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惊晚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满脸担忧的沈母。
见她醒来,沈母抹去眼角的泪,忙问:“晚晚,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惊晚摇了摇头。
看着她眼下的疲态,还有那鬓角微微染白的发丝。
沈惊晚轻轻拉住沈母的手:“母亲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是母亲没有照顾好你。”
沈母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
属于母亲的气息包裹着,沈惊晚鼻间有些泛酸:“母亲,每天这么照顾重病的我,一定很累吧?”
她一直知道父母很爱自己,但背着像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总是会累。
就像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谢彦辞,也会想离开她。
沈惊晚的鼻尖有些泛酸,却听沈母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最好的女儿,一直都是。”
沈惊晚被这一瞬的温情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就听沈母又说:“把你独自丢在京城,又没能有个兄弟姊妹陪着你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幸好还有谢小侯爷,这些年他把你照顾的很好,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子砸进心湖,沈惊晚此刻迟迟发觉,原来她和谢彦辞的关系,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沈惊晚紧咬着牙将哽咽憋回喉咙,轻声重复:“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一晚,沈母一直陪着沈惊晚,直到凌晨时才回去休息。
屋外太阳升起,照进来几抹温暖的阳光。
沈惊晚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了之前已经画好的丹青。
她看着画像上的谢彦辞,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随后提着笔写下:“兄长谢彦辞”。
事已至此,她确实也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放下笔后,沈惊晚觉得喉间觉得有些干涩,端起一旁的茶杯刚要喝。
她突感一阵心悸,手下倏地一抖,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沈惊晚忍着痛蹲了下去,将碎片从地上捡起。
正要放下时,手上倏然一阵刺痛。
沈惊晚垂眸看去,只见指腹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蔓延而下,滴在了丹青上,犹如绽开一朵红梅,分外刺眼。
沈惊晚怔怔地看着,迟缓的拿出手帕包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谢小侯爷与温小姐来了,说是想邀您同他们去烟云阁吃酒。”
沈惊晚透过窗看到了院门外谢彦辞和温洛晴并肩而行的身影,她眼神黯了黯:“替我拒了吧。”
“是。”丫鬟应下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丫鬟端着药走进来。
“小姐,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丫鬟将汤药放在了桌上,却突然看见她手上的伤,:“您受伤了,奴婢去为您取些药来。”
沈惊晚看着敞开的房门,缓缓收回了视线,默然地看着那碗汤药,顿了顿。
除了患有心悸之外,她常年郁结于心,这药便是治疗她的心病。
只是大夫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药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喝也罢。
沈惊晚将药倒进一旁的盆栽里,如过往十五年一样。
沈惊晚看着被倒入盆栽里的汤药,想起了一些往事。
自幼时溺水被谢彦辞救出来以后,她的心病便越来越严重,只有谢彦辞在身边时,才会好些。
只是平常,她都装作无事。
可惜,以后不知还能假装多久……
自那日他送她凤簪之后,沈惊晚就很少看见谢彦辞。
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听母亲说他和温洛晴正在筹备婚宴。
沈惊晚不敢再去打扰,面对谢彦辞她总是这样矛盾,想他幸福,却又怕见到带给他幸福的是别人。
直到这天,沈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温洛晴。
她故作友好的挽住沈惊晚胳膊:“惊晚,今天有空吗?陪我去挑些喜服的花样?”
每一份笑看似真诚,却隐隐含着算计。
沈惊晚装作无视,缓缓扯开她的手:“你可以找彦辞哥……”
“他不在。”温洛晴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才来找你,你最了解彦辞的喜好,你选出来的他也一定喜欢。”
听到了‘谢彦辞’这个名字,沈惊晚一阵恍惚。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而是坐上了马车。
温府。
沈惊晚刚走温府大堂,就看见正在挑选花样的谢彦辞。
她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又被温洛晴骗了。
而温洛晴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谢彦辞身边。
当看见沈惊晚时,谢彦辞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沈惊晚喉间哽涩,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说真话,谢彦辞不会信。
假话……她说不出口。
见她沉默,一旁温洛晴开口回道:“惊晚眼光好,我想让她陪我一起选。”
谢彦辞闻言也没多想,只是对沈惊晚嘱咐:“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我说。”
沈惊晚咽下苦涩,点了点头:“好。”
说是叫她来一起选,可温洛晴却直接将她晾在了一旁,拉着谢彦辞不放。
过了许久,终于选到了一款花样,绣娘拿出了尺子,给他们量身。
沈惊晚远远的看着,眼底由不得生出几分艳羡。
以前她也曾想过自己穿上嫁衣,嫁给谢彦辞的样子。
现在想想,那些都已经变成了不切实际的梦,因为他已经要另娶他人了。
出神之际,一道声音响起:“晚晚。”
沈惊晚回头,看着谢彦辞独自一人走过来,而他的四周已不见温洛晴的身影。
沈惊晚不由得问:“温洛晴呢?”
谢彦辞面色不改:“温伯母有事唤她,我们先回去吧。”
沈惊晚点了点头,跟在谢彦辞身后走出了温府。
回府的路上,对坐无言。
沉默间。
谢彦辞突然开口:“我记得你的生辰快到了,打算如何过?”
沈惊晚偏头看他,想了想说:“大概和往年一样,在府中设宴吧。”
往年她生辰,都是谢彦辞陪她一起过的。
今年,也是一样吧?
然而,她这想法刚一冒头。
就听一旁谢彦辞说:“抱歉晚晚,今年你的生辰我可能来不了了。”
沈惊晚愣住:“为何?”
谢彦辞语带歉意,却难掩幸福:“我和洛晴的婚期,就定在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