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凝推开殿门走进去，就见寻璃坐在主位上，一脸无害得看着自己。
“三妹，长姐没有陨落，你是不是很失望？”
楚意凝看着如同跳梁小丑的她，没有回答。
而这时，一众凤族反叛军将她包围了起来。
“三公主，你为了族长之位，排除异己，害长公主差点陨落，我们现在要公道。”
楚意凝看着快要刺向自己喉咙的无数剑尖，面色平静。
不消一刻，所有的反叛军霎时被斩杀！
墨崎带着一众羽族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
楚意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主殿上寻璃面色霎时苍白一片。
眼看兵败，她捏碎了手中的玉坠。
上面布满了的雷云一下笼罩在她四周，将她保护了起来。
楚意凝如湖面般寂静的眼底尽是苦涩，她认识那玉坠，是卢知年随身佩戴的，与他神识共通。
果然，不多时卢知年就来到了这里。
墨崎本能保护楚意凝。
楚意凝眼神示意他没事，而后一步步走向卢知年。
“殿下，你也是来要公道的吗？”
卢知年黑目望着她：“为何要害小璃？若不是她命数未尽，本殿还不知道千年前是你指使让她去的蛮荒。”
他的话像一根根针刺进心底，楚意凝苍白的唇轻启：“她不是长公主吗？我如何指使得了她？”
“你还狡辩！”
卢知年目光骤寒，挥手之间一副画面在她眼前展开。
楚意凝看着半空中浮现的画面，正是当初她在蛮荒救卢知年的时候，当看清楚发生的一切后。
“噗！”
一口灼热再也忍不住从她嘴里喷出。
第四
画面上显示的是楚意凝逼着寻璃去蛮荒。
而原本救卢知年的人，一步步背他出蛮荒的人，都变成了寻璃……
楚意凝满口的鲜血止不住的落下。
卢知年见状眸色一紧：“怎么回事？”
楚意凝慌忙用神力将鲜血抹去。
“你是在关心我吗？”
卢知年墨瞳一缩，声音冷硬：“如你这般心机之人，不配！”
楚意凝笑了：“那就好，你不要关心我，我怕……”怕舍不得离开。
这疯言疯语让卢知年越发的不耐。
他看向不远处跟在自己身后的月下童子。
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朝着楚意凝递过去了一和离书。
“本殿不想破坏了雷神殿与凤族交好，你好自为之。”
话落，他带着寻璃一同离开。
楚意凝看着手中的和离书上“一别两空，各自安好”八个字喉咙刺痛。
墨崎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上前。
“墨族长，你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吗？”
墨崎摇头：“臣相信三公主的为人，镜中月自是有造假的可能。”
楚意凝没想到连墨崎都信自己，而卢知年与自己相处几千年，却不肯多查。
两人站在梧桐树下。
楚意凝看着飘落的梧桐树叶，又想到了起自己不多的时间。
“墨族长，族中所有事务还要多久整理完？”
“岁末便可。”
“岁末……”楚意凝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劳烦你尽快些，我想早日交给他，这样我陨落后，也可放心……”
墨崎喉结微滚，许久问：“值得吗？”
楚意凝看着雷神殿的方向。
这些日，她知道卢知年一直在打压各族，凤族为各族之首，她怎会不懂他其中真意。
从前卢知年想得到的，她都会帮他得到，如今她即将陨落，也只能帮他这最后一件事了……
她喃喃回：“本宫只愿他开心……”
……
雷神殿。
接连几日卢知年都没有回来。
七心海棠已经服用完，楚意凝自己身体却没有好多少。
她没有依照约定去药神殿。
而是孤身站在书房内，痴痴地看着挂像上寻璃的画。
这幅画，挂在这里一千年了，从前是因为寻璃亡故思恋之用，而现在却更像一根刺。
楚意凝不由得传音给卢知年：“殿下，我知道寻璃身怀有孕。”
卢知年收到后，神色骤寒。
他还没开口，又听楚意凝道：“我要你回雷神殿。”
她知道这些日子卢知年都在别宫居住。
“楚意凝，本殿为何要听你的？”
楚意凝声音轻柔：“你不是说我害了寻璃吗？若你不回，那就别怪我。”
话落，她没有再听对方的冷言冷语，切断了传音。
伸出手，将从魔界带来的弑神业火拿出来，而后将面前的画像一点点的点燃。
火光灼烧着她的视线，也是刹那间蔓延至整个书房。
另一边。
卢知年回雷神殿的路上，脑海中尽是楚意凝所说之话。
他不明白从前那个一直追随自己身后，唤自己雷神哥哥的小凤凰，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终于到达。
卢知年的黑目却是一怔。
他就看雷神殿的书房内燃起了熊熊弑神业火，而楚意凝就站在业火之中，目光空洞。
第五章 断了姻缘
“楚意凝！”
卢知年顾不上太多，闯入书房一把将楚意凝带了出来。
而后，他挥手天雷和雨水落下。
两人就那么站在雨中。
楚意凝迟迟才回过神，她看着卢知年强扯一笑：“殿下，你回来了……”
雨中，楚意凝的神情悲楚似一根根针刺向卢知年。
他心猛地一窒，紧接着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本殿？！”
放过？
楚意凝喉中一涩，她忍着酸楚问：“殿下，你可还记得我父神陨落前，你说的话？”
卢知年黑目微沉。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他说他会照顾楚意凝一生，还会保凤族永世。
楚意凝眼底含满了晶莹：“殿下，我不要你照顾一生，就求你陪我一百年可好？”
人界百年夫妻，她也想知道共白头是何滋味。
“痴心妄想！”卢知年声音薄凉，“当初若不是你父神以死相逼，本殿根本不会娶你。”
一句话让楚意凝心底深处固守的信念顷刻瓦解。
她恍惚又忆起了千年前父神陨落时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头像是被撕裂一般。
楚意凝望着卢知年，原本她清晰的目光，现在如同被轻纱遮盖。
她知道自己的神识快要消散了。
可能再过不久，她便会陨灭……
“可你毕竟娶了我，你是天帝第六子，怎可言而无信？”楚意凝一字一句。
卢知年没料到事已至此，她还执迷不悟。
“本殿身为执神天神，自会遵守诺言，我会保你一生无虞，其他的劝你不要妄想！”
楚意凝胸口一抹灼热拥上喉咙，又腥又涩。
她哪里还会一生无虞……
“殿下，若我将凤族交予你，你可愿陪我如人界夫妻那般琴瑟和谐？”
卢知年眸色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还没等他回过神，寻璃的传音便过来了：“殿下，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怕！”
接着，楚意凝就听他温柔回：“本殿马上回来。”
语罢，卢知年没有再看楚意凝一眼，飞身离开。
冰冷的雨淋湿了楚意凝全身。
她看着卢知年离开的方向，声音空洞：“殿下，我也怕一个人……”
……
又是几日。
凤栖宫。
此处聚集了一众的凤族长老，而楚意凝孤身独坐在首位。
今日雷神卢知年也来了！
“既然长公主从蛮荒历劫归来，自当是继承我凤族的不二人选。”一个长老道。
其下不少凤族人附和：“若当初长公主没被奸人所害，今日已是我凤族族长。”
“……”
上次谋反不成，现在他们是来逼宫。
楚意凝平静地听着他们争论，目光缓缓落在一旁从未开口的卢知年身上。
今日若不是因为他天界司法雷神在，凤族这些宵小之辈根本不敢多言。
“雷神殿下，你意下如何？”
天界众神都知晓寻璃是他雷神心中的未亡人朱砂痣，此刻他的回答决定了一切。
“你坐了一千年的凤族族长，如今也是时候退位了。”他声音又冷又狠。
一旁羽族族长墨崎就要揭穿寻璃玉面狐狸的身份。
而楚意凝却阻止了他，起身：“既然雷神都这么说了，本宫会择吉日禅位。”
此话一落，原本还争吵不休的凤族长老们瞬间哑口。
而卢知年也没想到会这般容易。
他正欲离开，楚意凝却又开了口。
“殿下，我们明日便去月老庙，断了姻缘吧。”
第六章 月老庙
楚意凝平静地说完，没有管殿内异样的神色，先踏出了凤栖宫。
而羽族墨崎见状也紧跟上去。
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
楚意凝一身红色羽袍站在下面，一阵阵的蚀骨之痛传来。
“公主，为何不让我拆穿那玉面狐狸的真面目？”墨崎不解。
凤族何等高贵，却被一低贱狐族给冒充了。
楚意凝手扶着梧桐树干，忍着莫大的痛苦，一字一句道：“天族不会让一只狐狸嫁给卢知年，寻璃必须有凤族的身份，所以，本宫不能拆穿她。”
听闻此话，墨崎剑眉微蹙：“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楚意凝没有回答，她缓缓看向墨崎。
“墨族长，你与本宫自幼一起长大，本宫从未求你，今日我求你永远隐瞒此事。”
“你真是执迷不悟！”墨崎怒其不争，甩手离开。
他走后，楚意凝一个人站在原地。
梧桐树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戚，树枝轻轻地拂过她的脸颊。
“你说我是不是傻？”
梧桐只是生出了神识，并不能回答她。
……
翌日。
卢知年一早便去了月老庙，然而他却没有见到楚意凝。
他传音过去：“你在何处？”
那边许久没有回应。
卢知年强忍不耐静候，时辰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日暮将至。
他再没了耐心，最后传过一道话去：“楚意凝，你是唯一敢欺骗本殿之人！”
另一边，药神殿。
楚意凝躺在冰冷的雪玉床上，可浑身都如被烈火灼烧，凤凰的原型隐隐出现。
凤凰是不怕火的。
可她身体里的是灭神的业火。
“楚意凝……不是说好七心海棠用后，就来找我吗？”药神白止桦一脸焦急，把最好的仙草和灵露都用在了她身上。
今日若不是他去找楚意凝，还不知她神形俱损，要再迟一步，可能这世上就再无她了。
楚意凝紧闭着双眸，额心皆是密密匝匝的细汗。
她又被梦魇所困，这次她回到了小时候。
所有神仙都嫌弃她，只有卢知年不同，待她和其他仙族一样。
“雷神哥哥……”
梦里她追随着卢知年四处斩妖除魔，陪着他看人界沧桑变故。
可最后，他还是抛下了她……
“卢知年……”
楚意凝猛地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