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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月再说不出什么询问之话。
“无事了，你掌管天地司法，不要累了自己……”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切断了传音。
沈明月攥着传音镜的指尖泛白。
都说雷神铁面无私，最讲公道。
可他为何不愿查当初的真相？
眼泪混杂着雨水不知不觉爬满了沈明月整张脸。
夜幕降临。
冷风呼啸。
沈明月躺在殿内的软塌上，一张脸苍白的可怕。
千年前在上古洪荒之地，她身受重伤虽保住了性命却已是强弩之末。
雷神殿的神力浓郁，她就快扛不住了。
昏沉之极，她的神识不小心入了夜游神所布置的梦境。
梦里，她看到齐讽黑发如墨，一身雷云长袍背对着自己站立。
她正准备走过去，却看一个女子抱住了他。
心密密匝匝的疼，忽然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沈明月的脸，她惊醒过来就见齐讽满脸冷意地看着自己。
“沈明月！”
“殿下，你回来了。”
沈明月忙起身准备伺候他歇息，然而下一秒却被男人一道神力掀开。
“我说过你不配碰本殿！”
沈明月心神被波及，强忍着没有展现出来。
一千年了。
她已经习惯了齐讽的冷言冷语，只是他很少对自己动用神力。
唯一的一次，是因为他书房画像上的仙子寻璃陨落。
这一次是为何？
齐讽在她失神之极，再次开口：“明日你搬出雷神殿。”
沈明月回过神，愣在原地：“为什么？”
“小璃没死。”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天雷直直地击向沈明月。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齐讽，男人眼中的欣喜挡不住，他也从不会说谎。

“殿下，人界有言，夫妻与共，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会搬走。”
沈明月看着他冰冷的一张脸，又道：“寻璃没有陨落是幸事，我会让人给她安排宫殿居住。”
齐讽没想到一向听从自己的沈明月会这般果断拒绝。
他薄唇微勾，嘲讽一笑。
“既如此，那便断了这姻缘。”
沈明月怔在原地，脑中更是一阵蚀骨的刺痛袭来。
齐讽看着她苍白的脸，“你别忘了，我欠小璃。”
话落，他转身离开了雷神殿。
外面狂风四起，沈明月一张脸没有半分血色，她忍着喉中涩意，喃喃出声。
“那你就没有欠我吗？”

第二章 她回来了

沈明月陪了齐讽几千年。
而一千年前更是在上古蛮荒之地，不顾生死将深受重伤的他一步步背回了天界。
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寻璃的死……
几日后。
药神殿。
仙医兼仙友白止桦缓缓褪去把脉的手，剑眉紧蹙。
“齐讽呢？你为他闯蛮荒，被梼杌所伤，为何这一千年来，他都不曾陪你过来？”
沈明月闻言，收回了手。
“他掌管天地司法，事务繁忙，没有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不愿陪你？”
白止桦气急话脱口而出。
沈明月喉咙一哽，强忍着酸涩的情绪，转移话题：“止桦，我近日总会入梦，梦里似是又进入了蛮荒，被梼杌撕碎神识，这是何缘故？”
她只说梼杌，没有告诉白止桦梦境中齐讽也在，却抛下了自己，救起了寻璃。
白止桦听到这话，心神一沉。
神很少会入梦，更何况是噩梦。
这怕是她的神识坚持不了多久，在提醒她罢了。
他取出藏了万年的一株七心海棠，放置沈明月面前。
“每日服一片它，七日后再来。”
沈明月看着盒子里流光溢彩的七心海棠，没再多问，向白止桦道谢后离开。
白止桦没有说她的伤情，但她已然知晓了。
七千年前，那时她还小，看到这七心海棠想拿回去插花，却被白止桦好一顿教训。
当时他说：“七心海棠乃是管神的七魄和神识，只有要陨落的神才能服它！”
要陨落的神……
沈明月看着银河里属于自己的星辰，忽明忽暗，的确像是要坠落了……
走出药神殿。
她正要回去，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齐讽！
沈明月正要上前，这时却看他身旁还站着一弱柳扶风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寻璃。
虽然早知她还活着，可亲眼所见沈明月还是不由得心悸。
“殿下……仙医说我怀中麟儿仙气不足，我好害怕……”
沈明月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在齐讽看过来时，掐了一个决狼狈离开。
天界，飘着凄冷的雨。
沈明月站在雨里眼尾发红，脑海中尽是今日寻璃所说的话。
她没想到自己快要陨落之时，寻璃回来了，而且还怀了子嗣。
沈明月没有回雷神殿，而是回到了凤族的领地。
凤栖宫内。
侍女们看她回来，一个个跪倒在地。
“公主。”
沈明月让她们请来了专门记录凤族大事的录事官和凤族支脉羽族的族长墨崎。
“今日昭你们两个前来，是想你们为我做一个公证。”沈明月顿了顿，随后才道，“本宫要立一道遗诏。”
话落，录事官慌忙跪地。
而族长墨崎眼底不敢置信。
沈明月没有管两人，只平静地念着遗诏：“本宫死后，凤族一切事物将交与雷神齐讽处置，凤族所有人都不得违背，至于羽族还是交由墨崎掌管……”
不到一个时辰。
族中大小事务就已交至妥当。
沈明月看天色渐黑回雷神殿。
羽族族长墨崎看着她离开时消瘦的背影，眸色低沉。
他们凤族的小公主怎么会沦落至此？
回到雷神殿时，已是深夜。
沈明月推开殿门，却看齐讽坐在里面，冷眸望着她。
“你今日又去了药神殿？”
沈明月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受伤之事，正要开口，忽然又听他道：“你喜欢什么人不好，非要找白止桦，他不过小小药神，你是嫌丢本殿脸面不够？”
这一刻，沈明月才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

第三章 杀人诛心

殿内。
一派死寂。
沈明月望着首位上剑眉星目的男人，忍着涌上喉咙的腥甜，苦涩一笑。
“殿下，你放心，臣妾以后都不去药神殿了。”
话落，她微微俯身，缓步离开。
每走一步，她的心都仿佛被业火灼烧。
天界众神都知凤族的小公主沈明月只心仪一人，那便是雷神齐讽。
也就只有齐讽本人才会怀疑她的真心……
齐讽见她神色平静地离开，心中烦闷不已。
夜黑如墨。
沈明月一个人坐在窗台边，望着高挂的圆月。
她不敢睡，怕又入了噩梦。
“公主，我们回凤族吧。”胭脂看着这样的她，不忍心道。
沈明月没有回答，她痴痴的看着寒月，问：“胭脂，月宫上广寒仙子日复一日等候心仪之人，你说她错了吗？”
胭脂闻言，摇了摇头：“广寒仙子痴情，怎会有错？”
沈明月缓缓合上了双目。
想着这一千年来与齐讽痴缠，喃喃自语：“是呀，等待爱人没有错，只是我等了一个不该等的人……”
说话间，晶莹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一夜未眠。
翌日，天色未亮。
凤族侍卫匆匆来报：“公主不好了，大公主回来了，她说她才是凤族族长。”
沈明月眸色微变：“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卫离开后。
沈明月去往凤族领地，路上她给羽族族长墨崎传音过去告知了一切。
万年前。
沈明月诞生时被她大伯，也就是当时的凤族二长老丢弃。
后来，事发。
大伯为了逃避罪责，找到了能幻化成凤凰的玉面狐狸也就是寻璃替代了自己。
之后的五百年，寻璃替代了她，做了凤族的长公主。
即使后面沈明月被找回，可父神和母神却不忍心丢掉养了五百年的寻璃。
从此以后，养女寻璃变成了凤族的长公主，而沈明月变成了凤族的三公主。
……
凤族，凤栖宫。
沈明月推开殿门走进去，就见寻璃坐在主位上，一脸无害得看着自己。
“三妹，长姐没有陨落，你是不是很失望？”
沈明月看着如同跳梁小丑的她，没有回答。
而这时，一众凤族反叛军将她包围了起来。
“三公主，你为了族长之位，排除异己，害长公主差点陨落，我们现在要公道。”
沈明月看着快要刺向自己喉咙的无数剑尖，面色平静。
不消一刻，所有的反叛军霎时被斩杀！
墨崎带着一众羽族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
沈明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主殿上寻璃面色霎时苍白一片。
眼看兵败，她捏碎了手中的玉坠。
上面布满了的雷云一下笼罩在她四周，将她保护了起来。
沈明月如湖面般寂静的眼底尽是苦涩，她认识那玉坠，是齐讽随身佩戴的，与他神识共通。
果然，不多时齐讽就来到了这里。
墨崎本能保护沈明月。
沈明月眼神示意他没事，而后一步步走向齐讽。
“殿下，你也是来要公道的吗？”
齐讽黑目望着她：“为何要害小璃？若不是她命数未尽，本殿还不知道千年前是你指使让她去的蛮荒。”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刺进心底，沈明月苍白的唇轻启：“她不是长公主吗？我如何指使得了她？”
“你还狡辩！”
齐讽目光骤寒，挥手之间一副画面在她眼前展开。
沈明月看着半空中浮现的画面，正是当初她在蛮荒救齐讽的时候，当看清楚发生的一切后。
“噗！”
一口灼热再也忍不住从她嘴里喷出。

第四章 不配

画面上显示的是沈明月逼着寻璃去蛮荒。
而原本救齐讽的人，一步步背他出蛮荒的人，都变成了寻璃……
沈明月满口的鲜血止不住的落下。
齐讽见状眸色一紧：“怎么回事？”
沈明月慌忙用神力将鲜血抹去。
“你是在关心我吗？”
齐讽墨瞳一缩，声音冷硬：“如你这般心机之人，不配！”
沈明月笑了：“那就好，你不要关心我，我怕……”怕舍不得离开。
这疯言疯语让齐讽越发的不耐。
他看向不远处跟在自己身后的月下童子。
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朝着沈明月递过去了一和离书。
“本殿不想破坏了雷神殿与凤族交好，你好自为之。”
话落，他带着寻璃一同离开。
沈明月看着手中的和离书上“一别两空，各自安好”八个字喉咙刺痛。
墨崎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上前。
“墨族长，你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吗？”
墨崎摇头：“臣相信三公主的为人，镜中月自是有造假的可能。”
沈明月没想到连墨崎都信自己，而齐讽与自己相处几千年，却不肯多查。
两人站在梧桐树下。
沈明月看着飘落的梧桐树叶，又想到了起自己不多的时间。
“墨族长，族中所有事务还要多久整理完？”
“岁末便可。”
“岁末……”沈明月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劳烦你尽快些，我想早日交给他，这样我陨落后，也可放心……”
墨崎喉结微滚，许久问：“值得吗？”
沈明月看着雷神殿的方向。
这些日，她知道齐讽一直在打压各族，凤族为各族之首，她怎会不懂他其中真意。
从前齐讽想得到的，她都会帮他得到，如今她即将陨落，也只能帮他这最后一件事了……
她喃喃回：“本宫只愿他开心……”
……
雷神殿。
接连几日齐讽都没有回来。
七心海棠已经服用完，沈明月自己身体却没有好多少。
她没有依照约定去药神殿。
而是孤身站在书房内，痴痴地看着挂像上寻璃的画。
这幅画，挂在这里一千年了，从前是因为寻璃亡故思恋之用，而现在却更像一根刺。
沈明月不由得传音给齐讽：“殿下，我知道寻璃身怀有孕。”
齐讽收到后，神色骤寒。
他还没开口，又听沈明月道：“我要你回雷神殿。”
她知道这些日子齐讽都在别宫居住。
“沈明月，本殿为何要听你的？”
沈明月声音轻柔：“你不是说我害了寻璃吗？若你不回，那就别怪我。”
话落，她没有再听对方的冷言冷语，切断了传音。
伸出手，将从魔界带来的弑神业火拿出来，而后将面前的画像一点点的点燃。
火光灼烧着她的视线，也是刹那间蔓延至整个书房。
另一边。
齐讽回雷神殿的路上，脑海中尽是沈明月所说之话。
他不明白从前那个一直追随自己身后，唤自己雷神哥哥的小凤凰，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终于到达。
齐讽的黑目却是一怔。
他就看雷神殿的书房内燃起了熊熊弑神业火，而沈明月就站在业火之中，目光空洞。

第五章 断了姻缘

“沈明月！”
齐讽顾不上太多，闯入书房一把将沈明月带了出来。
而后，他挥手天雷和雨水落下。
两人就那么站在雨中。
沈明月迟迟才回过神，她看着齐讽强扯一笑：“殿下，你回来了……”
雨中，沈明月的神情悲楚似一根根针刺向齐讽。
他心猛地一窒，紧接着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本殿？！”
放过？
沈明月喉中一涩，她忍着酸楚问：“殿下，你可还记得我父神陨落前，你说的话？”
齐讽黑目微沉。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他说他会照顾沈明月一生，还会保凤族永世。
沈明月眼底含满了晶莹：“殿下，我不要你照顾一生，就求你陪我一百年可好？”
人界百年夫妻，她也想知道共白头是何滋味。
“痴心妄想！”齐讽声音薄凉，“当初若不是你父神以死相逼，本殿根本不会娶你。”
一句话让沈明月心底深处固守的信念顷刻瓦解。
她恍惚又忆起了千年前父神陨落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头像是被撕裂一般。
沈明月望着齐讽，原本她清晰的目光，现在如同被轻纱遮盖。
她知道自己的神识快要消散了。
可能再过不久，她便会陨灭……
“可你毕竟娶了我，你是天帝第六子，怎可言而无信？”沈明月一字一句。
齐讽没料到事已至此，她还执迷不悟。
“本殿身为执神天神，自会遵守诺言，我会保你一生无虞，其他的劝你不要妄想！”
沈明月胸口一抹灼热拥上喉咙，又腥又涩。
她哪里还会一生无虞……
“殿下，若我将凤族交予你，你可愿陪我如人界夫妻那般琴瑟和谐？”
齐讽眸色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还没等他回过神，寻璃的传音便过来了：“殿下，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怕！”
接着，沈明月就听他温柔回：“本殿马上回来。”
语罢，齐讽没有再看沈明月一眼，飞身离开。
冰冷的雨淋湿了沈明月全身。
她看着齐讽离开的方向，声音空洞：“殿下，我也怕一个人……”
……
又是几日。
凤栖宫。
此处聚集了一众的凤族长老，而沈明月孤身独坐在首位。
今日雷神齐讽也来了！
“既然长公主从蛮荒历劫归来，自当是继承我凤族的不二人选。”一个长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