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小说黎楚思谷郎琛(这五年他身边没有别人)主角这五年他身边没有别人全文完本大结局阅读

时间:2023-05-14 11:10:3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一袭暗彤色朝服的谷郎琛,清俊如云中鹤。
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丽贵妃萧颜。
他们身份悬殊,却在落日余晖中般配如一对璧人。
黎楚思只觉腿如扎了根般动弹不得,呼吸都随之一窒。
园内空阔,谷郎琛和萧颜也看到了她。
谷郎琛眸色一怔,正要上前,却见黎楚思转身快步离开了。
当晚。
红烛才换了一次,谷郎琛就回了府。
他直奔入房,竟见黎楚思坐在灯下,手里拿着花绷子和针线,认真地绣花。
谷郎琛抿抿唇,走过去。
他将一个首饰盒置于她面前:“想着很久没有送你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闻言,黎楚思目光落在那木盒上。
暗红色的盒面雕着花纹,又以金丝镶嵌于内。
一肘长短,不看其中,便也可知这有多贵重。
黎楚思微垂眼眸,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六年,谷郎琛送给她的东西越渐名贵,可其中情意却越渐变淡。
她打开木盒,是一套华奢的金步摇。
黎楚思哑声回:“喜欢。”
见她波澜不惊地说完,又将木盒放入柜中,谷郎琛只觉她寡淡无趣。
但想起御花园一事,他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来,陪着黎楚思。
无言间,黎楚思却有丝疲惫,她何尝不知道谷郎琛是为何示好。
黎楚思强忍心酸,望向他:“萧寒,我们何时回凉州?”
她还记得谷郎琛说待功成身退,就带她回乡祭祖,过平淡的日子。
可谷郎琛立刻冷声回了句:“凉州偏远之地,回去作甚?”
黎楚思一哽,说不出话。
见她这模样,谷郎琛眼中多了丝不耐,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黎楚思心间泛苦,手中的针重的恍如千斤之石。
她还记得谷郎琛曾说:凉州才是家!
……
黎楚思未提御花园一事,谷郎琛便越发没有忌惮。
每日晚归,却说是因朝中有事。
而黎楚思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无言地将所有酸苦咽下肚。
只是近来,她听闻谷郎琛暗中肃清朝中反他的党羽,甚至动用私权杀了不少人。
黎楚思整日忐忑,可又无能为力。
直到朝中老臣左相梁复带着其他几位老臣来府求见。
年过六旬的梁左相跪地磕头道:“郡主,您是皇室唯一的嫡亲血脉,当初太子在时,爱国亲民,怎会忍心看现在忠臣被屠戮?”
“皇上年事已高,难理朝政,求郡主以苏山社稷为重,摒弃私情,重惩谷郎琛!”
众老臣一排排跪下,声声诉求着。
黎楚思听着,心中一派悲凉。
她虽是前太子之女,然不过一普通妇人,如何重惩谷郎琛?
梁左相见黎楚思不为所动,又是重重一磕:“郡主若是不允,我等就撞死在这杀人不见血的提邢司府邸!”
听到这样决绝的话,黎楚思沉叹一声:“也罢,我会和萧寒说。”
这时,梁左相起身上前,将一小白瓷瓶递到她面前。
“郡主,谷郎琛秽乱宫闱,残害忠臣,他不亡,便是你我和皇室宗亲亡。”
闻言,黎楚思眸色一颤。
白瓷瓶被置于案台上后,梁左相便带着众老臣离开了。
静谧冬日。
黎楚思一人坐在房中,鼻尖萦绕着炭火的热意,但她心冷至极。
手边的白瓷瓶泛着阴寒的光,她更觉这世道荒唐可悲。
谷郎琛虽任提邢司,但在去年就开始掌管朝政,这些自诩忠臣之人,却束手无策,只讲孔风大道。
如今,他们竟将此事交给她这么个有名无实的郡主……
黎楚思就这么在屋内枯坐到深夜。
“吱嘎!”
房门忽然被推开,谷郎琛披着一身雪走了进来。
那清冷的视线悄然落在黎楚思手中的白瓷瓶上。

第四章 谣言

黎楚思并未掩藏,她将瓷瓶轻轻地放在桌上:“偶感风寒,大夫开的药。”
闻言,谷郎琛漠然收回视线:“既然身体不适,就早些安歇。”
黎楚思点点头,起身给他宽衣。
才褪下鸦青色织锦长袄,一块粉色的手帕无声地落在她的脚边。
手帕一角绣着梅花,俨然是女人用的。
谷郎琛眸色一变,拾起将其扔到一边,责怪道:“你的帕子怎么不好好收着?”
黎楚思垂眸:“我的手帕上只绣竹。”
她想他应该又忘了。
他曾说,竹的品质高洁,中通外直。
所以自己所用之依誮帕从来都绣的是竹。
谷郎琛面色微凝,却没有半分被拆穿的愧疚,径直走向内室。
余光却不觉落在那白瓷瓶,冷语似刀:“一点风寒而已,何必惺惺作态。”
黎楚思心底一抽,喉间哽若被塞入棉花,难受不已。
深宵,房外风卷着雪,吹的窗户微微作响。
黎楚思躺在谷郎琛身旁,伸出手想抱他,却被他再次推开。
她眼眶一涩,无奈垂下手。
望着谷郎琛的后背,她艰难地扯着嘴角:“我最近听到一些谣言,说你对大臣动用酷刑,屈打成招,可有此事?”
“既是谣言,你还信?”谷郎琛不耐地冷嗤一声。
黎楚思怎会听不出他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
她强忍着心中的刺痛,转身看着被风吹起的床幔,自言自语着:“皇爷爷对你我不薄,你也曾说,考取功名只为忠君报国,可如今……”
她话还未说完,谷郎琛便冷冷将其打断。
“你自以为成了郡主,就能对本司指手画脚?你即是一介妇人,就该做好妇人该做之事!”
话毕,他阴沉着脸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重重的摔门声像是砸在了黎楚思的心上,让她久久回不过神。
……
谷郎琛这一离府,几日都没有回来。
而京城之中再起谣言,说他日日入宫同丽贵妃在一起。
黎楚思自然听到了这些话。
那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划着血淋淋的口子。
可她又只能选择承受。
这日,赵公公进府传旨,皇上宣她入宫。
黎楚思换了身衣裳,跟着宫人一同进了宫。
养心殿。
还未踏进内室,黎楚思就听见沙哑的咳嗽声。
她一愣,只见皇上躺在卧榻之上,神情倦怠,白发苍苍。

不过几日,他仿佛老了数十岁。

黎楚思鼻尖莫名酸涩:“皇爷爷。”
皇上见她来了,朝她招了招手,屏退伺候的太监。
“我乖孙来了。”
语中的爱怜让黎楚思想起谷郎琛所做之事,愧意顿生。
皇上似是不在乎,如枯树皮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皇爷爷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大魏国不能没有后继之人,朕想了很久,朕要立你为皇太女!”
黎楚思眸色一怔,连忙跪下推辞。
“你是朕这一脉唯一的子嗣,务必答应朕!”
皇上执意如此,她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直到出了内室,黎楚思才面露难色。
从大魏国开创以来,从未有过皇太女的先例。
如此一来,会不会动摇民心?
黎楚思心绪愁楚,可不想偏偏在正殿遇上了萧颜。
萧颜想着方才听到的一切,眸色暗沉。
黎楚思对她并无好感,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转身间,却听萧颜低声道:“郡主,自古帝王皆无情,你以为皇上是真的疼你吗?你可知你养父真正死因?”

第五章 诏封

黎楚思脚步顿住,转身看着萧颜:“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萧颜走至她身前,附耳细语:“你养父是被皇上亲自下令处死的!”
闻言,黎楚思瞳孔皱缩,满眼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无法相信疼爱她的皇爷爷会做出如此狠心之事。
见她怔住,萧颜又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萧寒。数日前是他奉诏秘密处决了你父亲。”
黎楚思身形一晃,连萧颜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只觉原本疼痛着的心又霎时沉进了冰窖,寒意入骨。
回府路上。
黎楚思坐在摇晃的马车中,耳畔不断地回荡着萧颜的话。
再想起之前父亲离奇的死,她心更是一阵锥刺般的疼,泛红的眼中满是苍凉。
风雪不消,时已二更。
正厅内只点着几盏红烛,照的周遭多了分寂寥。
谷郎琛一回来,又见黎楚思呆坐在厅中,不由烦闷:“你在此作甚?”
黎楚思目光空洞:“今日皇爷爷召我入宫,说要封我做皇太女。”
闻言,谷郎琛一愣,片刻后却嘲讽道:“皇上如今老眼昏花,女子怎能称帝?”
黎楚思心头一窒。
谷郎琛当着她的面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他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
她苦叹一声:“女子不能称帝,那我请问,奸臣可能?”
谷郎琛当即明白她是在说自己。
此刻他再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走至黎楚思面前:“你说什么?”
黎楚思看着他浸满愤怒的眼眸,手不觉一紧。
从前,他看她不是这样的。
“今日,我见着丽贵妃了。”黎楚思强装平静道。
一听她提及萧颜,谷郎琛自知对不起她,又按下了怒意:“你不用理会外面谣言。”
而黎楚思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说:“她说,我父亲之死,是皇上下令,你亲自执行。”
话毕,厅中一阵死寂。
谷郎琛望着黎楚思苍白的脸,欲解释,心中却隐隐多了个结。
他冷硬地移开视线,一字字道:“你养父身份低微,我让他自缢而亡,不仅留他全尸,更为你保全了名声!”
黎楚思听了这番话,眼底只有震惊。
她忽然扬起手,将一耳光重重落在谷郎琛脸上:“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进京赶考,是谁给了你盘缠?”
“又是谁在你差点被贪官斩首的时候,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将你偷偷放出监狱?”
“谷郎琛!”黎楚思含泪的眼眸带着一抹恨意,“你怎能埋没了自己的良心?我父亲他虽是牢头,可他救我,救你……他一生没有任何过错,你怎能恩将仇报,让他死于非命!?”
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意让谷郎琛愣在原地,他从未见黎楚思动手打人。
许久,他冷笑一声:“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我是比不上贵妃善解人意。”
黎楚思带着些许自嘲的话被风卷进谷郎琛的耳中。
他背影一僵,快步离去。
入了三更,冬夜的凉意渗进了黎楚思心中。
她不知自己怎么回的院子,只觉院内一片孤冷凄清。
谷郎琛自前年起,就很少回府,更少跨进这院子。
这一夜,黎楚思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她辗转反侧至清晨,才浅浅睡下。
梦中却并不平静,父亲生前与死时的面容像画卷般慢慢展开。
黎楚思惊坐而起,喘息间,她摸着被汗湿透的绣枕,眼眶一热。
而此刻,外头正紧锣密鼓地敲打着。
皇上病重,无法亲授皇权,封诰便直接传至府上。
黎楚思穿戴好,着一袭金黄锦缎蟒袍被宫人领着走至府外。
原本空阔的府门乌泱泱站了一片,上至丞相,下至宫女太监,通通低着头。
总管太监周全立于众官之前,尖声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嫡亲一脉无子,为固魏国苏山社稷,封皇孙女永昌郡主黎楚思为皇太女!钦此!”

第六章 狠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伴着震耳欲聋的礼炮声,黎楚思接了圣旨,心中却仍旧不敢相信。
她已不是有名无实的郡主,而是一国皇储!
众臣齐拜黎楚思,高喊着:“太女千岁!”
黎楚思眼神微暗,众官中唯独不见谷郎琛。
而离府邸二十丈外的街角,谷郎琛立于枯树下,眸色深邃。
梁左相佝偻着起身,朝黎楚思作揖道:“臣请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谷郎琛!”
此话一出,其他老臣纷纷附和:“求太女,即刻下令斩杀奸臣谷郎琛!”
对他们来说,女子继位远没有谷郎琛专权严重。
只要除去谷郎琛,他们宁愿屈居于黎楚思之下!
黎楚思身形微怔,说不出话。
他们只知她已是皇太女,可谷郎琛却还是她的夫君。
这时,暗中目睹这一切的谷郎琛忽然走了来,狭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
他唇角微扬,目光却满是狠戾:“诸位大臣,可否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众臣听见谷郎琛的声音,顿时汗如雨下。
他们听说今日他不在府内,才赶着带太监来颁布圣旨。
也好让黎楚思下令诛杀谷郎琛,没想到他竟在暗处等着。
其中几个胆小的大臣腿已抖如筛糠。
他们素知谷郎琛心狠手辣,朝中官吏只要进入天牢,即使能出来,也只剩一口气……
谷郎琛见他们不敢说话了,转身走至黎楚思身旁。
他轻笑道:“恭贺夫人成皇太女。”
梁左相见他这般轻浮无礼,忍不住呵斥:“谷郎琛,你该跪地参拜!”
闻言,谷郎琛凤眸微眯:“从古至今就没有丈夫跪妻子的道理,来人!”
他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侍卫,将这些官吏团团围住。
黎楚思脸色一白。
未等她说话,谷郎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左相昏聩,胆敢诬陷本司,关入天牢!”
话音刚落,不少官员连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饶命啊!”
梁左相被两个侍卫死死架着,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愤恨和不甘:“皇太女,您看到了吧,您万不可手软,留下这乱臣贼子!”
声音越渐远去,黎楚思面容煞白如纸。
她只听闻谷郎琛专权霸道,不想如此暴戾。
她抬眸,嘶声求情:“左相并无大错,这些老臣也只是祝贺我被封皇太女,放过他们吧。”
谷郎琛却冷笑道:“结党营私,岂可轻易放过。”
说完,他眼神一凛:“都带下去!”
求饶声此起彼伏,一场封诰礼竟变成了人间炼狱。
黎楚思怔怔看着谷郎琛,只觉他无比陌生。
她想救这些官吏,但也知,如果开口,谷郎琛定会坐实他们结党营私的名头。
这样,他们更难活命。
黎楚思心口顿觉一片苦意,她不想再待在这儿是非之地,转身欲走,却被谷郎琛一把抓住手腕。
“若本司不在府邸,你可真要如那些庸官所言,斩了本司?”
这一问让黎楚思愣住,她心渐渐紧缩,眼中是难掩的酸涩。
她自嫁给谷郎琛,日日只想他好,从未想过要取他的性命。
更何况,如今的他手握兵政大权,她空有皇储名头,又能奈他何?
见黎楚思垂眸迟迟不解释,谷郎琛心一沉,只觉她是真想要自己的命。
“你真是本司的好夫人!”
他一把甩开黎楚思,转身离去。
黎楚思看了眼紫青的手腕,抬头遥遥望着谷郎琛远去的背影,泛红的眼眶一热。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心口如刀绞般的痛楚。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离谷郎琛那么远……
……
皇上病重,黎楚思虽授封皇太女,但礼部未受命安排典礼。
按照惯例,作为皇储的黎楚思必须要日夜陪驾,以防出现万一。
黎楚思心中有怨,怨皇上下令杀了父亲,但还是进了宫。
然进宫那日,地上雪已有三寸厚,无宫人接,更无人送。
因为谷郎琛的命令,没有人敢。
黎楚思在风雪中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身子颤抖着。
她望着巍峨的宫门,喉间发涩,喃喃道:“萧寒,我想回凉州。”

第七章 和离

朱墙白雪,枯枝残影。
回应黎楚思的只有凛凛寒风。
养心殿。
皇上病愈渐严重,日日咳血,可太医却找不出缘由,束手无策。
这日,皇上看似好了些许,看着黎楚思笑道:“婉婉,你如今已是皇太女,该学习处理朝政,今日,陪皇爷爷一同上朝吧。”
黎楚思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辰时,御前殿。
黎楚思扶着佝偻着身子的皇上艰难地走进殿中。
却在抬头间,眼眸一震。
龙椅旁设置的摄政之座,那是自古以来太后辅佐新帝,又或是摄政王辅佐皇帝的席位。
没想到此刻坐着的竟是谷郎琛!
他端坐于上,神情冷然。
而皇上仿佛早已习惯,若无其事地坐上龙椅。
黎楚思怔怔看着几乎颠倒的一切,心渐渐下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提邢司大人永寿与天!”
满朝文武参拜的最后一句话让黎楚思一愣。
谷郎琛一个提邢司,竟已掌管朝政,凌驾于天子之上。
虽说是上朝,她却知皇上有心无力,一切都由谷郎琛做主。
这皇室的皇权,不过仅剩一个空壳。
下了朝。
黎楚思陪着皇上回了养心殿。
一路上剧烈的咳嗽声让她觉得皇上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直到入了殿中内室,皇上才问:“今日之事,殪崋你可瞧见了?”
黎楚思抿了抿唇,点头。
皇上仰头,长叹道:“我魏国自开创已有百年,如今就要落入一乱臣贼子手中了。”
闻言,黎楚思忙跪下。
皇上看着她,一字一喘:“朕赐你永昌二字,是要你保这大魏国永世昌盛,你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黎楚思眼眶一红,哽咽道:“孙女无才无德,愧对皇爷爷。”
皇上却摇了摇头:“朕知你不是无才之人,你可还记得梁左相托你之事?”
黎楚思僵在原地,久久都难吐一字。
帝王心术,原来今日皇上带她上朝是有这般目的。
“为君者,自当寡情绝义,即日起,朕命你代理朝政军政。”
皇上费力地抓着她的肩,谆谆告诫:“你已负了左相,不可再负朕呐!”
一番遗愿般的话如巨山压在黎楚思心上。
她不知怎么离开那深宫高院,只知一路上的纷飞白雪。
还有那些宫人让路参拜。
黎楚思望着阴沉的天,恍然想起儿时父亲的话。
他说:“人生在世,在其位谋其政,若有朝一日,囡囡不再是普通女子,可莫要忘了爹爹的话。”
她红了眼,只觉喉咙哽咽难忍。
黎楚思缓缓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中融化。
寒意却慢慢渗进了心中。
……
提邢司府。
黎楚思看着盒中梁左相给她的白瓷瓶,眼神满是挣扎。
良久,她还是将盒子合上,点了盏烛灯,去了谷郎琛书房。
风雪已停,橙色烛光在一旁摇曳,墙上执笔书写的影子轻晃着。
约莫一炷香后,黎楚思才收了笔。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坐下,静静地融在这冰冷的夜中。
直至卯时过半,谷郎琛才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他望着黎楚思单薄的身子,微愣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怎么回来了?”
黎楚思抬眸看着他,声音很轻:“我们和离吧。”

第八章 逼迫

谷郎琛愣在了原地。
短短五个字,让这深宵更显凄凉。
黎楚思起身,将薄薄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放夫书”三字。
“人的掌心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有很多,我知夫君已另觅良人,不欲强留夫君。”
她望着已经僵住的谷郎琛,一字字道:“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拾折扇,风华再现,娶一扶柳佳人!”
闻言,谷郎琛瞬间回过神。
“从古至今只有放妻书,哪儿来的放夫书?”他冷声道,“你是不是又在哪儿听了些闲言碎语?”
黎楚思抿抿唇,咽下满心的酸苦:“你若觉不妥,休了我,也可。”
谷郎琛眼神一狞。
他原本只是觉着她在耍小性子,毕竟二人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
再贫苦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黎楚思从未提过要和离,如今竟还提出了休妻!?
谷郎琛狭眸微眯:“难道你有了别的男人?”
如今她被一众自诩忠臣之人拥为皇太女,豢养男宠不是没可能!
黎楚思愣住。
从始至终不贞不忠的都是谷郎琛,可他却反说她不洁。
黎楚思眼尾发红,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反让谷郎琛觉着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一把夺过放夫书,置于烛火之上:“本司最近忙于公事,是疏忽了你,我现在就满足你。”
纸张残余的轻烟消散,滴滴滚烫的红蜡顺流而下。
黎楚思死死咬着牙,带着极尽痛苦的双眸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犹如要将她拆入腹中的人才抽身离去。
在一片淡青色的天色中,风雪席卷入房。
黎楚思堪堪穿上被扯破的长袄,任由热泪淌过冰冷的脸颊。
她呆坐在榻上,目光落在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上。
里头都是谷郎琛写给她的书信。
从前他还会给她写诗,哪怕出任外地,每月都会寄多封书信回家。
黎楚思一直留着。
每当谷郎琛做错事,她就会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
父亲曾说:做人要记人好,不记人坏。
看着字里行间的情意,黎楚思泪眼斑驳。
曾经的谷郎琛为官清廉,是百姓眼中的清官,更是她心中的一抹光!
他也爱她至情至真。
记得有一年,她随他去南方治理水患,不幸被山体掩埋。
是谷郎琛徒手挖开泥石将她救出来,用那满是血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一遍遍叫着奄奄一息的她。
谷郎琛说,如果她走了,他也不会独活。
她望着一封封陈旧的书信,眼泪再度悄然落下。
她不知道谷郎琛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清晨之时。
总管太监忽然急匆匆地跑了来,跪地哭道:“太女,皇上快不行了!”
黎楚思眼底划过一丝慌色,来不及换宫服,匆忙赶去宫中。
临近皇宫,只见所有禁卫军整齐待发,各个面色凝重。
黎楚思仰头望着天,本是清晨,却乌云压境。
黑压压的,如同老人们口中常说的:要变天了。
养心殿。
萧颜才将药放下,见黎楚思来了,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内室之中,只剩黎楚思与皇上。
“皇爷爷。”
黎楚思走上前,轻唤了一声。
躺在卧榻上的皇上白发苍苍,枯瘦如柴,俨然是大限将至。
听到黎楚思的声音,皇上才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
他已油尽灯枯,只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太子,泪眼婆娑:“朕的皇儿……”
皇上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抚着黎楚思的脸。
很快,他认出眼前不是太子,而是皇孙女。
皇上垂下手,嘶声问:“朕交待的事,你可办妥了?”
黎楚思一怔。
她知道皇上说的是杀谷郎琛一事,她无法回答。
见她不言,皇上顿时明白了,他叹声道:“我大魏国,怎么会出你这心慈手软之辈。”
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哀叹,让黎楚思心如锥刺。
她含泪跪下,磕着头:“孙女有罪!”
皇上喘着粗气,似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行动着。
他从被褥里拿出一块令牌,强塞进她手中。
“朕私下培养了数千死卫军,他们暗藏皇宫境内,若谷郎琛反叛,你即刻将其绞杀!”

第九章 毒誓

黎楚思脸色霎时苍白一片,一字也说不出。
弥留之际,皇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你难道要朕死不瞑目吗?”
黎楚思红了眼,一遍遍重重地磕着响头。
看着这样的黎楚思,皇上并未心软,他咬牙竭力说着:“朕……要你当着朕,和天下的面起誓,若你违背,当万劫不复,万箭穿心而死!”
殷红的血从额头划过眼角,黎楚思怔怔地看着皇上,心底猛颤。
最终,她不忍他含恨而终,缓缓抬起手,起誓!
“轰隆——!”
一声雷响,丝丝冰雨而至。
皇上听着黎楚思起誓完,终归合上了双目,重重地倒在龙榻之上。
望着垂在榻边枯瘦的手,黎楚思紧皱的瞳眸颤抖着。
强忍许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
她攥着令牌,踉跄起身,将额头的鲜血擦去,走出内室。
雨落雪中,寒意刺入每一寸的血肉中。
黎楚思几番吞咽悲戚,低哑道:“皇上,薨了!”
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和嫔妃们齐齐跪倒,哭声连连。
伴随着冬雷轰鸣,宏大的丧龙钟被敲响。
黎楚思踩着残雪,淋着雨一步步往外走。
她呆滞着脸,望着偌大的皇宫,不知何时是归期。
不过一刻时间,厮杀之声遍布宫中。
黎楚思隐约察觉到将要发生何事,她紧攥着手中的令牌,微微颤着。
乾武大殿之下,谷郎琛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一众士兵。
黎楚思孤身站在殿前,看着他和一众反叛的人,目光凄然。
永昌永昌……皇上说,给她赐的这个封号,是想她能够让魏国永世昌盛……
可如今,她怕是做不到了。
谷郎琛见黎楚思额间受伤,面色苍白如纸,心微微一紧。
然仍旧是冷着脸道:“臣接到宫中密报,皇太女弑君夺位,来人,将她抓起来!”
闻言,黎楚思眼眸低垂,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撞上那死寂的眼神,谷郎琛不知为何,心底猛地一窒。
……
庆隆二十七年,冬。
皇太女黎楚思弑君夺位,被关押天牢。
三日后午时三刻,将于午门外处斩。
天牢。
黎楚思坐在角落中,望着墙上一小扇窗,眸光黯淡。
她曾出生在天牢、自幼跟着养父在牢房长大,而如今临死前又回到了这里。
二十二年前。
她亲生父亲当朝太子,被人诬陷谋反,被至亲皇爷爷亲手了结!
而如今她又被同样扣上了谋反的罪名,给她扣上罪名的,是她的夫君!
“提邢司大人。”
狱卒的声音将黎楚思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转头望去,只见着正一品官袍的谷郎琛走了过来。
黎楚思眸色寂寥,她见证了谷郎琛穿素服俊美、穿县官官服高大挺拔,而如今,看着一身紫棠色赤金线长袍的他,竟是如此的陌生。
牢内,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谷郎琛看着黎楚思苍白的脸,还有额间未愈的伤,终归先走上前。
他俯身,大手落在她伤处旁:“怎么弄的?”
黎楚思不说话,只是睁着泛红的眼望着他。
谷郎琛依旧耐着性子,拿出药给她擦拭,轻声道:“你放心,三日后,本司会让人顶替于你。那时,皇太女已死,你还是本司的夫人。”
这般温柔的话却像一根长刺,刺进了黎楚思的喉中。

第十章 刀落

大牢之外,寒风凛冽,冰冷的雨还在下。
丝丝凉风入骨,一刻后,黎楚思看着谷郎琛熟悉的脸,哑声问道:“萧寒,我们回凉州去,好不好?”
闻言,谷郎琛擦药的动作一顿。
他收回手,淡淡道:“回凉州作何?如今本司执掌朝政,还有很多事要完成。”
黎楚思心底一抽,眼中掠过几许痛意。
她垂眸不再说话。
谷郎琛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又拿出一白瓷瓶。
正是黎楚思一直收着的梁左相给的药。
“你不说偶感风寒吗?我把药带来了,牢房里湿气重,你要多注意。”
黎楚思看着那药瓶,眸光一震,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
她看着谷郎琛,颤着手接过:“好。”
待谷郎琛走后,黎楚思痴痴看着那药许久。
她一直将它收着,藏着,就是想装作不见,不闻,然而现在她才惊觉,养父说得对。
在其位谋其政,责任越大,身上的担子则越重。
她没能护住魏国,愧对列祖列宗,怎能苟活于世!
黎楚思噙着泪,仰头将整瓶药喝尽。
药入喉中,苦涩不已,这药一时半刻还不会发作。
她忍着满口的苦意,从怀中掏出皇上给的令牌:“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牢房狱卒顷刻被抹杀。
几个黑衣人跪在牢外:“主子。”
黎楚思抬眼看向他们,语带倦意:“三日后,我要你们帮我办一件事。此事办成,你们便可重归自由!”
……
三日后。
寒风卷着暮雪扫着整个京城。
黎楚思被蒙着头捆着手推上囚车,押赴午门。
谷郎琛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见那跌跌撞撞而来的身影,心中莫名有些不适。
但想着不过是与黎楚思身形相似之人,况他已吩咐人将黎楚思送出天牢,便没有在意。
黎楚思跪在刑台上,单薄的身子颤抖着。
三日来,毒药已渗透五脏六腑,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像被无数蚂蚁啃噬着。
鲜血顺着她的口鼻不断地流下。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可她似是看见养父逆着一束温暖的光朝她走来。
她弯了弯唇角,恍若忘了深入骨髓的痛楚。
黎楚思知道,从她成为永昌郡主时,就注定了她为人棋子的命。
皇上虽立她为皇太女,也不过是为了赎清他错杀太子的罪过。
后来,又想借她的手除去谷郎琛。
而谷郎琛,曾经是爱她,可如今却当她是争夺权力的工具。
只有养父,即使是死,也是为了自己。
她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独独对不起养父……
鲜血滴落在素色囚服上,染的衣襟一片LJ殷红。
望着刑台上那不断淌血的人,谷郎琛眸色一紧。
他心中隐隐不安,起身想上前查看,然而方走一步,一旁官吏提醒道。
“大人,午时三刻已到。”
闻言,谷郎琛脚步顿住,转身回到座上。
伸手拿起监斩令,向前一掷:“斩!”
令牌落下。
刽子手揭开黎楚思头上的黑布,手起刀落。
刀光之下,谷郎琛看到的赫然是黎楚思满是鲜血的脸!

第十一章 晚了

黎楚思微仰着头,面如死灰。
刀风间,她只听见谷郎琛惊惧嘶吼道:“住手——!”
天旋地转,世间一切都似君臣颠倒了过来。
黎楚思浸血的双眸怔怔望着朝她狂奔而来的谷郎琛,心在此刻忽地多了抹怨恨。
谷郎琛,是你负了我!
“轰隆——!”
冬雷再至,银白的雪上淌着温热的血,凄怆哀恸。
伴着风刀,谷郎琛跪于刑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香消玉碎故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
晚秋渐凉,寒意微刺。
京城西北角一府内,小厮正送走从宫中来宣旨的总管公公。
几个丫鬟急匆匆地捧着品红缕金凤湘色滚边袍、玉锦鞋及点翠首饰入了院子。
“夫人,宫服已到。”为首丫鬟低头恭敬道。
一袭古烟纹碧锦裙的黎楚思抬眸望去。
深邃的目光落在身前这套极致奢华的郡主宫服上。
她站起身,抬手轻抚着一枝点翠步摇。
这可比谷郎琛送她的那枝金步摇贵重多了。
“放在这儿吧。”
黎楚思收回视线,屏退丫鬟后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铜镜中,一张清丽红润的脸上面无表情,而往日温润的眼眸多了几分茫然。
食指自鬓角缓缓向下,停至嫣红的唇上。
黎楚思杏眼一眯,微微失了神。
她本以为自己命丧断头台,不想竟回到了一年前被封郡主那天。
经过几番确认,她才接受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黎楚思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海棠树叶凋零殆尽,枯枝映着余晖,平添了一丝荒芜。
她目光又落在右侧的床榻上。
谷郎琛还未回来。
如果她没猜错,如今的他应该正暗自培养党羽,甚至还和萧颜……
黎楚思眼神一暗。
但一切还来得及,谷郎琛羽翼未丰,萧颜也还未进宫。
更重要的是,养父还未死……
她心恍然一疼,在忆起他的惨死,心中的怨怼更多了几分。
亥时过半。
刚回府的谷郎琛见厅内还陈放着皇上赏赐给黎楚思的东西,眉头一蹙:“把这些东西搬下去。”
话毕,便往院子去了。
只是才进院内,未展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
房中不同与往日地漆黑一片,桌上没有那总会为他照路而留着的烛火。
谷郎琛心有疑惑。
难道黎楚思不在?
他大步跨了进去,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只见黎楚思静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
谷郎琛眸色一沉,他摸着黑褪去外衫后躺了上去。
习惯性了伸手一捞,将那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
黎楚思并未睡,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谷郎琛。
“没睡?”谷郎琛抚着她的头发,声音低哑。
黎楚思暗自深吸一口气,并未闻见那股让她酸楚的香味。
她阖上眼,语气平淡:“你忙了一整日,快歇息吧。”
谷郎琛一愣。
他总觉着有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但困意渐渐袭来,他搂着黎楚思,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很快就睡了过去。
黎楚思再次睁眼,眼中的挣扎越渐明显。
她伸出手,抚了抚谷郎琛的脸。
现在的他还没有彻底陷入权势的沼泽中,若他能回头最好。
若不能……

第十二章 椸枷

谷郎琛悠悠转醒,忽觉怀中已空,不由蹙眉起身。
“朝服已备好了,快洗漱吧。”
黎楚思一边理着椸枷上的暗彤色朝服一边道。
谷郎琛望着她的侧脸,眸色深沉:“我公务繁忙,恐不能陪你进宫面圣了。”
“无妨。”黎楚思转头笑了笑,“今日可否早些回来?”
见她眼中几许期待,谷郎琛将将出口的“不行”转了个弯:“好。”
闻言,黎楚思笑意更深,她伺候谷郎琛穿好衣后,一同用了早膳目送他离府。
才入辰时,天还早。
黎楚思命人备了轿,去了养父陆成杰那儿。
一路上,她紧攥着帕子,一颗心随着轿子忽上忽下。
算起来,她上次见养父不过一月之隔,不想那是最后一面。
此时的养父还不是七品典仪,皇上也是见过她之后才给他封的官。
黎楚思轻咬着下唇,细想着若养父五官无职,也可逃过那所谓的私吞钱粮之罪……
神思间,已经落了轿,丫鬟掀开轿帘:“夫人,到了。”
黎楚思起身走出轿子,看着恍如隔世的小院门,眼眶不觉一涩。
“你们在外候着。”
叮嘱好丫鬟小厮,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手里拿着本书的陆成杰见黎楚思来了,立刻笑了:“婉婉?快进来快进来!”
黎楚思怔怔地被他牵着走进院中,目光一刻不离他。
陆成杰放下书,给她倒了杯茶,却见她两眼通红,眼中满是泪水。
“怎么了?”他放下杯子,心疼地问,“哭什么?”
“爹!”
黎楚思唤了一声,扎进陆成杰怀中小声抽泣了起来。
自那日亲眼看见他尸身后,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她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养父,连最起码的祭拜都做不到……
可是如今养父好好的在她面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
见黎楚思哭了,陆成杰好一通安慰,才让她收了声。
“告诉爹,好端端的为何要哭?”陆成杰又问。
黎楚思拿着帕子抹尽了眼泪,抬眸笑了笑:“因为想爹了,婉婉有好些日子没来看您了。”
闻言,陆成杰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只要婉婉身体健康,爹就高兴,再说了,你看爹现在日子过得多自在。”
黎楚思点点头:“爹过得好,婉婉也高兴。”
望着她,陆成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婉婉现在身份不同了,万事也自当小心,有什么事就和萧寒商量商量。”
听到“萧寒”二字,黎楚思眼神一滞,心中也多了几丝悲凉。
养父若是知道就是他那么信任的谷郎琛亲手了结了他,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黎楚思掩饰好情绪,又与陆成杰闲聊了一阵便回府了。
回府已入巳时。
黎楚思看着桌上的宫服,道:“梳妆,更衣。”
坐于镜前,丫鬟为她重新挽着发髻,戴着发饰,最后将点翠步摇插入发间,换上宫服和鞋,一种庄重威严感油然而生。
丫鬟愣愣地看着黎楚思,腹诽夫人好像与以往有些许不同了。
黎楚思歪头摸了摸头上珠翠,心思凝重。
她没忘自己在皇上临死前发的誓,她已经辜负了先祖一次,不能再辜负第二次。
在谷郎琛还未铸成大错前,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

第十三章 官职

皇宫。
黎楚思双手覆在腹上,跟着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了。
期间退让行礼的宫人不少,都悄悄抬眼看她。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而身份从一介草民成了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
养心殿。
黎楚思踏进内室,微微低着头先行了礼:“参见皇上。”
“乖孙,快坐到朕这儿来。”
听着稍显中气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微怔。
此时的皇上面无病态,眼中还带着神采,鬓发参白,看着倒也硬朗。
黎楚思记得也就是在萧颜入宫后,皇上的身体才每况愈下。
她坐到皇上身边,唤了声:“皇爷爷。”
听到黎楚思这一声,皇上念起太子,不由红了眼。
他微不可闻地叹声道:“皇爷爷不好,没能及时将你寻回,谷郎琛对你可还好?”
黎楚思听了,心不免一涩。
若是从前,谷郎琛对她是极好,但自从入了京,他就逐渐变了。
“好。”她忍着心中的失落,强扯了下嘴角。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所以皇上才对谷郎琛少了些防备。
“若如此,朕也放心了。”皇上又道,“朕打算给你养父一个官职,也算是谢他救了朕的孙女儿。”
闻言,黎楚思心中咯噔一下。
她立刻起身跪下:“孙女养父从未任过官职,恐会辜负皇爷爷的信任,且以官职为赏,也会惹众官非议,还请皇爷爷三思。”
皇上愣了愣,良久后才摆摆手:“罢了,那便赏他百两黄金吧。”
听了这话,黎楚思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此时皇上还没有想杀养父的心思,她也不用多费心劝。
与皇上一同用过了午膳,黎楚思才出宫回府。
脱下有些繁重的宫服,她换了身轻便的缎绣云纹衫,将首饰放进木盒中收起。
“夫人。”
忽然,一小厮在外头道:“大人让人来传话,说今个儿不能回来了。”
黎楚思眉一蹙,缓缓道:“知道了。”
她心有失落,更有丝疑惑。
从前谷郎琛就算彻夜不归,也不会特意遣人来传话,不过是次日解释几句。
黎楚思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
难道谷郎琛去了萧颜那儿?
传言萧颜出身于官宦之家,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
但她精通琴棋书画,容貌美艳,不少风流才子都引她为知己。
听闻萧颜经常去柳音诗社,黎楚思从小厮那儿打听到了地方,只是还未走近,就见谷郎琛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他平日清冷的脸上还带着笑意,似是才经历了什么开心事儿。
黎楚思心尖微窒,眼尾泛着淡淡红意。
她站在原地,看着谷郎琛越来越近。
谷郎琛见她突然出现在这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来这儿作何?”
“天还早,我出来四处走走。”
黎楚思淡淡一笑,转身欲离去:“我回去了。”
谷郎琛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皱眉道:“我今日不回府了。”
黎楚思顿住脚步。
他没有自称“本司”居然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知道。”黎楚思没有回头,声音微哑,“萧寒,可择个日子回凉州看看吗?”
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就是想让记起那个清廉公正的凉州县令谷郎琛。
然而,不解和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回去作甚?”

第十四章 温柔

黎楚思呼吸一滞,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
她仰起头,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心口的疼痛:“入冬了,注意身子。”
说完,步伐匆匆离去。
谷郎琛张了张嘴,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两日的黎楚思眉间总拧着一抹愁色,甚至好几次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有些发闷。
她为何突然想回凉州?
黎楚思落寞回了府。
她呆坐在椅子上,红红的眼中浸着难忍的悲伤。
哪怕早一年,她问及这个问题,谷郎琛还是一样的回答。
或许从进了京城,他那颗赤子之心就开始渐渐消失了。
黎楚思无力地沉叹口气。
今日也只有养父一事能让她稍稍有些慰藉,其余的也无甚变化。
只是还未到用晚膳时,谷郎琛䧇璍却突然回来了。
黎楚思手中拿着花绷子和彩线,面带诧异地望着他:“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谷郎琛道:“今早儿已经答应了你,我不能食言。”
闻言,黎楚思眉眼并无喜色,反而有种凄楚感。
他答应了她很多事,但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直到最后还要了她的命。
“怎么突然绣起花来了?”谷郎琛褪下朝服,换上长衫。
黎楚思没有回答,只是哑声问道:“萧寒,你可会嫌恶我做仵作一事?”
谷郎琛才坐下的身子一僵。
他蹙起眉,语气淡漠:“怎会,只是你如今已是郡主,那些事儿能免就免了吧。”
黎楚思眸光一暗:“说的在理。”
晚膳间,谷郎琛盛了碗药膳汤放在黎楚思面前:“你气色不太好,喝点儿汤补补吧。”
黎楚思望着眼前的汤,心情复杂。
她摸不准此刻谷郎琛的心思到底还在不在她身上。
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他和萧颜在一起才向她示好的。
而这次又如那次如出一辙。
“婉婉。”谷郎琛忽然唤了她一声。
黎楚思抬眸:“何事?”
“你到底怎么了?”他微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寻,“难道夫妻之间也要藏掖着?”
闻言,黎楚思心中苦笑一番。
这话应该由她问才合适吧。
“没什么。”黎楚思抿抿唇,继续道,“只是今日进宫同皇上说了些话,想起生父母来了。”
谷郎琛也没有怀疑,继续给她夹菜,神情却若有所思。
黎楚思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忐忑。
她在宫中也听了些关于朝中的话。
因皇上再无子嗣,储君一事成了众臣心中的大石头。
若不是她的出现,皇位必定要传给皇室旁支。
黎楚思深吸了口气:“明日你可有空闲?”
谷郎琛反问:“何事?”
“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你陪我去买些东西给他。”她回道。
谷郎琛想了想,皱起的眉微微展开:“好。”
用完晚上,府门小厮急匆匆跑了来,在谷郎琛耳旁低语了几句。
黎楚思故作不在意,余光却见他神情一凛,似是听到了什么烦心事。
待小厮退离,谷郎琛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早些歇息。”
“萧寒。”
黎楚思叫住他,看着他眼里的一丝不耐,哑声道:“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
谷郎琛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阑。
黎楚思坐在榻上,看着匣中自己为仵作时用及的器具,神色凝重。
她已被谷郎琛负过一次了,难道又要被负第二次吗?
望着眼前的红烛,黎楚思回想着历经过的一幕幕,手不觉紧握。
最终还是将拳头松开。
也罢,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能他浪子回头最好……

第十五章 无命

谷郎琛一夜未归。
黎楚思倒是有些庆幸,她早已习惯他的彻夜不回。
昨日答应她一起去买东西的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巳时,便带着丫鬟自己出去了。
“夫人。”丫鬟忽然叫了她一声。
“何事?”黎楚思一边走一边问道。
“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向夫人说。”丫鬟神情纠结,语气踌躇。
黎楚思望着街道两边的摊贩,似是心不在焉:“说吧。”
丫鬟这才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昨儿个您进宫后,奴婢出来买东西,看见大人和一个女子一同进了酒楼。”
黎楚思脚步猛地顿住,唇角一僵。
想必丫鬟口中的女子就是萧颜了。
她忍着心中的闷疼,道:“以后这事看见了就当做没看见,也不必与我说。”
丫鬟一怔,只能悻悻道:“是……”
黎楚思微叹一声,继续走着。
“拿命来!拿命来!把命拿来算一算,前世今生算出来!”
忽然一阵吆喝让她愣住。
黎楚思抬眼望去,只见几丈外一个穿着苍青色纱纹袍的年轻男子手持一写着“问卜算卦”的幡悠哉悠哉地走来。
因他的话,行人纷纷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无因其他,只因他的话太过晦气。
什么叫“拿命来”?
黎楚思并未在意,只是疑惑这男子看着不过二十五六,怎地成了算命先生。
擦肩而过间,那男子忽然换住她:“夫人留步。”
黎楚思一愣,回身看着他:“何事?”
男子打量了她几眼,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也罢,夫人无命可算。”
此言一出,黎楚思心一震。
“大胆!”丫鬟怒斥道,“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夫人是谁?”
男子嗤道:“自是无命之人。”
“你……”
“何出此言?”
黎楚思打断丫鬟的话,眼中带着几丝惊惧与紧张。
她听得出这男子话中又另一层意思。
男子看了丫鬟一眼,并未说话。
黎楚思便将丫鬟打发回府,才问道:“你说我是无命之人,此话怎讲?”
男子才一张口,目光忽地落在她身后,笑道:“断你命之人来了。”
黎楚思眼眸一怔。
她转过身,只见谷郎琛阴沉着脸向她走了过来。
她心霎时犹如跌进了深渊,不久前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中。
谷郎琛是断她命之人!
黎楚思猛的回过头,想再问几句,却见那男子早已离去。
谷郎琛在她身侧停下脚步,目光也定在那渐渐远去的幡上。
见黎楚思神情微微呆滞,以为她那男子同她说了什么话。
他冷然道:“不过苏湖术士,说的话岂可当真。”
黎楚思回过神,抬头怔怔望着谷郎琛。
若她未重生,兴许只当那男子胡言乱语。
可是一句“断你命之人来了”让她彻底慌了。
她命难道又要断在她的枕边人手中吗?
谷郎琛见她脸色苍白,心一紧,语气也缓了下来:“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黎楚思回神后,不安地眨着眼:“没事。”
她看向谷郎琛,扯了扯嘴角:“你忙吧,我自己走走。”
黎楚思忍着心尖的颤疼,抬腿准备离开。
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谷郎琛看着她,沉声道:“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买东西。”

第十六章 锋芒

一路无言。
黎楚思心中一直想着那男子那句话。
而谷郎琛思及怎么先入主刑部于都察院,只是总有些心思在身旁人之上。
“萧寒。”
黎楚思突然开口。
“嗯?”谷郎琛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话。
黎楚思停下脚步,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你可知何为臣之道?”
谷郎琛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抿抿唇:“世路无如贪欲险,几人到此勿平生。”
闻言,谷郎琛眸色猛地一沉。
黎楚思抬起头,看着他:“这是你在看到上任凉州县令因以权谋私而遭斩首后的感叹。”
谷郎琛不言,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警惕:“君子谋国,而小人谋身,我自是同那些污浊之辈不同。”
半晌,黎楚思才垂眸呢喃一句:“但愿你能始终如一。”
望着她的背影,谷郎琛心思百转千回。
黎楚思近两日的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有些事是不是做的太暴露了。
他抿抿唇,抬腿跟了上去。
黎楚思挑了几匹缎子打算给陆成杰做几身新衣裳。
让布庄的人把缎子送去府里后,她才和谷郎琛一道回去。
只是不想路上竟遇到了萧颜,她还带着个抱着琵琶的丫鬟。
黎楚思看着她,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恨意。
此刻的萧颜还不是贵妃,衣着虽朴素,却也掩盖不住她的姿容和骨子里的风华绝代。
她看一眼身旁的谷郎琛,他面色如常,目光竟一点没有在萧颜身上。
萧颜的出现倒引的行人多看了几眼。
“萧颜见过大人。”萧颜欠了个身,视线落在黎楚思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夫人了吧。”
黎楚思目光淡然,并未理会。
“大人常提起夫人,虽为仵作,却是心怀仁义之人。”萧颜含笑道。
闻言,谷郎琛蹙起了眉。
黎楚思却觉好笑,萧颜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她太蠢才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她道:“过奖,我自是不比妹妹倾城名花,旖旎才情。”
萧颜神情一狞。
黎楚思居然用风尘女子之词形容她。
她目光落向谷郎琛,却见他看着黎楚思,眼底居然带着惊讶。
萧颜暗自咬咬牙,只当没听见:“那就不扰大人和夫人了。”
她又欠了身,与黎楚思擦肩而过。
风吹间,黎楚思闻见了她身上那股几乎快要让她窒息的香气。
她心不觉微微发紧。
“我竟不知你有这样锋芒毕露的一面。”
谷郎琛忽然开口,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在赞许还是在诧异。
黎楚思待风将那香气吹散了才舒了口气:“我也不知你竟会识得她。”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结识的,只是萧颜才情过人,探花出身的谷郎琛想必也是因为这才高看她的吧。
念及此,黎楚思不免有些落寞。
她也曾想和谷郎琛一样饱读诗书,但他做了官,她满口的学问并不能帮助他。
所以才拾砭镰为仵作。
“柳音诗社中偶识。”谷郎琛简短而清楚的解释了一句。
黎楚思嗯了一声后道:“回府吧。”
她的反映让谷郎琛心中甚为不快。
难道她连一丝醋意都没有吗?

第十七章 怯情

入夜。
黎楚思才换上中衣,后背一暖,顷刻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鬓发旁的呼吸让她不觉脸色泛红:“天晚了,快歇息吧。”
“婉婉。”谷郎琛在她耳边低语着,“你位至一品,是看不上我了吗?”
闻言,黎楚思一愣,苦笑道:“你何时会与我论品级了?”
哪怕她做了皇太女,不也是落入他的股掌之间吗?
只是话一丽嘉落,她整个人都被打横抱起,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床榻上。
黎楚思抬手挡住将要落下的薄唇,杏眸微眯:“萧颜才貌双全,你若喜欢,便纳她进府吧。”
谷郎琛握着柔荑的手一僵:“你想让我纳妾?”
“夫君喜欢,我岂能不顺水推舟。”黎楚思戚然一笑。
她忍着心中的涩意,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不用重蹈覆辙。
将萧颜置于眼皮子底下总归让她入宫为祸好。
谷郎琛神情一冷,
他本就因白日黎楚思不在乎的模样而带了丝愠怒,这会儿居然要让他娶萧颜。
难道因为他回府回的少,黎楚思对他已然没了情意不成,否则怎么会将自己夫君推给别人!
黎楚思没等到谷郎琛的回答,反而是一次次带着些许怒意的侵占。
直到外头天已经有了丝淡青色的光线,谷郎琛才放开早已累昏过去的人。
他将黎楚思紧紧抱在怀中,微亮的晨光下,只见她莹白的雪肤上满是紫青的暧昧痕迹。
谷郎琛心底划过一丝懊恼,却又久久无法释怀。
他抚着黎楚思微湿的鬓发,心思沉重。
世路无如贪欲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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