,我有权知道真相!”苏静烟提高了些音量。
没有必要,是在说她就算知道也于事无补,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而已。
可就算如此,她也必须知道真相。
她之所以拖着这具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至今日,就是想要洗刷养父母的冤屈。
养恩大于生恩。
“普天之下,没有锦衣卫查不了的案。这话,是你说的,我也相信你的能力。”苏静烟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查出了真相,只是一直没告诉我。”
周伯臣垂下眸子,并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