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宁顾钰寂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姜幼宁顾钰寂)结局在线阅读

时间:2023-05-13 11:10:48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顾钰寂声音沙哑,甚至带了点哭腔。
他闭上通红的眼,却仍旧抑制不住淌下的泪水。
他紧紧地抱着姜幼宁,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她还在。
姜幼宁好像被顾钰寂的举动拨动了心中的弦。
他是何等稳重理智的人,可他却像个找回了遗失许久的珍宝一般哭了。
姜幼宁眼眶一热,鼻尖越发酸涩,却仍然没有伸手抱住顾钰寂。

他们已不是夫妻了……

而一旁的唐少白被这一幕像是刺痛了眼般,心里生了些许烦意,更觉顾钰寂不顺眼。
他瞥了眼被顾钰寂踩在脚底的芙蓉饼,眼底更是多了几分怒火。
“老板,你就这么招呼客人的吗?”唐少白嗤笑一声。
姜幼宁闻言,才止住那些让她堪堪落泪的心绪,抓着顾钰寂的双肩用力一推,借力将两人分开。
她深吸了口气,看也没看顾钰寂一眼,转身又去了后院。
“我再去帮你做一份。”
“清欢!”
顾钰寂急唤了一声,见她掀帘离开,忙要跟上,却被忽然上前的唐少白挡了路。
“想必你就是新上任的府丞顾钰寂吧。”唐少白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
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儿,他还真就看不上。
顾钰寂却根本无心与他说话,甚至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他眼神怔怔地看着那藏蓝门帘,意识似乎都跟着姜幼宁去了。
她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一种超过失而复得的欣喜淹没了顾钰寂的心,他唇角不由地弯起,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眼睛也尽是满足。
唐少白眉一耸,心中的怒意更甚,他收起折扇,敲了敲顾钰寂的肩。
“本少爷跟你说话呢!”
他的声音高了几分,顾钰寂这才回过神,然目光却也带了几分不耐。
但他更担心的是唐少白对姜幼宁有什么非分之想。
顾钰寂瞥了眼肩上的扇子,后退了一步:“想必这位就是‘花下客’唐少白唐少爷吧。”
话语之间也满含着嘲讽之意。
唐少白冷哼了一声:“真名士自风流,同你这般假清高才惹人嫌恶。”
顾钰寂眉一蹙,面色更黑了几分。
后院厨房中。
姜幼宁并不知道他两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她靠在桌前,整个脑子几乎都是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顾钰寂这么快就来了,看他的反应,必定是以为她死了。
姜幼宁缓缓伸出牵过他的出手,不禁回想刚刚看到的他那一瞬间。
顾钰寂依旧很俊逸,但清瘦了些,也憔悴了很多。
她眼神一暗,心隐隐开始闷疼。
是因为遭贬黜和宋映岚分离,还是……因为她的“死”?
姜幼宁不由自嘲一笑,顾钰寂心里没有她,他那般心好的人,许是对她只有愧吧。
她抬起头,将冒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而就在唐少白和顾钰寂僵持中,唐府的小厮跑了来:“少爷,老爷说有急事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唐少白眼底顿时生了烦意,但也掂的清轻重。
他打开折扇,扔给顾钰寂一个轻蔑的眼神,而后从腰间囊中拿出一个银锭扔在桌上才走了。
顾钰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才将目光重新放在通往后院的门上。



第二十四章 朋友

顾钰寂正想过去,却见店门口的糕点还有桌上的银子就这么摆着,若他进去,保不准有多长了只手的人来。
他看了眼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了下去,眼神一刻也不离那扇门。
他也不急,因为姜幼宁总会出来的。
她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厨房中,姜幼宁总听着前面没声儿了似的,心想难不成他们都走了?
她洗净了手,擦干后忐忑地走到门帘后,小心地掀开一角,却正好撞上了顾钰寂的目光。
姜幼宁一惊,慌忙撤了手又往厨房去了。
顾钰寂刚起身,却又神情复杂地坐了回去。
这一刻,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甚至在清醒过后,他还有丝害怕。
他慢慢垂下眼眸,拳头也紧了几分。
姜幼宁心中一定是怨恨他的吧。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堵墙各怀心思地僵持着,直到晌午,本来没打算回家的沈知言因忘了拿书,只能又回来了。
他见自家店门口一个客人也没有,头一歪,嘟囔着:“咦?今天怎么没人买糕啊?”
明明娘每天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啊,不应该的啊!
沈知言揣着好奇和疑惑,跑了过去。
不见姜幼宁,只见那个吃了桂花蜜糖糕的叔叔坐在里边儿,一边的地上还有盘子的碎片和三个沾了灰的芙蓉饼。
沈知言心一急,以为姜幼宁出事了,立刻奔了进去喊道:“娘!娘!”
顾钰寂闻言,起身站起,见是前天买东西的孩子。
等等!
顾钰寂神色一滞,看着沈知言的眼神也呆了几分。
这孩子叫的“娘”,莫不是姜幼宁!?
愣愣看了半日面粉团的姜幼宁听见沈知言的声音,立刻回了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还好,没有哭。
她松了口气,可看未开火的灶,又是一阵懊恼。
因为顾钰寂,她连饭都忘记做了。
姜幼宁走出厨房,才一掀开门帘,沈知言就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腰。
“娘,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道。
“娘没事。”姜幼宁抚了抚他的头,轻声说着。
顾钰寂恍若没了意识般站着,一动不动,只是眼中的诧异和疑惑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这孩子是姜幼宁的儿子?可……
“清欢。”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再一次唤她的名字竟恍如隔世。
没等姜幼宁回应,沈知言转过身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看着顾钰寂:“你到底是何人?”
前两日在门口站了半天,吃了又不买,还问他娘叫什么。
一定是对娘打了什么坏主意!
沈知言这么想着,眼神越发严肃起来,虽无甚威慑,倒也胜过同龄孩子。
而他这么一问,倒让顾钰寂有了丝愁绪。
他看向姜幼宁,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沈知言身上。
顾钰寂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他此刻该算作她何人?
姜幼宁摸着沈知言的头,道:“他是娘的朋友。”
朋友两字似是像两根尖刺分别扎在他们心上,隐隐地疼痛起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姜幼宁不愿让沈知言再多问,便将话题转移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知言的戒备才稍稍放下了些,他红着脸道:“我忘记拿书了,先生让我回来拿。”
姜幼宁闻言,微微蹙了下眉,她还没做饭。
她倒不觉得饿,但是沈知言要长身体,老吃这些糕点也不行。
沉默许久的顾钰寂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突然道:“不如去外头用午膳吧。”



第二十五章 互不亏欠

临仙楼。
姜幼宁看着满桌的饭菜,没有半点胃口,只是一直给沈知言夹着菜。
而顾钰寂也只是抿了口茶,目光在姜幼宁和沈知言身上徘徊着。
沈知言惦记着上学,吃完饭以后也没有立刻走。
他见两个大人都没有动筷子,扯了扯姜幼宁的衣袖,小声道:“娘,若是你们不吃,可不可以包回家啊?”
“……”姜幼宁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快去学堂吧。”
沈知言这才背起书兜跑出了雅间。
他一走,雅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钰寂看了眼沈知言那连一颗饭粒都没有的碗,终于忍不住问:“这孩子是谁?”
“我儿子。”姜幼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闻言,顾钰寂皱了下眉,心中远不止这一个问题。
可是在看到面前神情淡漠的姜幼宁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姜幼宁眼睫一垂,抿了口茶,低声问:“你和……宋小姐,可还好?”
顾钰寂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深沉了些许。
她再提起此事,他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有些矛盾。
他不想再想,却又希望姜幼宁在乎,这样是否能证明她心中还有他?
顾钰寂摩挲着杯沿的手渐渐收紧,又不住地暗骂自己自私。
淑妃说的对,枉他报读圣贤书……
姜幼宁并不知道顾钰寂的心思已经绕了多少个弯了,她看了他一眼,干笑了两声低下了头:“这是大人的私事,是我冒昧了。”
她将茶一饮而尽,想着这若是酒就好了,至少能让她意识能逃避一下。
“清欢。”顾钰寂抬眸,沉默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或许他该将他的情意告诉姜幼宁,可此时看来,说出来却只是惹人笑话罢了。
姜幼宁眼眸一闪,抬起了头正撞上他那深邃眸子。
半晌,她摇头笑问:“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十年中,顾钰寂并未说过心悦她,一直都是她只顾深情而已。
他只是不爱她,这并没错。
然而,顾钰寂并不这么想,听着姜幼宁那透着凄怆的双眼,还有那满含孤寂的语气,他心如刀割。
他紧握瓷杯的手骨节渐渐泛了白,几乎都要将它捏碎了。
十年前,他们大婚,因为他的那个约定,他耽误了姜幼宁十年的青春。
她病重时,他和别人暧昧不明……
他怎会没有对不起她,只不过都心知肚明,不愿说罢了。
“我说过了,我们一别两宽,你不必对我抱有任何愧疚。”姜幼宁看着手中的空杯,仿佛在看自己的心,也是空荡荡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至于沈知言,他是我在泗州捡到的孩子,自小乞讨为生,着实可怜,我便将他认作义子,我们过得很好。”
其实她也有私心,她已经没有再嫁人的心思了。
况且她先前身子不好,常年服药,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根本无福生养。
或许是上天怜她,才让她遇到沈知言。
顾钰寂心一紧,他听出姜幼宁话里有话。
她是不想现在的日子有任何改变,或者说不愿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第二十六章 行善

顾钰寂再想说什么,姜幼宁已经起身叫小二来把这些菜包了起来。
她从袖中掏出一两碎银放在桌上,看着顾钰寂,微张着唇:“往后……”
吐出两字以后,她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拿着油纸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钰寂没有去追,紧抿的唇如绷着的琴弦。
他眼底淌过的痛意深深地刺进了心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意反而让他想起数月前的冬日。
他竟觉得像是十年前的事,终究,是他错了……
回到家的姜幼宁也没了做生意的心思,呆坐在椅子上又开始出神。
顾钰寂那等聪明的人,一定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落寞,甚至是不舍。
如果没有看到他,或许他会在她心里满满隐去,就像她十年都不曾对他袒露过的情意一样。
姜幼宁不住地深深叹了口气,顾钰寂好像是已经深刻于心,只能变淡,无法忘记。
她甩了甩头,想将那些情绪都甩掉,却发现桌上有一锭银子。
姜幼宁一愣,这应该不是顾钰寂留下的吧?
除了他,难道说是唐少白?
她扫了眼一旁今天一点都没卖出去的糕点,打从唐少白说将这些包了她就知道他不过是在找茬罢了。
她也不管他付没付钱,她只是心疼这些糕点,不想糟蹋这么些食物。
姜幼宁皱着眉想了想,倒也如愿的暂时忘掉了顾钰寂的事儿。
刚入酉时,沈知言就回来了。
姜幼宁将饭端了出来,笑道:“快去洗手吃饭,一会儿跟娘出去一趟。”
沈知言刚进厨房,听了后探出了个头:“去哪儿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姜幼宁卖起了关子。
因为这句话,沈知言吃饭都比平时快了,她板着脸说了几句慢些吃,他才不情不愿地细嚼慢咽起来。
天色已黑,外头夜市仍旧喧嚣。
姜幼宁将糕点都放在大花篮中,又给沈知言准备了一个小花篮,母子俩一人挎一个牵着手出了门。
“娘,我们去哪儿啊?”沈知言抬头不解地问。
姜幼宁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牵着沈知言,往扬州城东南角去了。
那边破败的屋子多,许多无处可去的乞丐都在哪儿勉强过活。
当沈知言看到坐在墙角啃着脏兮兮的馒头的一个三四岁小女孩时,整个人都呆了。
姜幼宁明显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下。
她放开手,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其实她也很难想象,一个没有父母的五岁孩子是怎么靠着乞讨挨过两个春夏秋冬的。
只要一想到沈知言那骨瘦如柴的身子流浪在街头,她心就不住的疼。
然而,无论是在长安还是扬州,像沈知言这样的孩子却不计其数。
姜幼宁还没开口,沈知言提着篮子红着眼跑到那儿小女孩的面前,将那脏兮兮的馒头夺了过去。
小女孩一愣,刚要张嘴大哭,沈知言立刻将一大块枣糕塞到她手里:“别哭,吃这个。”
香甜的气息一下子吸引了小女孩,她两只手抓着枣糕,大口大口的吃着,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姜幼宁见此景,心酸的同时也多了些许欣慰。



第二十七章 巧遇

沈知言站起身,朝姜幼宁挥了挥手:“娘!快过来啊!”
“来了!”姜幼宁笑着应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两人将糕点全部都发了出去,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不住地说着“谢谢”。
沈知言借着微弱的灯火,在教几个孩子写字。
姜幼宁想着明天他还要去学堂,便让他和那几个孩子玩了两盏茶的时间就叫他回家了。
“知言哥哥!”
坐在墙脚啃馒头的小女孩拉住沈知言的衣角,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你还会来吗?”
沈知言丝毫没有嫌弃地摸着她满是灰的脸:“小玉乖,哥哥会来的。”
“那……拉勾。”小玉朝沈知言伸出小小的小指。
姜幼宁等他们道完别了,才牵着沈知言往家走。
看着小玉那孩子,她也是不忍。
和沈知言一样,小玉的父母也死了,她跟着其他人一起乞讨生活。
姜幼宁倒是有意想将她带回去,但现在店里的事根本忙不过来,便想着还是过段日子再做打算。
只是两人还没到家,在一街口拐角,撞上了唐少白。
姜幼宁离他几步之遥,却能闻见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脂粉气。
她眼眸一暗,不由想起当日顾钰寂那件大氅。
唐少白许是刚从哪个风月场所出来的吧。
而唐少白显然没有想到会碰上姜幼宁,他眸光一亮,收起折扇:“清欢姑娘,真巧。”
他应该没记错,那府丞叫她清欢。
姜幼宁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今日没吃着的芙蓉饼,不知在下还有不有机会再去吃一次?”唐少白有意无意地开始走向她。
“娘,他又是谁啊?”沈知言抬起头,疑惑地问了句。
怎么今天娘多了这么多认识的人。
而此刻眼前的男子沈知言很是不喜,甚至有些反感。
他顿时觉得晌午在家时的那个叔叔好多了。
唐少白听到一声稚嫩的“娘”时,脸上的笑几乎凝固了。
他猛地低下头,才看见姜幼宁身边还站了个看起来都不足七岁的男孩。
他喉间一紧:“这,这是,你儿子?”
天知道他唐少白居然连话都不出的一天!
姜幼宁闻言,倒觉好笑,她摸着沈知言的头,道:“嗯,明日孩子还要上学,就不和少爷说话了。”
说着,牵着沈知言就走了。
唐少白僵在原地,看着姜幼宁和沈知言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忽然间,他觉得心有一处在隐约的疼着,他从未这样过……
跟在一旁的小厮见唐少白露出从未有过的正经模样,心中不由诧异一番:“少爷,您怎么了?”
唐少白紧了紧拿着折扇的手,冷声道:“派人去查查那府丞大人是因何事被调来扬州的。”
小厮愣了愣,才道:“是。”
虽说商家管不了官家,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事是不能靠钱打听到的。
回到家的姜幼宁烧了水,让沈知言沐澡后,看他睡了自己再去洗了身子。
热气朦胧间,姜幼宁穿好衣裳,却又失了神。
自从知道顾钰寂在扬州以后,她总觉得有块儿石头压在她心上,闷的她喘不过气。
她叹了口气,只盼两人都能放下,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第二十八章 病了

一连好三天,顾钰寂和唐少白都没有来过梦梁阁。
倒是顾钰寂每日都会让梁易来买透花糍。
姜幼宁本想做重阳糕和甘露饼,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又过了两日,梁易没有再来,她看着特意留出来的透花糍,心有些不安。
直至第三日的未时,梁易才来。
“老板,三块透花糍和两块桂花蜜糖糕,哦对了,再多拿两个麻团。”梁易一边儿掏钱一边道。
姜幼宁点点头,却故意放慢了动作,又装作随口问了句:“小兄弟怎么两日都不来买了?”
闻言,梁易叹了口气:“嗐,府丞大人病了,这都三四天了,药喝了也不见好。”
“什么?病了?”姜幼宁又惊又急,“好端端的怎么病了?严不严重?没请大夫?”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梁易满脸疑惑,怎么这位老板好像特别关心大人啊。
姜幼宁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偏过头,僵硬地笑了笑:“毕,毕竟大人也算是老顾客了,而且又是咱们百姓的父母官,也就多嘴问了几句……”
她有些慌地包着油纸,再看向梁易,又问:“他没事吧?”
梁易凑近了些许,压低了声音:“我们家大人是在想故去的夫人了。”
姜幼宁一愣,手渐渐地收紧:“夫人?”
“是啊,那时大人还在长安,不过我进府的时候夫人已故了。”梁易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听别的丫鬟说,大人每晚都要在夫人房前站上一两个时辰才肯睡。”
姜幼宁的心脏随着梁易说出的每一个字紧缩着。
她微垂着眼眸,轻咬着下唇,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
顾钰寂……是在想她吗?
可是他心仪之人不是宋映岚吗?
“我的糕!”
梁易惊呼一声,把沉思的姜幼宁吓得一哆嗦,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把油纸包都捏的凹陷下去了。
她懊恼地将油纸包放在一边儿:“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一会把桂花蜜糖糕做好一并送过去。”
梁易见也没法子了,也只能同意。
等梁易走后姜幼宁忙将店给关了,跑去了厨房。
桂花蜜糖糕比透花糍好做,约莫半个时辰,她就做好了。
姜幼宁挎着个小花篮,匆忙地往容府去了。
容府。
走到府门外,她又犹豫了起来。
姜幼宁在外踌躇不前,望着那硕大的牌匾紧蹙着眉。
前几日才和顾钰寂说一别两宽,现在她上杆子来看他,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此时,梁易正从府里出来,见姜幼宁来了,立刻走了过来:“方才大人还说呢,可巧就来了,老板快请进吧。”
姜幼宁一头雾水:“什么?”
“大人听见老板亲自来送东西,非得要请您进去喝杯茶。”梁易不客气地接过篮子,直接将姜幼宁请了进去。
容府不及少傅府大,倒是同样的清静。
姜幼宁本想在正厅等着,梁易却引着她往后院去。
“哎?这……”姜幼宁看了眼院门,正想问梁易怎么回去,却见他都走远了。
什么个意思啊?
姜幼宁目光放在微敞的院门上,迟疑了片刻后伸手推开了一扇。
院景入眼,她瞳眸忽地一怔,忽地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傅府。



第二十九章 玉佩还在

院内种着一棵梨花树,而几尺外也栽种了一棵梅花树。
依旧是西北角,一架秋千静静地立着,微风吹着,它也随风轻轻摆动着。
姜幼宁站在院门口,满心惆怅,双脚如扎根了般挪不动步子。
她眼眶不觉一涩,那十年的记忆随着晚春的风扑面而来。
十年中,她几乎每天的夜晚都坐在秋千上等待晚归的顾钰寂。
有时候她睡着了,回来的顾钰寂会叫醒她,温柔地让她回房歇息。
想到这儿,姜幼宁心中更是一阵酸苦。
那是的她一直在想,夜深露重,顾钰寂若是给她一个拥抱,便能暖过寒冬一夜。
但没有,甚至说那只是她的奢望而已。
她不是顾钰寂心中的人。
姜幼宁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喉间发紧,连同心都不住的钝痛着。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出现,她抬起头,见只穿着中衣的顾钰寂走了出来。
不过才五六日,他看起来又消瘦了许多。
姜幼宁唇瓣一张,才踏出一步又止住了。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她克制住想要过去的冲动,站在原地生硬地问:“大人,可还好?”
顾钰寂站在台阶下,望着姜幼宁,身上的无力感似是消失又似是变大了。
此刻的他们离得很远,远的让他觉得再难抓住她。
顾钰寂眸光黯淡,缓缓走到石桌椅处坐了下来:“过来坐吧。”
说着,还不住地闷咳了几声。
姜幼宁看着他的身子,眼里浸着担忧,她走了过去,看了眼敞开的房门,低声道:“怎么不多穿些,天虽将入夏,但被风扑了还是会受凉的。”
顾钰寂抬起头,带着些许血丝的眼中有着几许疲惫,也有掩不住的欣喜。
他恍然顿悟,心仪之人的几句关心就能甘之如饴。
而他又不禁暗嘲从前他的愚笨,堪比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货。
“咳咳咳……”顾钰寂忽地咳嗽起来,泛白干裂的唇微微颤着,整个人都恹恹的。
姜幼宁想来想去,还是抬脚往房里去了:“我去帮你拿件衣裳。”
“清欢……”
没有理会顾钰寂的轻唤,姜幼宁踏进房内后看了看,目光立刻放在了左侧床榻上的外袍上。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外袍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又在转身后猛地停住了。
姜幼宁慢慢回过声,怔住的眼眸呆愣地看着放在枕头旁的一块儿玉佩上。
那是她送给顾钰寂的,但是却被金片嵌接起来了。
玉佩断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玉佩拿了起来。
玉佩还有些余温,似是不久前被人紧握在手里一般。
姜幼宁紧抿着唇,鼻尖一酸,手也微微颤了起来。
顾钰寂一直带着吗?
房外,顾钰寂一手撑在圆石桌上,轻咳着。
忽然,背上一重,一件外袍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抬头望去,之间姜幼宁微微偏着头,似是在故意逃避他的眼神。
但顾钰寂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泛红的眼角。
她哭了?
“谢谢。”顾钰寂哑声道,“你……哭什么?”
姜幼宁走过去缓缓坐下,揉了揉眼睛:“被风吹迷了眼。”
听着她稍显哽咽的声音,顾钰寂眸光微亮,心却似被针扎了一下般的刺痛着。
那十年中,或许她也因他哭了不少次了。



第三十章 下一个十年

午后阳光并不刺眼,但晒久了还是有些许热意。
好一会儿,沉默的两人才又开了口。
“你……”
“你……”
两人互看了眼,都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
“你先说吧。”姜幼宁率先道。
顾钰寂抬头看着一旁的秋千,怔怔问:“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或许他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即便他可以忽略两人曾做了十年的夫妻,他也能看出现在的姜幼宁比从前更加健康。
苍白的脸红润了许多,如燃尽烛火般的眼神也清亮了。
“好。”姜幼宁看向秋千前的梅树,深吸了口气,“从前我思虑太多,也许深宅规矩并不适合我,不然也不会压出一身的病。”
“太多”二字又似一座大山压在了顾钰寂心上。
其中他给姜幼宁十年的孤寂一定是占了一大半的。
他看向姜幼宁,艳阳好像照进了他的眼中,让他的目光炙热而又带着难以诉说的情意。
姜幼宁无法忽视他的目光,却也没有转过头。
她一字一句道:“有些东西就跟玉佩是一样的,如果断了,即使接上了裂缝还是在的。”
末了,姜幼宁又叹了口气才站了起来。
“好好养身子吧,我走了。”她转过身,朝院门走去。
“清欢。”
顾钰寂站了起来,又轻咳了两声才嘶声问道:“若有情,可还能回头?”
他心中没底,甚至觉得他都不配问这个问题,可他无法放弃。
从得知姜幼宁“死”了的那一刻,从看见看见姜幼宁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放手了。
十年前,姜幼宁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颗种子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经络,都藏着他对姜幼宁的眷恋。
姜幼宁闻言,拳头又握了握,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十年后,你再问我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钰寂一怔,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缓缓坐了下来,手肘放着桌上撑着无力的身子,却又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
至少姜幼宁没拒绝他。
她等了他十年,按理他该还给她的。
回到家,姜幼宁洗了把脸,才把脸上的泪痕洗净了。
拿着手帕,她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说了那句话呢?他耽误了她十年,她又去耽误他十年不成?冤冤相报何时了。
“啪”的一声,姜幼宁有些烦心地将手帕扔在一旁。
忽然,前店面传出一声巨响,似是门被人踹开了。
姜幼宁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跑了出去。
刚掀开门帘,就见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在砸店里的东西,本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铺子顿时一片散乱。
“住手!你们干什么!”姜幼宁又惊又气。
她来不及去想其他,只想快些阻止他们避免更大的损失。
然而她的小身板不过是螳臂当车。
领头的男子一手就将她扒开,姜幼宁腰结结实实地撞在桌角上。
尖锐的痛意让她倒吸了口凉气,疼出了一声冷汗。
她咬着牙,却见那几个男子砸完店,往后院去了。
姜幼宁惊恐地呵斥了一声:“站住!”



第三十一章 店被砸了

姜幼宁硬撑起身子,欲追上去,却因为疼痛摔倒在地。
听着后院的杂乱声,她眼眶一酸,心里又怒又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见姜幼宁倒在地上,无一人敢进去扶,生怕那几个男子出来打人。
姜幼宁噙着泪看着眼前的狼藉,紧紧咬牙站了起来,准备再去阻止。
而那几个男子却接连出来了,最后一个还将门帘都扯了下来。
朝那看去,后院的黄土上满是面粉,还有些已经做好没来得及切的糕点。
姜幼宁眼眸一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不滚出扬州,哥儿几个就轮流睡你一觉再把你卖到妓院去!”
领头的男子指着她,威胁了一句后带着其他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无人赶拦。
待他们走远了,隔壁的林大娘才小心地走进去,扶着姜幼宁坐了下来。
“老板,你还是快些走吧。”林大娘叹气劝道。
姜幼宁看着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店被砸得如同破败的旧屋,又听林大娘这句劝她离开的话,伤心之余不免多了丝疑惑。
林大娘不应该劝她报官吗?
“林大娘。”姜幼宁哑声问,“我去报官成吗?”
闻言,林大娘“嗐”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嫌恶:“想想,在扬州,青天白日又明目张胆地来砸店,他们背后的靠山除了官就是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官的靠山可以小,但这商的靠山要大,才能有钱去买通官。”
姜幼宁一怔,且不说她之前从未经历过官商相互的事,就现在来说,她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官?这里的官除了顾钰寂就是府尹江胜了。
可是人们都说江胜是个难得的好官,所以不可能是他,顾钰寂就更不可能了。
商?
姜幼宁眸光忽地一闪,竟想到了唐少白那浪荡公子。
别说扬州,整个江南也只有他们唐家称得上是大商户了。
可是她得罪他了吗?仅仅因为芙蓉饼?
然而眼前这些景象让姜幼宁没有办法再去细想,她必须要赶在沈知言回来前收拾好,不然会吓着他。
好在有林大娘的帮助,勉强将店收拾完,但被踢坏的门还有桌椅还是让本来好好的店显得很是破旧。
沈知言本来高高兴兴的,可见家里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样,心猛地一沉。
“娘!娘!”他急忙叫着姜幼宁,担心她出事。
厨房中,姜幼宁扶着还是疼痛的后腰,无力地应了声:“娘在这儿呢。”
沈知言跑到厨房门口,见厨房空荡荡的,所有做糕点的东西都不见了。
也只有桌上的花篮里的菜证明这是做饭的地儿。
见姜幼宁脸色发白,撑着灶台扶着腰几乎都站不住了,他赶紧跑了过去,扶着她:“娘,怎么回事啊?”
他扶着姜幼宁慢慢坐下,声音都带了些许哭腔。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但他庆幸姜幼宁没事。
姜幼宁忍着痛,抬头强扯了下嘴角:“知言不怕,娘会解决的。”
“是不是有坏人?”沈知言捏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就要转身跑,“我去报官!”
“等等!”姜幼宁拉住他,劝道,“娘说了娘会解决的,你去帮娘洗洗菜吧。”
她暗自叹了口气,如果真是唐少白,报官又能奈他何?
“嘶——”
腰间的剧痛袭来,姜幼宁痛的紧皱了一张脸,冷汗不断地滑落。
沈知言一看,心疼地叫了声:“娘!”
“娘……没事。”姜幼宁竭力扯出个笑容,却似是又扯疼了痛处。
沈知言甩下书兜,跑了出去:“我去请大夫!”



第三十二章 梦语

沈知言一路往医馆跑,眼瞧着快到了,却突然和一个正从里边儿出来的高大身影相撞。
“哎呦!”他吃痛地喊了一声,险些摔到在地。
梁易手疾眼快地扶住他,一看是沈知言,诧异道:“知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梁哥哥?”沈知言揉着头,眼里也满是诧异。
因梁易经常去梦梁阁买东西,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倒也亲近。
沈知言想起梁易说过他家主子是做官的,立刻拉住他的袖子,道:“梁哥哥,我娘被坏人欺负了!”
梁易一愣:“什么?”
“有坏人砸了店,还伤了我娘!”沈知言恨恨说着,又气有心疼地哭了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梁易蹙起了眉头。
沈知言点点头,哽咽道:“真的,我来请大夫去看看娘的。”
梁易闻言,也不敢耽搁,让沈知言快去,他揣着药就奔回了容府。
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赶紧告诉大人啊!
容府。
正看书的顾钰寂听到梁易的话,立刻站起了身,眼底霎时浸满了担忧和一丝冷意。
“你说清欢受伤了?”
梁易到不知道老板叫什么,他气喘吁吁道:“是,是的!知言说有人,砸了店,打伤了老板,然后……然后他去……去请大夫了!”
“嘭”的一声,手中的书被狠狠砸在了桌上,梁易惊地一抖。
顾钰寂阴沉着脸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人!您药还没喝呢!”
梁易喊了一声,而顾钰寂早已出了院门。
他叫人备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梦梁阁。
摇晃的马车中,微微的眩晕感在他的脑子里翻腾。
顾钰寂脸色略显苍白,然却挡不住他的担心。
听到姜幼宁受伤的时候,他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几乎快要窒息了,唯恐姜幼宁再出事。
紧绷的唇线小小的波动着,顾钰寂恨不能现在就到梦梁阁。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梦梁阁外停了下来。
时已酉时过半,余晖照在残破的店门上,几个时辰前还飘香整洁的店铺居然成了这副惨状。
顾钰寂心底一颤,赶忙走了进去。
原本将后院和店内隔开的门帘被扯下,他才走进后院,就见沈知言和大夫走了出来。
沈知言红着眼,见顾钰寂来了,差点又哭了出来。
“叔叔……”他哽咽着叫了一声。
顾钰寂走了过去,蹲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不哭,有叔叔在。”
他牵着沈知言的手,站起身焦急地看着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回道:“无大碍,贴几日膏药,多休息即刻,只是往后几日都不能太过劳累。”
闻言,顾钰寂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去。
大夫走后,他立刻走进房中。
本就简陋的屋子也没有被放过,断裂的桌椅被放在一旁,床幔也被撕扯的只剩下一半。
姜幼宁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因为疼痛而紧蹙着。
唯一能让人觉得稍微安心的便是她那均匀的呼吸。
顾钰寂轻轻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那比他更为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修长的手渐渐抚上姜幼宁的脸,他眼中的温柔似是一汪清泉。
姜幼宁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她眼睫颤了颤,微张的唇小小的张合了一下。
“阿湛……”



第三十三章 最好的娘

小小如婴儿呓语的一声“阿湛”,让顾钰寂的眼眸猛地一震。
而顷刻间,一颗心却全被欣喜填满,满到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可是他却觉眼眶有些热,视线竟也模糊了。
顾钰寂不舍地收回手,不愿他的激动惊醒了姜幼宁。
他含着点点泪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真觉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姜幼宁心中还有他,他满足了。
太阳已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后院中,沈知言吃着顾钰寂命人买来的饭菜,吃两口就忍不住往姜幼宁的房间看去。
平日从来不剩饭的他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顾钰寂看着他碗里还有一半的米饭,安慰道:“放心吧,你娘没事的。”
然他心中的担心并不比沈知言少。
姜幼宁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幸好只是皮外伤。
沈知言闻言,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红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见状,顾钰寂也不由心疼起来。
沈知言虽然才六岁,但真的很懂事。
他眸光忽地暗了暗,若是他和姜幼宁有孩子了,应该也有沈知言这么大了,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聪明懂事?
顾钰寂微叹一声,看沈知言吃完了一碗饭,便给他盛了碗汤:“知言是怎么遇上娘的?”
虽然姜幼宁提过一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听到他这么问,沈知言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低下了头,声音发闷:“娘……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顾钰寂不言,但也认同。
好一会儿,沈知言才继续道:“我爹娘和别人争吃的被打死了,我害怕,怕他们打我……”
说到这儿,他小小的身子发抖起来,像是被那些可怕的记忆给包围了。
顾钰寂心中不忍,坐过去揽住他。
好似一瞬间找到了避风港,沈知言不抖了,他抬起头看着顾钰寂,泪眼迷蒙间,恍惚地以为看见了亲爹。
“没有了爹娘,我躲在庙里,在晚上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出去找吃的。”沈知言哽咽道,“然后我在客栈门口遇见了娘。”
“娘给了我包子,给了我新衣裳,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也没穿过新衣裳……”
说着说着,沈知言哭了起来,他扔下筷子,抓着顾钰寂的衣袖,哭道:“她是最好的娘,不让我饿肚子不让我受冻,教我写字读书……我不想让娘受欺负。”
他抽噎了两下才继续道:“叔叔……你,你是做官的,对不对?你把那些,那些坏人抓起来,关进牢里。”
沈知言的每一句话都砸在顾钰寂心上。
他怜沈知言的不幸,叹姜幼宁的心善。
其实打从她把菊青买回府里当丫鬟时,他就知道她的心有多好。
少傅府根本不缺下人,因她看见菊青被打的伤,她心疼才将菊青买了回去。
顾钰寂眉头紧蹙起来,看了眼铺内,烛火照着杂乱的屋子,有丝荒凉。
来砸店的人必定是受了指使,而且不惧旁人报官,恐怕背后是连官府都不敢得罪的人。
他眼神一暗,心头渐渐燃起一丝怒火。
官府不敢得罪的人,恐怕也只有江南的唐家了。



第三十四章 唐府

顾钰寂本想将姜幼宁和沈知言一并带回府去,但姜幼宁正睡着,又恐动了她伤处,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没有门挡着,顾钰寂担心沈知言害怕或者姜幼宁出事,便留了下来。
次日一早,沈知言担心姜幼宁,原本不愿去学堂。
而顾钰寂劝道:“你娘若是醒了,见你不去学堂会不高兴的。”
一句话,让沈知言立刻乖乖地走了,临走前顾钰寂还给他买了几个饼。
等沈知言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姜幼宁才悠悠转醒。
她才坐起身,后腰的疼痛就跟棒槌砸来一般,她摸了摸,一块膏药贴在痛处。
姜幼宁眼底眼底闪过一丝迷惘,而看外头已经日晒三竿,有些急了。
她怎么睡到这时候了,沈知言还要去学堂呢!
昨天也不知道他吃了晚饭没有。
姜幼宁边想边掀开被褥,撑着身子下了床榻。
“清欢。”
一声轻唤让,让姜幼宁动作一滞,连思绪都给打断了。
她抬起头,看见顾钰寂端着碗药走了过来,她眼中满是诧异,下意识地叫了声:“阿湛?”
闻言,顾钰寂神情一愣,继而笑意不由地爬上了脸。
姜幼宁没有唤他大人,而是像从前那样叫他“阿湛”。
他端着药,将她扶回床榻上:“快坐下,你现在不能久站。”
姜幼宁也来不及去疑惑顾钰寂怎么在这儿,她连声问:“知言呢?他去哪儿了?他吃饭了吗?”
“别着急,他去学堂了,也吃过饭了。”顾钰寂安慰道,将已经凉了些许的药递给她。
姜幼宁听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苦涩的药味钻入鼻子,她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顾钰寂:“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他脸色还是很差,这会儿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连下眼睑都青了些。
姜幼宁迟疑了一下,怔怔又问:“你……在这儿一夜了?”
顾钰寂抿抿唇:“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诉我?”
他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怪。
姜幼宁看了眼角落里的破桌椅,苦笑:“我不说,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梁易几乎天天来这儿买东西,怎么会瞒得过顾钰寂。
默然了一阵,顾钰寂见她喝完药了,才道:“这里不安全了,去我府上住着吧。”
姜幼宁眼神一滞,拿着碗的手渐渐收紧。
这儿的确不安全了,那帮人让她三天内离开扬州,明摆着她不走还会找她麻烦。
可是去顾钰寂府上,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和他同在宅院,她总觉得还是过着从前那样漫无尽头的等待生活。
只是不能连累了沈知言……
“再说吧。”姜幼宁推辞着,想借着这两日好好想想。
顾钰寂再想劝,却也知道她的性子,便也没有再说。
让梁易守在铺子里后,他上了马车,直赴唐府。
唐家地处扬州城东边,而当顾钰寂到了唐府外后,也不免为唐家宅院的奢华所震惊。
就府门而言,堪比一品国公的府邸。
随行的小厮去和唐府守门小厮说了两句,唐府小厮忙走了过来,弓腰道:“大人里边儿请。”



第三十五章 争女人

入唐府,阶柳庭花,朱甍碧瓦。
顾钰寂越看眉皱的越紧。
他知道唐林一直都是做丝绸生意的,但是五年前,他在江南只不过算是小有名气,远不及现在这般。
不过五年时间,他从一个贩卖丝绸的老板做成一方富贾,倒是有点本事。
顾钰寂正襟危坐着,不一会儿,小厮便将唐林请了出来。
“府丞大人,有失远迎。”一身黄枦色杭绸锦衣的唐林笑着拱手走了来。
顾钰寂站起身,也拱手还礼:“唐老爷。”
他温和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唐林看起来淡定自若,似乎与砸店一事无关。
而且姜幼宁的店与他的生意本就毫无关联。
“请坐。”唐林对一旁伺候的丫鬟道,“上茶。”
“不必了。”顾钰寂抬手止住,“我此次来,主要还是寻令郎,不知他可在府上?”
唐林神情一怔:“不知犬子生了何事?”
“唐老爷不必紧张。”顾钰寂笑道,“寻他乃我私事。”
说话间,他没有放过唐林眼底那丝警觉。
顾钰寂更觉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然而,唐少白并不在家,唐林向来溺爱,从不问他去哪儿。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有人来请唐林去商铺一趟,顾钰寂也起身告辞。
出了正厅,顾钰寂的目光忽然一转,朝那不知盯了他多久的角落里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女子站在树后,见他的目光袭来,女子惊惧地缩回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钰寂蹙起了眉头。
见那女子挽着妇人髻,生的倒也俊俏,许是唐少白的侍妾。
只是侍妾不在内院,跑这儿来作甚?
他若有所思地出了府,还未上马车,一个衙役赶了来。
“大人,府尹大人让您赶紧去趟府衙,说有急事。”衙役气喘吁吁地说着。
顾钰寂一愣,却又不住地担心姜幼宁那边。
但梁易在那儿,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儿,顾钰寂才赶去了府衙。
另一边,唐少白才从醉春楼出来,一身浓厚的脂粉气衬的他更加浪荡。
候在外头的小厮扶着有些醉意的他,劝道:“少爷,咱们回去吧,老爷都催您好几回了。”
唐少白晃了晃脑子,打了个酒嗝,瞪了一旁的小厮两眼,用折扇重重地敲了下他的头。
“没用的废物!让你们查个人都查不到!”
小厮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不敢说话。
不是他们查不到,而是不敢查了。
查到长安后,明里暗里被挡了回来,顾钰寂背后明显有个大官儿。
再想想长安是皇上所在之地,高官众多,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啊!
唐少白摇着折扇,步伐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小厮急了,忙跟上前:“少爷,您又去哪儿啊?”
“梦梁阁。”唐少白回了一句,想着姜幼宁那张脸,他就心痒痒。
他承认,姜幼宁是他见过长得最标致的女子,他喜欢她那张脸蛋儿。
还没哪个姑娘能让他惦记这么久,虽然她也不算姑娘了,儿子都有了。
唐少白脚步一顿,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那府丞算什么,能和她争女人不成?
管她有儿子还是女儿,只要她现在没男人,他就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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