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做,是不是证明他心里并不是全然没有她?
又过了几日,江书琪好得大半,趁师父打坐,迫不及待的去了浮翎殿。
踏进殿门,便见周阳正翻着古籍。
他一身白衣,气度凌冽,听见动静后抬了下眼便凛声道:“出去。”
江书琪脚步一顿,支支吾吾。
“师尊,我只是想,想说谢谢。”
周阳执着古籍的手一顿,口吻平淡:“于湛是昆仑仙宗的弟子,查清他的死因是本尊分内之事,与你无关。”
江书琪嘴角僵住,有些窘迫。
周阳翻了一页,却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殿内一时只剩周阳的翻书声。
踌躇了片刻,江书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疑着:“师尊,您的情毒可解了,如沁她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周阳心底忽然涌上一丝怒意。
他根本不需要情花。
也不需要她为他做到如此境地。
“本尊的事何须你来管。”
“我……”
“还不出去!”周阳眼神如冰刺向江书琪,将她的话狠狠地噎了回去。
江书琪中才燃起的一丝光亮又渐渐暗了。
她落寞地转过身,静静退了出去。
走到离浮翎殿十几丈外,江书琪才停下,遥望那殿内还在看书的周阳。
又站了一会儿,江书琪正准备离开,却见兰如沁的身影忽然从林间闪过,居然是去往被封了的后山。
江书琪皱了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见兰如沁熟练的打开后山结界,越跟,江书琪心里越疑惑。
直至思过崖,兰如沁停下了脚步。
江书琪息敛气紧紧靠在树干上,眼前的一幕震的她眸子瞬时紧缩。
还未等她细听,刹间,随着后脑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陡然变成黑暗。
再次醒来,江书琪痛吟出声,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她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才发现她和兰如沁都被法术束缚在思过崖边。
离她们几丈外,是持剑而立的周阳。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身上的魔气压得江书琪呼吸一滞。
是魔族!
那黑衣魔族瞥了眼江书琪,目光如刃挥向几丈外的周阳:“周阳,你坏我法阵,我便拿你弟子的命祭阵,不过……”
他血眸一眯,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我也只要一条命,就看你不要谁的命了。”
黑衣魔族话音刚落,兰如沁就噙着泪扬起一个笑容,眼神眷恋温柔:“师父,你救师姐吧,能做你的徒弟,能差点成为你的仙侣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江书琪心里着急万分,想起晕倒前在后山看见兰如沁魔化的一幕,急切地要告诉周阳。
可她连嘴都张不开,全身都被禁锢住了。
周阳眼神凛如寒冰:“小小魔族也妄想威胁本尊。”
他看向左边一直都不出声的江书琪,又看向右边深明大义的兰如沁,眸子一暗。
“周阳,这身后便是思过崖,你选了一个,另一个自然是活不成了。”黑衣魔族有意无意地扯着兰如沁,将她往后带。
“是吗?”周阳冷嗤一声,掩与袖中的手开始缓缓凝气,他目光停在兰如沁身上再未离开。
江书琪眼睫微颤,失落如潮水涌上心口,甚至压过着急。
师尊要放弃她吗?
“放了如沁。”
下一秒,她听见周阳毫不犹豫的如此说。
似一把匕首穿心而过,江书琪。
“师父……”兰如沁眼睫一颤,“救师姐吧,我真的没关系。”
“她吗?”黑衣魔族看了兰如沁一眼,邪笑一声猛地将她往前一推。
兰如沁往身侧一倒,将黑衣魔族遮了个严严实实。
周阳一惊,忙收回掌中蓄势待发的法剑。
“后会有期!”
黑衣魔族化作一股黑烟消失。
江书琪只觉被人猛地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江书琪——!“
周阳瞳孔骤然一缩,奋力飞去却只抓住了江书琪几缕黑发。
江书琪眷恋地看着崖上的周阳,扯了扯嘴角,她扬起一个笑容。
“师尊,保重。”
纵然在你心里,我终究比不上兰如沁,只要你好,我大约死也是开心的。
周阳欲纵身跳下去救江书琪,却被身后的兰如沁死死抱住。
“师父,你不能去!思过崖下的罡风可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您救不了她了!”
周阳身形一怔,微张的薄唇颤了颤。
崖下的寒气似是侵入了他的心,紧缩的瞳孔中还残存着江书琪那苍白的笑。
周阳木讷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骤然一抽。
他没有抓住江书琪。
周阳紧握着的拳青筋凸起,心中恍然升起尖锐的痛。
崖下的风声却似雷鸣,江书琪垂直坠入那如旋涡般的罡风。
历经血海,她本以为世间已没什么她不能忍受的痛苦了,但这罡风却胜过血海千倍。
每一道罡风都似利刃,割开她的血肉,粉碎她的骨头。
这便是粉身碎骨的滋味吗?
意识湮灭那一刻,她如此想到。
第七章 比死更痛苦
思过崖底。
千年来第一次有人活着坠到了崖底,即便坠入的人已经满身是血更似一滩烂泥,仍然像在寂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掀起了一圈涟漪,也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魔尊沧溟。
江书琪的意识早已一片黑暗,只有一道荧光护在她胸口,保存着她仅剩的呼吸。
“太有趣了!”
一个充满邪气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响起。
是谁?
“身中极寒之毒、血海死气,又受罡风的粉身碎骨,你还想活?”
这声音缥缈至极,江书琪只讶异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随即,她嚅动着吐出一字:“想……”
活着,她还有机会见到周阳。
又是一阵邪魅又放肆的笑声:“好,我让你活。”
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忽然一热,江书琪只觉痛觉又回到了身体里。
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热流从她身上的每个伤口钻了进去。
受过了寒毒、血海侵蚀、罡风的粉身碎骨的江书琪猛然痛苦嘶吼一声:“啊——啊——!”
这种痛,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叫吧,你活了以后可比这痛苦千万倍……哈哈哈。”
崖底的惨叫持续了很久,又渐渐消失。
江书琪突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怪石耸立,天阴沉的像有个旋涡。
她坐起身来,茫然地伸出手,看着自己莹白的手指,又摸了摸脸,心里越发奇怪。
明明,她已经被罡风打的粉身碎骨了才对?
可她不仅没死,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江书琪晃了晃脑子,任她怎么想,记忆却只停留在她坠入罡风那一刻。
她站起身,欲飞离崖底,却半点仙力也使不上。
四周空荡,却毫无声响,古怪又可怕。
她转了一圈,发现崖底是完全封闭的。
江书琪咬咬牙,摸到岩壁,缓缓向上爬。
爬了近两天,她才从思过崖灰头土脸的爬了上来,十指已是鲜血淋漓。
崖下的罡风不知为何消失了,江书琪心头狂跳,未敢停留直奔浮翎殿。
但出了后山,她整个人就惊住了。
亭台塌毁,草木凋零,整个昆仑仙宗破败不堪,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氛围。
唯有浮翎殿在一道金光的保护中如初。
江书琪如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凉。
她在思过崖呆了多久,怎么昆仑仙宗变成了这副模样?
心急如焚的江书琪奔向浮翎殿,一踏入殿中,便听见有人在说。
“魔族真是卑鄙,破了宗门阵法还偷袭我们,幸好有师尊和长老在,否则昆仑山就要生灵涂炭了。”
魔族打上了昆仑?
猛然间,江书琪想起那晚看见的魔化兰如沁。
是她!兰如沁就是魔族的内奸!
她冲进正殿:“师尊!”
周阳罕见的怔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可眼里的狂喜下一瞬却变得阴郁不定。
“师尊,是兰如沁,兰如沁是魔族!”江书琪跑到周阳面前,着急道。
可周阳听后,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你说兰如沁是魔族内奸?”
江书琪点头,把那天躲在树后看见的景象说了一遍。
看周阳和两位长老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不由着急,甚至上前扯住周阳衣袖:“师尊,我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周阳一掌将江书琪打出殿外!
江书琪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周阳,吐出一口血来。
为什么?
她明明是告诉周阳实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周阳看她的眼神冷入骨髓,他又抬起手来,手中仙剑杀气毕露。
江书琪整个人都愣住了,含泪看着周阳。
却听他道:“江书琪,魔族内奸分明是你!你还敢污蔑如沁。”
第八章 师父信你
此刻全身散发着魔气的分明是她,江书琪!
闻声而来的弟子在看见江书琪那一刻,纷纷后退了几步
只见江书琪魔气四溢,右脸浮现出泛着青光的魔纹,眸子更是像浸了血一般红的妖艳。
江书琪,入魔了!
“我……我真的不是……”江书琪看着众人眼里诡异的自己,慌乱又无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江书琪扯住周阳的衣角,目光哀切:“师尊,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兰如沁才是魔族……”
周围弟子见她毫无反抗之力,又渐渐围上。
“师尊,江书琪留不得!”
“杀了她!若不是她与魔族串通,我们昆仑仙宗怎会变成如今这番景象。”
群情愤慨,江书琪无助地看着周阳。
四目对望,看着江书琪那双血红的眼睛,周阳持剑,一剑将那衣角割开!
衣袍纷飞间,江书琪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尤遭雷击的懵了。
紧攥着手中那一缕衣角,她看着周阳又抬起剑来。
江书琪心一揪,木然地看着那剑向自己劈来。
她闭上了眼,心更早一步被剑劈成两半。
“嘣——”
突然,剑被一道紫光弹开。
凌霄挡在江书琪身前。
“师父!”江书琪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