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青冉早早来到摄影棚，帮顾雪琳穿上婚纱。
更衣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雪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对素青冉说：“我和他的婚礼，你不会来吧？”
素青冉手中动作一顿，垂下眼帘：“我不懂你的意思。”
顾雪琳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你做不到亲眼看着他娶别人。”
说完，她推门而出。
门半敞。
素青冉看着顾雪琳走向卓凡宣，与他十指相扣，两人并肩走向幕布。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两人，笑道：“新郎离新娘再近一点。”
站在一边的素青冉指节都被攥得发白，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全都梗在了喉咙。
新郎，新娘。
曾几何时，这两个词也代表着自己和卓凡宣，但也只是曾经。
顾雪琳说得对，她可以帮卓凡宣策划婚礼，却不能亲眼看着他娶别人。
拍完婚纱照，婚礼彩排开始。
素青冉作为调度人忙得团团转，到了后面脑袋都发晕，却只是咬牙坚持着。
她事无巨细地检查着每一个环节，确保明天的婚礼一定不会出错。
终于，婚礼协奏曲响起。
一身白纱的顾雪琳踏上红毯，一步一步走向红毯尽头的卓凡宣。
而素青冉就站在昏暗的台下，看着自己的爱人成为别人的丈夫。
当顾雪琳将手放在卓凡宣的掌心，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时，素青冉感觉仿佛有一块石块在胸腔撞击，撞击得五脏六腑几乎要开裂，血流不止！
她再也不能多看一眼，含泪转身离去。
落荒而逃！
素青冉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自己。
她茫然失神的走在大街上，身旁路人行色匆匆，路中车流鸣笛交错嗡响……
素青冉怔怔望着那亮起的红灯，恍然想起一句老话：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有些人，一转身就成了永远。
从此以后，卓凡宣将和她再无关系，往后几十年都只有她和他，再无他们。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回过神，素青冉才发现自己竟回到了老宅。
看着屋内亮起的暖灯，她犹豫了片刻便走进家门。
黎父黎母看见她，脸上没有惊讶，只是说：“去洗手，准备吃饭。”
语气仿佛她从未离开过家一样。
黎家家规，食不言寝不语。
安静地吃完晚饭，一家人在客厅坐下，黎母才开口问：“离离，你和敬怀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你们结婚，你跟我说的明明是你们互相喜欢。”
素青冉身形一顿，缓缓敛下眼帘，心底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
“爸，妈，其实……其实一直都是我单恋卓凡宣，他对我只是友情。”
这话说出来，她松了口气，好像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也不见了。
黎父黎母则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两位老人相视了一眼，黎父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离了也好。那明天敬怀的婚礼，你还去吗？”
素青冉沉默了瞬，摇了摇头：“不了。”
黎母伸手握住素青冉的手：“不去就不去吧，那现在你和敬怀离婚了，要不要搬回家住？你的房间保姆一直都有打扫。”
素青冉心中一暖，鼻尖不禁有些泛酸。
果然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家都是最温暖的港湾。
但素青冉还是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就别担心我了。倒是你们，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体。”
她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哽咽。
黎父黎母直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这异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并不清晰。
他们又和素青冉多交代了两句，才送她离开。
夜风凉凉，素青冉站在黑暗中，留恋地多看了几眼这个温暖的家。
然后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第三人民医院。”
第十章 只能是如果
帝都第三人民医院。
病房里，护士帮素青冉安排好住院事宜。
看着一个人站在窗边的素青冉，她关切问：“你家人呢，不来陪你？”
素青冉摇了摇头，语气轻而淡：“我一个人没关系。”
想起父母斑白的双鬓，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们。
护士见状没再多问，嘱咐了两句关于胃癌手术的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门被关上，素青冉拿起手机给最信任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将明天卓凡宣的婚礼全权交给了她：“婚礼流程我都已经检查过了，应该不会出问题，但还是要麻烦你盯着……谢谢。”
电话那头，同事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素青冉呼出长长一口气，望着窗外浓稠的黑夜，内心一片凄凉。
因为没有按时接受治疗，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百分之二十。
素青冉想到这，拿过一旁桌子上的纸笔，写下了给父母的一封遗书。
落笔几字，素青冉鼻间发酸，眼眶发烫。
说让父母好好照顾身体的是自己，可到头来让他们伤心的也是她。
还有卓凡宣……
如果她真的离去，他应该也会难过吧！
恍神间，手机突然响起，拿起看竟是卓凡宣。
素青冉心底一震，看着不断闪烁的名字，竟然有些不敢接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像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刀。
就在快要挂断的前一秒，素青冉终究还是无法抗拒心里的悸动，接起了电话：“敬怀，怎么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出口时却连呼吸都在发颤。
电话那头，卓凡宣似乎毫无察觉：“你明天会来参加婚礼吗？”
提到婚礼，素青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想起今天更衣室里顾雪琳的示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胆小，也很懦弱。
相比起无声的失去，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眼眶滚烫，素青冉垂眸掩下泪水：“我去不去，重要吗？”
她以为卓凡宣会否认，毕竟从爱上顾雪琳那一刻起，他就在不断的拒绝和远离。
下一秒，卓凡宣的话却出乎她意料：“重要。”他没有半点迟疑。
素青冉一怔，本来死寂冰冷的心在这瞬间似乎活了过来。
但紧接着，就听他说：“你是我二十几年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在。”
素青冉喉间哽住，心里传来刀割般的疼，一阵一阵，碎骨噬心。
不知不觉间，嘴唇被咬破，一股血腥气蔓延。
素青冉生生咽下那疼和痛，轻声回：“好。”
这是她第二次骗他。
第一次是在他们结婚前，那时卓凡宣对她说：“我只把你当朋友，你应该也一样吧？”
那时候，她违背了心撒了谎说“是。”
素青冉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她就表明了自己的真心，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也只能是如果了……
而电话那头，卓凡宣听到素青冉肯定的回答，整晚不安的心终于定下。
他无声地松了口气，没察觉到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已然消失。
“我留了最前排的位置给你，明天我等你。”
最前排？他是希望她清楚地见证他的婚礼吗？
泪意涌上眼眶，素青冉生生忍下，嗓音微哑：“嗯。”
通话结束的一瞬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缓缓蹲在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落，很快在地上聚集成了一滩泪河。
窗外夜空漆黑，无月无星，就像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素青冉突然胃部一阵绞痛，刹那间弥漫四肢百骸。
她重重的栽倒在地，疼痛如海水侵袭，拉着素青冉不停的下坠，直至再无意识……
段家别墅。
床头柜上的闹钟才刚刚划过六点，窗外刚泛起些亮光。
卓凡宣眉头紧蹙，满身冷汗。
他刚刚做了一场噩梦，梦里素青冉说她没有办法来参加他的婚礼了，来和自己告别！
摸过一旁手机，卓凡宣看着昨晚和素青冉的通话记录，想要给再拨过去。
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久，还是没有按下。
卓凡宣靠在床头，按了按眉心，不过是一场梦，更何况素青冉已经答应来参加，自然不会食言。
如此想着，他那颗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早上九点，婚礼现场。
卓凡宣换好西装之后，就站在门口迎接来的客人。
然而，就连黎父黎母都到场了，却仍始终不见素青冉。
眼看着婚礼即将开始，卓凡宣走到黎父黎母身边：“黎叔，黎姨，素青冉怎么还没来？”
黎父黎母一怔：“离离没说要来啊？”
素青冉在骗他？
卓凡宣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他走到角落，刚拿出手机，还没拨通。
素青冉的名字先一步在屏幕上闪动。
卓凡宣连忙接起：“素青冉，你在哪儿？”
然而那边传出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素青冉小姐的老公吗？”
卓凡宣怔愣一瞬，眉心深深皱起，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是她丈夫，你是谁？”
男人声音低沉：“我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很遗憾的通知您，您的妻子素青冉小姐因胃癌恶化，于上午八点二十三分抢救失败……”
第十一章 分崩离析
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侵袭四肢百骸，冻得卓凡宣浑身一瞬僵硬。
他狠狠怔在原地，眼底一片愕然。
刚才医生的话还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
“……素青冉小姐因胃癌手术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