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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刚上完菜，从包间里退了出来，带上房门，退到一旁的隔间里，等着客人按铃叫服务。
蒋雨琪站在包间门外，里面的谈话声不甚清晰，但注意听，也能听清。
“程老板有没有兴趣做笔大业务？比做评估来钱快。”
那是林永生的声音，嘶哑中透着疲惫。
“林老板，说笑了，我这么些年，带着信通，就是个卖笔杆子的。不过，开门做生意嘛，听听也可以。”程安明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金万有套八成新设备要卖，一口价，三折。”
程安明“噢”了一声，“林老板这是？”
“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顶住股东压力，将这套设备一折处理给你，保证让你至少赚到这个数。”
蒋雨琪站得靠包间门更近了些。
“一个亿？”程安明问道。
“没错，怎么样，程老板？我很有诚意跟您合作，就看您要不要交我这个朋友了。”
里面传出程安明的笑声来，“林老板谦虚了，感谢您看得起我！但是，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量。”
“别忙着拒绝，先考虑考虑，”林永生话讲得慢，“有的时候，生意场上看起来的机会，未必是机会，或许是陷阱，也很难说。但这一个亿，很快就能看得到摸得着。”
“生意人嘛，看见机会摆在那里，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是机会还是陷阱？林老板，您别见怪。”程安明回道。
“您也可以选择和谁合作，怎么合作。”林永生说完，屋里一时安静，没有人说话。
蒋雨琪握着手机，站在门外，脸色有些沉。
安静了一会儿后，再度传来林永生的声音，“说到机会，您觉得能把握住多少？”
程安明缓缓说道，“再怎么，刚才说的数字，也得加个零。”
“有胆识！那你用什么来做？”
程安明哈哈笑了两声，转了话题，“林老板，周长东，知道吧？”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阵让人痉挛的寂静，直到很久以后，林永生哑着声音说道，“程总，果然是个手眼通天的人才。”
后面的话，蒋雨琪没再往下听，转身就往外走。
长久以来，她一直怀疑的事情，此时，终于盖棺定论。
原来程安明不做金万的案子，不仅仅是那套价值一亿的设备，他要的原来更多，与此同时，他盯上的那套设备，他自己肯定吃不下，那么只能再卖出去。
蒋雨琪能想到的解决方法，程安明必然也会想到，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看她蒋雨琪快，还是程安明快，能和周长东那样的大佬挂上钩。
她压下心头的情绪，回到餐吧，一眼看到，林乐辰正隔了一张桌子，身体朝前倾着，对着江迟正在讲话。
不知聊到了什么他感兴趣的事，男孩的眼中满是光，江迟唇角挂着一丝浅淡的笑。
她坐了下来，“阿辰，聊什么呢？”她用余光扫了江迟一眼，“不要打扰到了边总。”
“才没有呢！”林乐辰听到蒋雨琪的话，马上转向了她，“姐姐，怎么电话打了这么久？”
她的碗里被堆得满满的，不等她回答，林乐辰抬了抬下巴，又说道，“要是菜冷了，就让服务员拿去热一下。”
蒋雨琪心思还在刚才林程二人的谈话上，随便吃了几口，她应付道，“还行。”
她话音刚落，江迟就侧了头看她。
他目光带着审视，过了会儿，才开口问她道，“刚才办了件大事？”
蒋雨琪抬头，回看了他一眼，眼光中颇有深意，却是什么都没说。
江迟也不再问。
一旁的林乐辰吃得差不多了，他抱过摩托车头盔来，摸着玩。
林乐辰看了眼低着头正在吃东西的蒋雨琪。
他转向江迟，“哥，你喜欢机车吗？”
不等江迟回答，他又加了一句，“很少有男人会不喜欢机车的。”
江迟浅笑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顺着他的话反问道，“那你喜欢哪款机车？”
“川崎 H2，没有别的选项，也不可能有！”
说起川崎 H2，林乐辰话里满是喜爱，“207 匹马力，998CC 的直列四缸发动机，机车界无人不晓的速度狂魔！”
“酷！”江迟旁边的时尚男赞了一句。
“那当然！超酷！男人就该体验一下这种速度与激情！”林乐辰微扬了下下巴，对着江迟，“哥，你想玩机车吗？想玩的话，我可以带你玩。”
“玩不动，老了。”江迟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随意答道。
听到两人对话的眼镜男，放了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哈哈笑道，“你约江迟去玩机车？！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干部，怎么会玩这种追求激情的事物！”
林乐辰耸耸肩，跟着笑。
他看着蒋雨琪吃得差不多了，对她说道，“阿遇，等下我们去鲨鱼酒吧，我新学了一款鸡尾酒，我和酒保很熟，我调给你喝。”
他就想跟她呆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光黏着她也是好的。
他看着她，眼神纯真而又炽热。
“好。”蒋雨琪心思还没完全回来。
林乐辰又看向江迟，“哥，要不要一起去？”
“时间晚了点，下次。”江迟答道。
林乐辰眼睛一下放大，有些不可置信，“晚了？夜生活不都是这个点才刚开始吗？”
江迟混不在意，指了指眼镜男道，“都说我是老干部了，躁动不起来了。”
吃得差不多，一群人便悉数散了。
餐吧门外，蒋雨琪站在那儿回复微信，林乐辰在一旁整理头盔带子，等着她。
她在信通带了不少徒弟，有三个最为能干，也跟她最为要好，他们有个小群，平时在群里聊工作，也插科打诨。
三人久没见蒋雨琪，担心她状况，在群里问她，顺带说到了金万的事。
林乐辰整理好了带子，靠过去，从背后抱住蒋雨琪，将下巴放在她肩上。
他看着手机屏幕，看到金万几个字，他将头埋着，声音低低的，“姐姐，我觉得好抱歉。”
蒋雨琪一边回微信，一边问他，“抱歉什么？”
“我知道你想做金万的案子，但是我却一点都帮不了你。”林乐辰的声音有些丧气，“我还没毕业，工作上帮不了你什么，觉得对你好抱歉。”
蒋雨琪抬手，揉了揉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别傻了，你很好的。”
林乐辰没吭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第13章 关不上的潘多拉魔盒
不远处，江迟几人刚走过去。
那微胖男问那时尚男，“有没有很感叹？”
“你也听到了？”那时尚男有些不屑。
江迟在下车库的电梯前站定，他按了按键，“男孩子的爱情。”他淡淡答道。
微胖男转头看他，分不清他话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等电梯时，那微胖男又感叹道，“小鲜肉可真了不得，话题一趟趟的，我们都跟不上，就江迟还能跟他一直聊。”
“让小朋友一个人在一边干坐着？”电梯门开了，江迟走了进去，丢下这句话。
龙门浩老街的地下车库。
林乐辰跨坐在摩托车上，将他那辆春风 SR250 打燃。
他将头盔递给蒋雨琪，”姐姐，我给你新买的头盔，好看哈？“
“你这直男审美！”蒋雨琪本不想吐槽，却又忍不住。
“什么啊！这粉粉的，你们女生不是最喜欢吗？！”林乐辰哈哈笑着，要把头盔往她头上套，蒋雨琪故意抬手去挡。
江迟开车从他们面前经过，停了，落了车窗，“玩得开心。”
林乐辰用胳膊夹了头盔，看着他。
“谢谢边总！”蒋雨琪挥了下手。
她看着江迟远去的汽车尾灯，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林乐辰给蒋雨琪戴上头盔，将她颈边的头发都拨到后面去。
蒋雨琪想到江迟，她敲了敲林乐辰，“你刚才怎么想的，约江迟一起去泡吧？你不怕我真像他说的那样，是要去睡了他啊？”
林乐辰给她调整好了带子，拍了拍摩托车后座，语气里带了不屑，“姐姐又不喜欢老干部！”
顿了顿，他侧过身来，看着蒋雨琪，“我要努力长大，做一个将来可以让你依靠的人。”
他戴着头盔，蒋雨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男孩的眼神热烈而又真挚，透着一股急迫。
苏妈妈到底强势，在她高压下，蒋雨琪不得不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等着长达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手术排期。
她不肯简源源去帮她插队，提前手术。
医院门口。
简源源有些生气，她冷着脸问蒋雨琪，“你不要命了？”
“要，怎么不要！”蒋雨琪的语气毫不退让，“但是现在有个大项目，我必须得去做！”
简源源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固执，“你身体要紧啊！什么时候了，别有命赚钱没命花！”
蒋雨琪有些不在乎的说道，“真不是为了钱，资产评估这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源源听蒋雨琪讲过，一个亿的资产原值，评估费也就 10 万出头，十亿的资产原值，评估费也不过小 20 万，但这已经是大单了。
更多的是几千万原值的资产，评估费也就几万块。
这行，要想高收入，真就是靠累挣钱，拿命在拼。
难怪，是资本市场鄙视链的最底端。
那些动不动就投资回报百倍千倍的 VC（风险投资），屡屡上演创富神话的 PE（私募股权基金），哪里能瞧得上资产评估这一行。
就连在整个资本市场的中介服务机构里面，资产评估的地位都是最低的，比不过券商不说，连律师、会计师事务所都比不过。
简源源有些困惑，“那你是为了什么？”
蒋雨琪笑了一下。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后车门时，她顿了下，转身问简源源，“你这行日夜颠倒，连个规律的作息都没有，你又是为了什么撑了这么久？”
简源源愣了一下。
“走了。”蒋雨琪坐上车，出租车很快开走。
她从车上往外望去。
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模糊了的眼睛，透着迷惘。
她盯着那灰色阴沉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跟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去金万的新材料生产基地。”
黄色的出租车在基地大门前停下，蒋雨琪下了车来。
她之前也来过这里几次，那时还是一派红火热闹的景象，大门总是有重卡车进进出出，或拉着原材料或拉着成品，穿着制服的调度工人在门口仔细的检查出门条。
可如今，基地已停产，大门紧闭着。蒋雨琪望了望四周，不见一人，更显得这基地空旷得很，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门的大爷没在。
蒋雨琪推了推锁得并不牢实的门，从门缝中硬挤了进去，蹭了一头一身的灰。
她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打量着。
道路两旁，原本应该维护得很好的绿化，荒草已长到半人高，高大的运输管道静静伫立在半空中，远处的堆料坑里，还堆着一大堆没来得及上设备的原材料。
蒋雨琪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朝着生产车间的大楼走去。
一直阴着的天空，传来隐隐的雷声，蒋雨琪不由得抬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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