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
秦乔，姜岁岁应该会很高兴吧。
点点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秦乔楚紧抿着唇，强忍下眼眶的酸涩。
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他神情悲戚，忍不住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秦乔楚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铁路终于建成了。”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了他这话，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喜悦：“是啊，你也是回坞安市的？”
秦乔楚迟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这铁路一通，咱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可方便多了，之前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本来就晕车，车上的味道更难闻，走高速又不给开窗，别提多难受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因为可以更快更轻松回家的欣喜。
秦乔楚听着，心中确是悲喜交加。
这些听起来很渺小的高兴事儿，背后却是众多无私工人用命换来的，其中就包括姜岁岁。
一共五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经过了六七个小隧道。
可每经过一个隧道，秦乔楚就觉呼吸都被扼住了，仿佛每个隧道口都能让他想起姜岁岁的死。
直到车行驶到了曾经因为无法打通而被叫停项目的大山前，秦乔楚心头一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忍的慌乱。
黑暗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过来，他呼吸猛地滞住，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致命的压迫楚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手不由攥紧了。
铁路通了感如同头顶的山压在了他的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这条隧道是这段路中最长的，将近一分半钟的隧道，秦乔楚却觉得过了好几年。
直到看到了明亮的光线，他才平缓了被压抑了许久的呼吸。
窗外的一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阳光穿过云雾，落在群山绿水间，一切自然而美好。
秦乔楚看着，心似是被一只手揪着，不疼却又难受的要命。
他眼眶不觉泛了红。
如果姜岁岁看到这样的景色，一定会很开心，而且更加自豪。
一路上，秦乔楚一直都望着窗外，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姜岁岁。
她站在途径的每个信号灯处微笑着朝他招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告别。
“落落……”
秦乔楚呢喃着，视线渐渐模糊。
五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坞安市北站。
因为不是节假日，客流量并不大，秦乔楚站在北站外看着拿着心里来来去去的人，久久都无法挪步。
良久，他才回过神，抬腿准备离开。
“师哥！”
忽然，许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望去，见她提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了过来。
许明娜站定在他面前，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啊？”
秦乔楚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文件袋，反问：“来拿资料？”
“嗯，准备回去了。”许明娜点点头。
她见秦乔楚两眼发红，眼睑发青，显然没有两年前有精神了，再想到几个月前姜岁岁牺牲的事，不由皱起了眉：“师哥，嫂子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了。”
闻言，秦乔楚眸色一沉，垂在双侧的手攥了攥。
许明娜见他这样，更说不出其他的话。
“你快进站吧。”秦乔楚淡声道。
许明娜看了眼时间，慌忙转身朝进站口跑，然忽然停住转身问：“那你呢？”
“我四处走走，一会儿再回去。”
天色渐渐黑了，秦乔楚走在街上，望着橙黄色的路灯，心绪万千。
如果不是时间和记忆提醒他已经过了两年多，他真的会以为此刻还是还姜岁岁起了争执的那个夜晚。
他停下脚步，垂眸怔怔看着眼前的斑马线。
正当秦乔楚深陷过去的回忆时，一个气球忽然滚向了路中央，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冲了过去。
一阵尖叫声迅速拉回了秦乔楚的思绪，当看见马路中央的男孩时，他眼眸一震，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霎时间，天地恍然都开始颠倒了过来。
秦乔楚看着漆黑的天空，只觉变得轻飘飘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而一切都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满脑子只剩下了姜岁岁的脸。
“咚”的一声巨响，秦乔楚半睁着眼望着眼前受到惊吓却毫发无伤的孩子，脸颊旁是一股湿粘的热流。
仅存的意识也在慢慢的被抽离，他迷蒙的眼中掠过一丝轻松。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麻药，让他忘却了失去姜岁岁的痛苦……
苍白却又带着血的唇角弯了弯，秦乔楚陡然陷入深渊般的黑暗中。
……
“俊霆！俊霆！醒醒啊！”
耳畔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唤着，秦乔楚眉头一蹙，缓缓睁开了眼。
同事吴凯见他终于醒了，忍不住调侃道：“咱们工作狂的工程师也有偷懒的时候。”
闻言，秦乔楚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人满脸震惊：“吴凯！？”
吴凯不是在他去F国前就辞工回老家了吗？
见秦乔楚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吴凯一头雾水：“怎么了啊？睡了一觉把人给睡忘记了吗？”
秦乔楚直起身，双眸匆匆环顾了四周，眼神不由一震。
这里显然是设计部的会议室，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捂着头，一遍遍回忆着，可无论怎么想，最后记忆都停留在他为了救孩子被车撞了那一刻。
吴凯脸色一变，语气多了分关切：“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然而秦乔楚却没有回应。
他看着手机，整个人似是呆住了，紧缩的眸中满是那个不可思议的时间。
两年半以前，他居然回到了两年半以前！？
“嘭”的一声，手机从他颤抖的手中弋㦊滑落，吴凯愣了一下。
“落落呢？落落在哪儿？”
秦乔楚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抓着吴凯的手臂。
吴凯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说：“午，午休刚结束，她应该，在勘测部吧。”
话音刚落，秦乔楚就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刚要进门的同事差点被他撞倒，看着那匆忙奔跑的背影，同事一脸疑惑：“他怎么了？”
吴凯耸了耸肩：“不知道啊。”
一路上，秦乔楚又是几次险些撞到人，带着些许灼意的阳光照在走廊上，点点如星的灰尘漂浮着，心跳也随着越渐接近目的地而开始加快。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秦乔楚扶着墙喘气了几口气，目光却在看见走廊另一端的那个人后猛地滞住。
姜岁岁！
她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一脸严肃地跟同行的同事说着什么。
姜岁岁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怔怔望着楼梯口的秦乔楚。
她眉头微蹙，像是在踌躇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可下一刻，秦乔楚忽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姜岁岁瞳眸一怔，手中的图纸也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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