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顾之川正在看从弄玉轩拿出的书籍。
是一本游记,他以前从不知道时夏喜欢看野史和游记。
弄玉轩中有许多这方面的书籍,都被人翻阅过。
看来她看的不少,怪不得能绣出锦绣江山图,怕是心里早有沟壑。
这段时间以来,他以往对时夏的认知被完全颠覆。
原来在他心中,时夏一直是胆小懦弱,温柔恭顺的,但现在看来,她不仅有胆识,有见识,还有真才实学。
那为何他以前竟从未发现过?
顾之川脑中不由得想起之前两人成婚的缘故。
七年前,他前往护国寺,在路上遇到了被劫匪威胁的时夏和江夫人,于是便顺手救了。
谁知一个月后,他便被圣上赐婚,娶的正是护国寺外被他救了的时夏。
顾之川立马进宫找皇上问清楚。
父皇当时只跟他说,江大学士为国为民却突遭不测,江夫人和其女悲痛万分,朕对她们也多有愧疚,前些日子,江夫人进宫,说你在不久前救了她们母子,其女对你倾心不已,特来进宫求朕做主,朕想着你也年岁不小,是该娶王妃了,便直接给你们赐婚了。
圣旨已下,此事不容悔改,所以顾之川尽管满心不愿,还是不得不娶了时夏。
不过娶回来之后,便从未对她上过心,也不曾碰她,已显示自己对这桩婚事不情愿。
时夏像是知道这桩婚事是她强求来的一样,不哭不闹,就这么毫无存在感的在晋王府过了七年。
直到两人和离,他说她七年无所出,时夏也直接在金銮殿上认了下来,不曾反驳。
想到这里,顾之川心里像是被猫挠过一样,痒的厉害……
第二十一章 命如纸薄
几日后,太医府。
时夏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转头朝四周看过去,房间里小巧精致,摆放讲究,却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还有醒过来的一天,眼中也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时夏抬眸望去,入眼的是一袭白衣,视线渐渐上移,心里了然。
齐越白看见时夏醒来,眼底浮现出一抹欣喜。
两步走到床边,替她把脉。
良久,他放下手腕,对着心有疑惑的时夏道:“总算是救回来了,剩下的就是调理,不出半月,必定恢复如初。”
时夏闻言轻声开口:“多谢。”
齐越白眼中温和:“不必谢我,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要谢就谢你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
时夏沉默不语,自从爹爹去世之后,她从未觉得自己还有福气。
齐越白见此,眼神一闪,不在说话,房中一时间寂静下来。
半晌,时夏眼睫微动,淡淡开口:“过去多久时间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一直陷在梦境中出不来。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齐越白回答。
“才半月……”时夏自言自语,眼睑低垂,不知想些什么。
“那圣上大寿已过。”不一会儿,她对着齐越白说。
齐越白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叹了一口气,听不出喜悦说道:“放心,圣上已经帮你洗刷了冤屈,江夫人也被善待,你不用担心,具体的事情,等你恢复好了,我再细细讲给你听,你现在还需要多休养。”
闻言,时夏不再多言,点头同意。
齐越白见她睡着之后便走了出去。
……
晋王府。
“赫哥哥。”谢雨柔站在晋王府大门里,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顾之川眼中露出欣喜。
为了能够见到顾之川,她已经在王府内等待多时,几次都被刘管家拦了下来。
她没办法,只好在顾之川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寒冬腊月的天,她几乎已经冻僵,好在她的等待没有白费。
拖着冻的有些僵硬的身体,她快步走到顾之川身边。
伸手想挽住顾之川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
顾之川停下脚步,轻撇了她一眼,淡声道:“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谢雨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寒冷一吹,凉到心里。
她收敛住嘴边的笑意,一脸受伤的回答:“赫哥哥,雨柔想见你,可是那个刘管家,老是阻拦我,不让我们母子和你相见。”说着,谢雨柔语气中带着恨意。
顾之川眸色深沉,看着她说了一句:“是我的意思。”
谢雨柔身体一怔,呆愣在原地:“为什么?”
“不用问太多,好好养胎就是了,以后没事不要出来。”
说完,顾之川直接越过谢雨柔身边往前走去。
谢雨柔看着顾之川朝着弄玉轩走去,脸上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第二十二章 下雪了
顾之川走到弄玉轩,院子的红梅开的正好,和白雪交相辉映,分外好看。
屋子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顾之川解下身上的白狐大氅,递给一旁候着的小桃。
然后径直朝着屋内的书桌而去,拿起时夏之前看过的游记继续看起来。
他最近不知怎么了,一下朝就爱待在弄玉轩,住着时夏之前住的地方,翻着之前她翻过的书。
让他原本有些躁郁的心渐渐变得平静,感觉两人好像在某一刻交融。
……
半月后,太医府。
时夏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雪白,脑中回想着齐越白刚刚跟她说的话,沉默不语。
齐越白不知何时跟她并肩而立。
“你为何不直接向圣上说明,是晋王拿了锦绣江山图给谢雨柔,难道你还一直爱慕着他吗?”齐越白始终有所不解。
在金銮殿上时,时夏所书,桩桩件件都与顾之川无关,把他摘得干干净净。
时夏淡然一笑,转头看着齐越白:“这与其他无关,不过是因为他是晋王,所以不能牵涉其中。”
齐越白蹙眉:“为何?”
时夏转身,走到桌前,给她和齐越白倒了一杯热茶:“如果把顾之川牵扯进来,这事便没这么容易会解决,他是皇室中人,这是天家丑闻,到那时,你还觉得皇上会单凭一幅刺绣就站在我这边吗?”
恐怕她刺绣上面的遗书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更改了。
而皇上也会对她有怨,那时,别说她的冤屈,恐怕她娘也不会得到善待。
齐越白拿着茶杯的手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时夏。
他竟从不知她是这般思虑周全之人。
时夏没注意齐越白的神色,她饮了一口茶,又说:“至少,顾之川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他是盗贼,不是吗?”
虽然这事不会被天下人知道,但至少她知道就够了,时夏嘴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齐越白回过神来,细想一下,还真是如此。
顾之川当着皇上的面承认王府被窃,实际上这盗窃之人就是他自己,如此说来,他还真是间接承认了这个名头。
齐越白心里不由得对时夏生出一丝钦佩之意。
确实不愧为江大学士的嫡女,有其父风范。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了吧?”齐越白还在思索的时候,就听到时夏淡淡说了一句。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道:“不错,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你可要回学士府?”
时夏沉默下来,半晌后,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让世人以为时夏早已死了吧。”
她若是回学士府,她娘肯定下一刻就会把她送到晋王府去。
既然圣上已经答应了天下人会善待她娘,那她也就放心了,就让她在她娘心里已经跟随爹爹去了。
闻言,齐越白也没有多劝,只道:“这样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不知想起了什么,齐越白眼中泛过一丝喜意,看着时夏:“那剩下的时间可要好生准备一番,等着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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