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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云阁再看满地沈明月的画像，只觉嘲讽。
当即把所有沈明月的画像收起，封藏到琉璃灯盏内。
齐讽更觉自己可笑。
即使这样，居然不舍得把沈明月的画像焚毁，只能自欺欺人式地封存在琉璃灯里。
然后，他压下满腔纷乱的思绪一笔一笔画了一副寻璃的画像。
他把那副画像挂在雷神大殿，日日提醒自己，对寻璃的亏欠，更以此压下对沈明月种种情愫。
新婚那日之后，沈明月派胭脂来说旧伤未愈需要修养暂缓同房。
齐讽也不觉得奇怪。
此后，他故意早出晚归，甚至时常有意回避同沈明月的见面。
一开始沈明月还寻机让胭脂送点心茶水到紫云阁试探，见他果然没有与她同房的念头，便彻底丢开。
然后，他忙于天地司法，她带着胭脂日日出入药神殿。
明明与沈明月青梅竹马长大的他却在成婚后与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时候，齐讽甚至忍不住想，要不就此成全沈明月和白止桦。
可他终归不甘心。
一想到要放沈明月离开，就觉得痛彻心扉。
白止桦那个小小的药神又到底有哪里好？
他为天地司法坐镇四方，天界众神都对他一片赞誉。
可偏偏就是离他最近到底沈明月，眼里没有他。
日子就那么过了一千年。
有一天，他意外发现寻璃居然没有死，亲自去带回她。
他以为救命之恩寻璃会提什么让他为难的要求，谁知寻璃好似看穿他的想法。
只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殿下，如今我流离在外，只想有一个栖身之所便足矣。”
寻璃提的要求简单至极，让齐讽更觉得愧疚。
齐讽只觉自己已经无法面对寻璃洞悉一切的眼睛，将她安置在别院之中。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心态，并没有把寻璃的消息告诉沈明月。
寻璃对于齐讽的安排却没有任何怨愤，只安静的待在别院内。
出于对寻璃的愧疚，齐讽便时常借着天地司法顺路去别院看她，寻璃每次都客气又梳理，即使聊天两人都隔着一张榻桌。
时日久了，他和寻璃相处倒是自然了不少。
后来又见沈明月出入药神殿，他便忍不住同寻璃旁敲侧击打听沈明月与白止桦的事。
他也不知道寻璃是不是听出了他话里隐秘的窥探。
若无察觉的同他说。
沈明月和白止桦一见如故……
沈明月是唯一一个能自如出入药神殿的人……
沈明月小时候曾扬言要嫁给白止桦……
沈明月的每年的生辰都会收到白止桦精心准备的礼物……
……
听得多了，他竟然觉得自己卑劣，自私的将沈明月绑在自己身边。
那一日，他从外巡查回来，路上就听到有仙娥在说这段时日，沈明月时常出入药神殿。
一时心绪难平，又不想回雷神殿，便躲到别院喝闷酒。
直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发现寻璃浑身赤裸一身凄惨躺在他身边。
齐讽当时大惊，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寻璃清醒后，安慰他：“殿下不过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三妹，我不怪你，你也不用愧疚，不过是我……自愿的……”
寻璃后面几个字说的轻微，若有似无，可齐讽还是听见了。
顿时狼狈逃出别院，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见寻璃。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别院的仙侍来报：寻璃仙子有孕。
齐讽吓得立刻赶去去别院。
不过数日不见，寻璃居然似凋零的残花一样满脸憔悴。
此时，齐讽才知道，寻璃被梼杌所伤之后，伤及神识日日要用神力疗伤。
自怀孕后，寻璃神力不足，时常疼痛难忍。
跪在一旁的仙娥更是说：因神力不足，寻璃腹中麟儿恐会夭折。
寻璃拉着他的衣袖求他。
“殿下，我怎么样都无怨，只求你看在麟儿是你骨肉的份上，救救他，呜呜呜……”
寻璃的泪让齐讽更是愧疚难当，一时冲动说道。
“你放心，我娶你便是！”

第二十章 沈明月不能死

娶你的话一说出口，齐讽就有几分后悔。
沁满眼泪的寻璃看出他脸上的悔意，弱弱说道：“有殿下这句话，我便是死了也无悔，只是你若要娶我，又置三妹于何地？”
齐讽满心的悔意被寻璃的理解打得七零八碎。
最终，叹口气对寻璃说道：“你别担心，旖儿那自有我……”
齐讽说罢，渡神力给寻璃疗伤养护腹中麟儿。
寻璃身体稳定后，齐讽仓惶奔出别院。
一路茫然不知道去哪，那时接到沈明月从传音镜传来的话。
带着一股气回了一句：“本殿回与不回，与你何干？”
他很想知道，沈明月到底有没有真正把他当成夫君。
若有几分把他当成夫君，他醉酒那日没回雷神殿，她为何不寻不问？
那日，如果沈明月寻过问过，或许，或许他就不会和寻璃……
如今一切都错了……
可沈明月却没有任何问责的话出来？
是不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他回不回雷神殿对她都没关系？
“无事了，你掌管天地司法，不要累了自己……”
又是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一千年，齐讽在不想听下去。
罢了，就这样吧。
他为自己的愧疚负责，也放沈明月自由。
所以，沈明月从雷神殿搬出去吧。
为什么？
因为小璃没死……

一向听从的沈明月没有同意，只是这一会齐讽却不会在有一丝奢望。

凤族原是各族之首，可自从上任凤族族长陨落之后，族长之位便由沈明月继承。
可凤族之内对其不服的不在少数，更何况如今凤族凋零严重。
修为能拿出手的一个是常年镇守仙魔两界入口的凤天麟，一个就是沈明月。
即便是沈明月如今也只是个上仙，连上神都不是。
这些年若不是他一直压制凤族之内反对沈明月的势力，她的族长之位，哪里会想如今这样稳固。
这些，沈明月都知道的吧。
所以即便不想嫁他，也依旧做了他一千年的妻子。
看到他挂在大殿的寻璃画像，居然也能不妒不忌。
只是……
为什么沈明月会说陨落就陨落？
为什么沈明月也会被梼杌所伤？
为什么沈明月要把内丹给寻璃？
这些年到底谁在骗他？
这些年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给他留下这么多问题的沈明月怎么能死。
他不允许！
他绝不允许！
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救活沈明月。
只是——
闯瑶池？
这事，他不能连累莫旭，看来只能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前往。
在紫云阁站了很久，等外面天色渐黑之时，他才离开。
莫旭出紫云阁后，便被一抹白裙的寻璃给拦了下来。
他对寻璃的接触并不多，只晓得对方的身份，是凤族的大公主，也是雷神的新婚妻子，除此之外，便再无了解。
寻璃会拦下自己，莫旭心中更多的是怀疑。
“不知长公主有何事？”
寻璃人畜无害的看着莫旭，并没有回答，而是传音给他。
“本宫有法子让殿下去瑶池，莫旭上仙可否答应本宫一个要求？”

第二十一章 羽族

莫旭闻言心底有些诧异。
寻璃怎么会知道，自己与齐讽在紫云阁的谈话内容。
莫旭没有想到齐讽会如此信任寻璃，就连紫云阁的屏障都没有，让人听了一清二楚，看来这个大公主的确是比小凤凰受宠很多。
“大公主，不妨说说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莫旭上仙随本宫换个地方可好？”寻璃眼睛轻扫向周围。
莫旭也跟着她扫了一眼四周，雷神殿上下仙子很多，仙多眼杂，的确是该换个地方。
他便轻轻点了点头。
寻璃见莫旭没有拒绝，眼底才有了几分笑意。
……
凤族，紫宵宫。
寻璃带莫旭在这里才停了下来。
莫旭看了眼四周的景物只感觉十分的熟悉。
寻璃洞察到莫旭的异样，便开口解释道：“这座宫殿便是本宫三妹婚前居住过的。”
沈明月住过的？怪不得如此眼熟，这不就是那年打小凤凰的宫殿吗。
“挺适合三公主的。”莫旭回答。
寻璃望着眼前的紫宵宫眼眸里的情绪也开始悲伤了起来：“本宫向来与三妹交好，自然也希望她能重新活过来，只是……”
莫旭看着寻璃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解的问她：“大公主为何困扰？”
“如今我凤族因三妹突然仙逝，群龙无首，族中长老虽有不少支持本宫掌权，但羽族族长墨崎却不愿，甚至拿出三妹的内丹来要挟本宫。”寻璃眼尾发红，眼中有泪光在打转。
莫旭皱了皱眉，墨崎此人他还是接触过一些的，其年纪轻轻便掌了羽族大权，而且自掌权以来，羽族才日益强大起来。
本来羽族做为凤族分脉是不会被封仙的，但墨崎还是被天帝特封了上仙的位置。
如此又怎么会是寻璃口中说出来的这般不堪呢？
“那按大公主的意思是想让小仙如何？”莫旭虽然听出寻璃话中的意思，但故作不懂，等着她的后话。
“本宫要你拿到墨崎手中三妹的内丹，本宫才是她真正的亲人，不想她的毕生心血都掌握在一个外人手中，莫旭上仙可明白？”寻璃问。
沈明月的内丹竟然在墨崎手中，莫旭听到这句话心底有些欣喜。
他原本对齐讽说沈明月很难再救活，是因为找不到她的神识，但如今知晓她内丹的下落，那便也是多了一分胜算。
“小仙明白大公主的意思，但这毕竟是凤族内务之事，不便插手此事。”
莫旭变脸也是变的极快。
寻璃听到莫旭的拒绝之意后，气的咬紧牙关，但面色上依旧是带着一抹淡笑。
她轻轻叹了口气，表情遗憾：“真是可惜了，那本宫便不留莫旭上仙了，本宫宫中还有急事要处理，便先行一步了。”
言毕，脚下便唤来祥云离开。
“沈明月的内丹。”莫旭喃喃自语，心底盘算着改日还必须去羽族找一趟墨崎，将沈明月的内丹拿回。
到时，他再将沈明月的本体与其内丹都放进瑶池，救活小凤凰的胜算便也没有这么渺茫了。
可一想到瑶池，莫旭便又觉得脑袋疼起来，齐讽如今不愿配合，他还是得想个别的法子。
……
雷神殿。
羽族的几位长老见到对方各自心里都有些惊异。
怎么回事，难道雷神不止要见自己一人。
就在几位长老惊疑不定打算开口试探其他人的时候，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
正是凤族大公主寻璃，雷神殿下的新婚妻子。
听到寻璃要求几位长老向族长墨崎开口进言，长老各自回避。
寻璃看了一眼殿内诸位，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各位长老是想让我夫君出面，打压你们羽族吗？”

第二十二章 紫霄宫

羽族的诸位长老一时面色各异。
如今雷神打压各族，各族也暗自和其较力，局势一度很是紧张。
但各族都有默契，无人敢当最先出头的。
只怕被雷神当成敬候的鸡给宰了。
被寻璃用这事威胁，到各自有些踟蹰。
毕竟，听说雷神很宠新婚妻子。
寻璃见几位长老面色不停变幻，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开口道。
“若是诸位长老愿意为寻璃开口，寻璃自然也不会亏待各位。”
然后，轻轻一拍手，宫殿门口走进来两排手捧箱子的仙娥。
这些仙娥站好后，打开各自手上的箱子，朝向几位长老方向。
羽族几位长老的眼睛瞬间亮了。
各自对视几眼，暗自交流。
寻璃看着羽族长老消失在雷神殿门口的背影，眼睛朝着被雷神封闭的雷神殿东边，唇边泛出一个冷笑。
凤天麟的凤卵自从上次闪过一道光芒之后，不时有流光闪过。
墨崎也不知凤卵这样是否这样，便打算去寻凤族问问。
偏偏自沈明月陨落，他再没有来过凤族，不想引人注意，干脆偷偷进了凤族。
凤栖宫是凤族族长之地，墨崎也没打算去，径直去了紫霄宫。
紫霄宫是沈明月未成族长之前的住所，这里也是墨崎陪她长大的地方。
原本宫里的仙娥随沈明月去了凤栖宫，如今这里只一两个负责洒扫的仙侍。
紫霄宫和凤族其他宫殿略有不同，这里除了梧桐树还有不少人界树木。
这些是沈明月特意从人界带回种子种下的。
凡尘俗世之树，即使有仙露浇灌，依旧活不长久。
墨崎记得沈明月最开始回凤族那几年，自己时常帮着她一遍一遍数那些凡树还有几颗活着。
常常过不了几年那些树便要种一茬新的，后来慢慢地新种的树一次比一次活得更久。
沈明月反而不再亲自打理这些树，只交由仙侍统一打理。
那时墨崎问沈明月是不是不喜欢那些树了。
沈明月沉默片刻说：“这些已不再是我熟悉的人界凡树。”
沾染了仙气神力，哪怕是原本的凡俗之树，也开始变得和天界其他树木没什么区别。
如今，紫霄宫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不同的，大抵是——
沈明月，不在了。
在紫霄宫内见到莫旭，让墨崎吃惊不小。
莫旭身份尊贵，乃蓬莱天尊之子，天界有不少他的传言。
传闻他医术不凡，手段已在蓬莱诸位长老之上。
上次莫旭来见齐讽，在天宫门口被天兵所挡，还是墨崎为他解的围。
只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沈明月的紫霄宫。
此刻莫旭正站在紫霄宫大殿门口，而墨崎则站在院子里与其遥遥相望。
突然，莫旭笑着朝墨崎走过来。
拱手问道：“上次有劳墨崎上仙为在下解围，没想到竟然在这遇见，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墨崎上仙可赏脸小酌几杯？”
“可以。”墨崎看着他，满眼犹疑：“不知莫旭上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莫旭笑着说：“这里是故友幼年所居之处，一时想起便过来瞧瞧。”
故友，沈明月吗？
墨崎仔细想了想似乎不记得沈明月同莫旭什么时候见过。
“莫旭上仙认识三公主沈明月？”
墨崎笑了笑，语气充满感慨：“是啊，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了，当时我不知沈明月身份，还想把她捉回蓬莱呢。”
“是你。”
这事墨崎听沈明月说过，那时沈明月才被人从人界接回天界不久。
知道这事之后，墨崎还很想见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这人竟然是莫旭。
墨崎和莫旭坐在紫霄宫后院一处八角亭，喝的是莫旭拿出来的据说是用百种仙花酿造的百花醉。
百花醉自带一股香气，口感纯绵。
酒过微醺，莫旭开口说道。
“墨崎上仙，我有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将沈明月的内丹交给我？”

第二十三章 不欢而散

墨崎的脸色当下冷凝，眼睛微眯。
“你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要开口为好。今日多谢莫旭上仙的百花醉，羽族还有事务在等我处理，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墨崎已起身朝外走去。
莫旭看着墨崎的背影，开口问道：“墨崎上仙不想问问我要沈明月内丹的原因吗？”
墨崎身形略顿，然后更是大步离开。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想要沈明月的内丹，没门！”
眼见墨崎的背影就要不见。
莫旭提声朝墨崎喊道：“那墨崎上仙小心凤族之人，有人想要沈明月的内丹。”
墨崎听见只嘲讽一笑，凤族想要沈明月内丹的除了寻璃那只狐狸还有谁。
他恨不能揭穿寻璃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寻璃不过是一直卑贱的玉面狐狸。
可惜，他答应过三公主沈明月……
从婚礼上见到沈明月的本体后，寻璃就一直想法设法想要她的内丹。
只是墨崎将沈明月的内丹藏的很好。
寻璃几番打探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沈明月内丹之事。
寻璃暗自气愤不已，为什么这些男人一个个的，从见到沈明月开始就都爱护在她身边。
墨崎是。
白止桦是。
齐讽更是。
如今一个莫旭，不过见了沈明月陨落的本体居然也偏向沈明月。
她沈明月除了是血脉，究竟哪里能比过她寻璃。
沈明月的内丹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如今她身怀有孕的事，已经快瞒不下去来了。
她必须在那之前拿到沈明月的内丹。
一旦她成了真正的凤凰，即便被发现欺骗了齐讽，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要知道，如今这天地间的凤凰可不多了。
只要她是凤凰，凤族就一定会力保她。
既然墨崎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她不择手段了。
羽族。
墨崎高高坐在主殿之上，神色冷寒的看着下面站成两排的各个长老。
“族长，你不能一意孤行，而毁我羽族万年基业啊！”一位胡子花白的长老率先站了出来说道。
还没等墨崎开口，站后面的长老也站了出来。
“我族历年来都是依靠凤族才得以生息，如今，让大公主掌权也于情合理啊，你为何一定要与凤族的长老意愿相违呢？”
墨崎黑目一沉，冷声一笑：“大公主究竟给了众长老多少好处，你们一个个让我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臣等不敢。”长老纷纷垂下头，声音整齐统一。
“三公主在位的时候，哪点亏待了你们？”墨崎冷声质问。
长老们被墨崎质问的一个个不敢出声，站在原地。
这些年，三公主对羽族的关照可以算的上有史以来之最。
别的凤族支脉沈明月一年才去瞧一次，有的甚至从未去看过，而他们羽族是她跑的最勤快的。
沈明月代表的就是整个凤族的意思，所以由此，羽族的地位才水涨船高，变成现在的鼎盛期。
“怎么？都哑巴了吗？”墨崎冷冷瞥了一眼刚刚还开口为寻璃说话的一众长老。
此时此刻的他们，鸦雀无声。
四周一片寂静时，宫门口的羽兵跑上殿前，跪在地上禀告：“族长，雷神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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