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云瞳孔骤然紧缩，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霍司深半分眼神都没分给温念云，对医生说：“一会有联合会诊，别迟到。”
说完，转身就走。
门重新被关上，温念云舒了口气，猜他应该是没有听见。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的声音：“温小姐！你爷爷病情恶化，快去缴费我们好排手术！”
温念云心一沉，立即起身赶去导诊台缴费。
护士尴尬提醒：“您的余额不够交齐费用。”
温念云窘迫又急切：“还差多少？”
“五十万左右。”
温念云握住银行卡的指骨发白：“那麻烦您先安排手术，我马上就去筹钱。”
温念云翻出通信录，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向谁借钱。
毕竟她时日无多，借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
温念云走投无路，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她压垮。
最后能想到的，竟只有和霍司深的那座婚房。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给霍司深发信息：“谈谈离婚的事，天台见。”
天台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寒意透过衣服直往骨缝里钻。4
霍司深姗姗来迟：“你要谈什么？”
温念云眉眼里满是焦灼：“你不是想离婚吗？当初买房的时候，我出了一百五十万，现在我只要五十万就同意离婚。”
霍司深眼底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温念云喉间一阵痉挛的抽痛，想说的都哽住。
许久等不到答案，霍司深只当她是故意找事，转身就离开。
天台铁门被“咣当”一声关上，温念云无力依靠在墙边，心口绞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夏希的声音兀的从后边传来：“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但我有个条件。”
温念云愣住，眼神复杂琅嬛付费整理。
这个女人抢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家，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
现在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真是讽刺。
可想到爷爷的病，温念云不敢耽误：“什么条件？”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见你和司深的离婚证。”
温念云没有丝毫迟疑：“好。”
之后，她立即去找霍司深。
到办公室时，护士说：“霍主任已经下班回家了。”
温念云忍着疲惫回了那个已经不能算作是家的地方。
她将手指覆在锁上，机械的女声不断提醒：“指纹错误。”
温念云顿了一瞬，片刻后，门被霍司深从里面打开。
两人四目相对，温念云的声音沙哑粗粝：“霍司深，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婚？”
霍司深脸色骤沉，捏着门把手的掌心猛然缩紧。
他看着温念云单薄的身躯，心里莫名涌上些烦躁：“你不后悔？”
温念云立刻回答：“不后悔。”
她这辈子能护住的东西太少了，至少在死前，她想爷爷好好的活下去！
闻言，霍司深胸膛不断起伏着，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
最后，他冷峭一声：“如你所愿。”
半小时后，两人就到民政局办好了离婚证。
出来的那刻，温念云将离婚证的照片发给夏希，没看霍司深一眼，快步离开。
快到医院时，手机响起五十万的到账提示。
温念云火急火燎的赶到导诊台：“您好，我来给我爷爷缴费。”
不料护士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温小姐，病人自愿放弃手术，半小时前已经……宣告死亡。”
温念云眼前天旋地转。
她手指紧扣着缴费台，才稳住身子：“你说什么？”
护士眼里满是怜悯：“老人尸体已经送去停尸间了，这是他签署的宣告死亡书。”
温念云颤手接过，入目是一行机器打印的黑体字——本人温世松自愿放弃手术，一切遗产留给孙女温念云。
右下方，则是老人歪扭的签名。
刹那，温念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无声的砸在纸面上，模糊大片字迹。
她不敢收紧手，生怕破坏了爷爷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
温念云浑噩的来到停尸间。
守在那儿的医生将她领到爷爷的尸体旁：“老人离开的时候没受什么苦，他还给你留了几句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按下播放。
紧接着，爷爷熟悉的声音响起：“念云，别怪爷爷，没了爷爷这个累赘之后……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长的一句话，老人却断断续续的足足说了有一分钟。
温念云再也无力支撑，在爷爷的遗体旁跪了下去。
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你没有拖累我……没有……”
老人面容安详，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才离开。
温念云握住老人手，那双曾为她遮风避雨的掌心，现在只剩下冰凉。
她疯了一样，哭着揉搓老人的手，试图将掌心的热度传递过去：“您醒过来好不好？您别丢下我一个人……”
但老人无法应答。
寒意萦绕而上割开温念云的咽喉，她重重咳嗽起来，成片成片的鲜血从喉间涌出。
眼前止不住的发黑，可爷爷的后事还没办，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温念云硬生生把能将人逼死的疼劲熬过去，起身离开。
她用夏希给的五十万买了两块墓地，给爷爷办了葬礼。
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温念云跪在墓碑前，脸色灰败的比纸还白。
匆匆赶来的季洺将花放在墓碑前：“节哀。”1
温念云抬头和他对视，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谢谢你来送……”
可还没说完，她猛然咳出一滩血。
失去意识之前，只剩季洺的声音在耳畔呼喊：“机长！机长！！”
……
喉间宛如被刀划开，温念云硬生生被疼醒。
“醒了？”季洺焦急的声音传来。
温念云才发现又回了医院，她张嘴，才发现喉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季洺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语气沉重：“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病。”
“你和霍医生不是夫妻吗，你都病成这样了他也不管？”
提起霍司深，温念云眼里的光骤然熄灭。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护士的声音：“霍主任，恭喜你你和夏护士长领证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霍司深似乎心情也很好：“月末，到时候请你们一起来喝喜酒。”
温念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霍司深，可再听到这些，心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季洺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就要起身去找霍司深要个说法。
可刚起身，衣角就被温念云拽住。
他动作一顿，外面的霍司深正巧看过来。
见是季洺，霍司深眸色骤冷，转身离开。
他甚至没看到病房里，温念云望来的死寂双眼。
病房安静了很久。
季洺才重新看向温念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温念云艰难的拿过手机，打下一行字：“我死后……能不能麻烦你把我葬在爷爷边上。”
季洺神色复杂：“你想好了？真不治了？”
温念云点头，没有一丝留恋。
季洺只能答应。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念云的状态越来越差。
她总是梦见过去，那时候有爷爷，还有爱她的霍司深。
季洺经常会听见温念云哑着嗓子唤：“爷爷……司深……”
开始还有一点声，没多久就彻底哑了，最后连药也吞不下，整个人枯瘦如柴，只能依靠营养液续命。
11月末，温念云病危，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她看着顶上的白炽灯，眼神渐渐变得涣散。
恍惚间，温念云好似回到了结婚那天。鲜花满地，红毯尽头站着霍司深。
只是这次，她没有走向他，而是转身离开……
另一边，急救科。
霍司深正准备下班。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霍主任，肿瘤科突然出了名病危的病人，主任让你去帮忙做抢救。”
霍司深愣了下，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下。
但只一瞬，他也没在乎，应下后跟着护士来到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手术室里，心脏检测仪的长鸣声不断。
看着监视屏上那条直线，霍司深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始终未停。
可直到抢救的黄金4分钟过去，也没能将人救回来。
霍司深慢慢停下，他脱掉手套，捏了捏眉心：“宣布死亡吧。”
护士长抬头看墙上的表：“病患姓名，温念云，死亡时间：11月28日19时27分。”
霍司深心口一缩，猛然回头看向护士长：“她叫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