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偏了西,整片树林开始暗了下来。
走在最前方的姜延突然停下,示意队员蹲下隐藏。
穿过半人高的杂草,徐锦玲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大型废弃工厂,楼顶和门口上还有几个带着头套,拿着枪的人。
她和姜延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要想进去探查,又不能惊动里面的人,只能采取无声的手段解决那些人。
姜延侧过身,朝佩刀做了两个手势,佩刀点点头,对另外两人摆了摆手,朝工厂右方摸了过去。
徐锦玲跟姜延则是从左方潜行靠近。
在佩刀解决掉楼顶的人后,倚靠着破木箱和废弃车做掩护,两人分别靠近门口的人。
无声的倒数下,他们默契冲出去,踢开对方手里的枪,扼住喉咙抽出匕首,伴着鲜红血液的迸出,首次战斗无声结束。
“佩刀,你带着飓风去探查,如果有人质,不要轻举妄动,首先确保人质安全。”徐锦玲命令道。
“是!”
三人走后,徐锦玲和姜延一路朝工厂内部潜行。
“注意观察四周,小心狙击手。”徐锦玲压低声音。
“明白!”
这是,一声细微的‘咔嚓’声,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不敢轻举妄动。
徐锦玲转头看去,只见姜延神情凝重,指了指自己的脚底下:“是地雷。”
她面色一变:“青鸟,排爆!”
青鸟立刻放下背囊,开始排爆。
姜延稳着呼吸:“蝴蝶,你带其他人继续前进搜索。”
徐锦玲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把你跟青鸟留在这就等于让你们当活靶子。”
“没错,我们雪狼突击队谁也不能丢下谁。”
姜延眉目紧拧:“这是命令!”
“可……”
“服从命令!”
徐锦玲收紧手:“除了青鸟,其他人跟我继续前进。”
“……是!”
见徐锦玲跟队员们走了后,姜延吞咽了一下:“能拆吗?”
青鸟一点点拨开他脚下的土:“苍鹰,你看我排爆什么时候失败过,放心,就算是外国货我也给他整成哑雷。”
听出他是故意想降低自己的心理压力,姜延抿抿唇:“听着,如果拆不了,你立刻撤退去找蝴蝶。”
顿了顿,又继续说:“告诉她,让她带领雪狼突击队好好活下去。”
闻言,青鸟手一顿:“别,我怕蝴蝶把我大卸八块,队里除了你,谁打得过她啊,你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她可饶不了我。”
说着,抬头朝他笑了笑:“再说了,你们都快结婚了,我们都等着喝喜酒,等你们生一个小特种兵呢。”
听了这话,姜延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怎么会不想平平安安回去和徐锦玲结婚,可眼前的情况,让他实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工厂外的树林里,陆树杨亲自带人围守。
天已经渐渐黑了,夜色慢慢倾吞晚霞,一种的不安在心里荡开,让他很不舒服。
徐锦玲,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下去的,不许出事……
工厂内,徐锦玲正带队员探索。
但整个工厂格局复杂,他们只能分开进行搜索。
在进入一间昏暗的库房时,徐锦玲耳朵一动,枪口立刻朝向左前方角落,低斥:“不许动!”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阵细微的哭声。
等角落的人影走来几步,她才发现,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孩。
女孩头发凌乱,身上的浅蓝衬衫血迹斑斑,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满是惊恐地双眼盯着徐锦玲,仿佛看到什么洪水猛兽。
“别,别杀我……”
徐锦玲连忙放低枪口,却还是保持了几分警惕地打量她:“你是谁?是怎么被带过来的?”
女孩声音颤抖:“我,我叫田丹,是,是……后边村子里的,来山上玩迷了路,被一个拿着枪的人抓到这儿来了……”
闻言,徐锦玲微微眯了眯眼,迟疑了半晌后朝她走近:“别怕,现在你安全了,跟我走吧。”
田丹瑟缩地点点头,眼底却划过抹不易察觉的阴狠。
两人靠近时,徐锦玲朝她伸出的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侧身一扭,抬脚狠狠踹向她的膝窝。
田丹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她腰间的枪就被抽走,抵在了后脑上。
徐锦玲冷冷一笑:“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个废弃的村子,别跟我说你是那里的‘鬼’。”
田丹不甘地扯了扯嘴角:“行啊,有两把刷子。”
“猎狗在哪儿?”徐锦玲没有理会,直接问。
“不知道。”
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徐锦玲只能把她绑起来,往她嘴里塞了团破布便继续搜索。
刚出库房,便看见佩刀从右边的楼梯上下来。
她连忙问:“找到人质了?”
佩刀摇摇头:“每个房子都找过了,没有。”
徐锦玲皱眉,视线一扫,却见楼下一个穿着夹克的壮汉从外头一路往东边的厂房跑去。
她立刻示意佩刀蹲下,目光探索了一圈,将视线放在厂房外通风口通道上。
“我去跟着他,你去找他们汇合。”
闻言,佩刀一脸不放心:“蝴蝶,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
“服从命令!”
厂房内。
猎狗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雪茄,手里盘着两个铁核桃。
“猎狗。”铱驊
壮汉一脸急切跑过去,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猎狗目光一眯:“没想到都来了,也好,这次咱们是来跟他们来个彻底的断了。”
说着,吐了个烟圈:“去准备准备,好好迎接我们的‘客人’。”
徐锦玲顺着通风管道一路爬到厂房上方,透过锈迹斑斑的风扇叶缝隙,可以清晰看到猎狗。
正当她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时,却发现墙角绑了十几个人,几个带着头套的人用枪对着他们。
怪不得佩刀没找到人质,原来都被猎狗困在了身边。
可如果自己开枪,那那些无辜的人肯定用活不下去……
徐锦玲咬咬牙,只能竭力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
另一边。
青鸟趴在地上,冷汗一滴滴从涂满油彩的脸上滑落。
如果不能再彻底天黑前拆了地雷,两人就算成不了活靶子,也可能会被炸死。
眼看光线已经快消失,姜延不忍青鸟跟着自己死,只能说:“你快走吧。”
青鸟没有回答,聚精会神地取出雷体上的钢珠。
下一秒,姜延只听脚下轻微的‘咔’声。
青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以了,苍鹰,你慢慢挪开脚。”
姜延深吸了口气,慢慢移开脚。
没有炸。
两人刚放下心,佩刀带着其他队友赶了过来。
“苍鹰,蝴蝶一个人去找猎狗了。”
姜延面色一变,立刻让佩刀带路。
在厂房外,几人找到掩体,环顾间,竟然看见徐锦玲蹲在楼顶,朝他们做着手势。
姜延看着,眉头越拧越紧:“猎狗在里面,将近三十人持有武器,十四名人质,六名女性,七名男性,一名小孩……”
“人质在里面,我们不好行动啊。”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保证人质毫发无损,不然雪狼突击队的面子往哪儿搁。”
几人说话间,徐锦玲已经重新钻入通风道。
姜延转头低声命令:“分散行动渗入,如果遭遇敌人,尽量无声解决,一旦发现人质有生命安全,快速解决!”
“是!”
队伍分散,姜延朝厂房右侧方摸索过去。
工厂外。
陆树杨紧盯着工厂,双眼已经浮上了血丝。
“司令,里面一直都没有动静,苍鹰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一旁的营长忍不住道。
陆树杨皱眉:“没动静说明他们还在探查,盯紧点。”
说话间,本就不安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涌上烦闷。
从前也不是没有执行过比这更危险更艰难的任务,哪怕是上辈子在边防被困雪山上,也没有这样惶恐过。
他深吸了口气,或许是因为脑海里还是忘不了那个柔弱的徐锦玲,所以才这么担心她吧……
通风管道里。
光线昏暗,徐锦玲紧盯着猎狗,总觉得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有好几个瞬间失去了控制力。
正当她想再次调整呼吸时,却见猎狗突然拿出了枪。
子弹上膛后,将枪口对准了她。
徐锦玲眼神一震,下意识翻身闪过,却没有听到枪声,只是传来猎狗有些苍老的声音:“后辈晚生,既然来了就下来坐坐吧。”
顿了顿,又继续说:“放心,我不会杀你。”
徐锦玲呼吸恍惚都停滞,犯罪分子的话不可信,她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下去,子弹会像雨一样打在她身上。
正当她准备换掩护点时,一个女人突然尖叫起来。
透过风扇叶缝隙一看,猎狗用匕首狠狠划了女人质的大腿,汩汩涌出的血顷刻染红了她灰色的长裤。
“如果你想眼睁睁看着她的血流干……我不介意就这样跟你说话,扔掉武器,出来。”
听着猎狗的挑衅,徐锦玲握紧的拳头颤抖了几下,顶开风扇叶,跳了下去。
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她,却没有人开枪。
猎狗打量着她,戏谑的眼神带着丝赞许:“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看到女特种兵。”
停顿片刻,看着她的双眼眯了眯:“不过……你倒有些眼熟。”
徐锦玲视线飞快扫过窗外闪过的身影,从容开口:“徐天赞,你还记得吗?”
闻言,猎狗愣住,疑惑地目光转而成了惊讶:“你是他女儿?”
“没错,我就是他女儿。”
得到肯定回答,猎狗突然笑了起来:“真是虎父无犬女,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年,我还能看见徐天赞的女儿。”
徐锦玲冷着脸:“我也没想到我还能遇上我的杀父仇人。”
猎狗像是来了兴趣,一步步朝她走近。
“猎狗,小心这个女人!”
一个男人拦住他,警惕瞪着徐锦玲。
看着徐锦玲含着憎恶却不失平静的双眼,猎狗抬手示意他退开:“不用,我想我跟‘老朋友’的女儿,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