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汐怔然。
秦烈笔直的目光定在陈汐脸上，“疯狂到可以死的那种着迷。”
陈汐脑海里忽然闯进浪客剑心。
她上高中那会儿特别着迷的一个漫画角色，二次元男主本来就大差不差，陈汐那会儿迷上剑心，好像就是因为他脸上的伤疤。
她少女时代幻想过活在剑心的世界里，成为他的女主角。
她甚至还幻想过，很多次和他不可描述的画面。
陈汐突然就明白秦烈的意思了。
她设计的这个角色，还缺一点让女人产生性幻想的特质。
正愣神间，秦烈一只手臂忽然从身后环上来。
陈汐被男人身上粗糙又冷硬地气息包围住，猝不及防间身子一僵，嗅觉却像城门失守。
被他身上侵略性的气息长驱直入，瞬间灌进了每个毛细血管。
下一秒，陈汐脸上多了一副冰冷的 vr 眼镜。
耳廓留下男人手指轻轻擦过的触觉，粗粝的，似有若无。
陈汐右耳烧了起来，毫无防备。
她看向秦烈，对方已经收回手臂，抄着兜不紧不慢地走开了。
扔下一句，“这游戏里的教练有点意思，你参考一下。”
陈汐还没从僵硬的状态回过神来，透过深色的 vr 镜片，看到秦烈眼神里明目张胆的戏谑。
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在回敬她，那晚她心怀叵测的撩拨。
陈汐忽然就发作不出来了，冷着脸拿起感应枪，从身后瞄准秦烈，扣动扳机。
大厅感应门忽然打开，走进来一对男女。
老板在场，小敏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了上去，笑着招呼道，“欢迎到未来世界体验。”
两个客人忙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们想借点水，发动机冷却液好像不够了。”
陈汐闻言摘掉眼镜。
她大步走了过去，对两个人说，“我帮你们看看。”
三个人走到外面。
陈汐娴熟地打开车前盖，检查了一遍。
“水箱漏了，你们不知道吗？”
两个年轻人茫然地摇摇头。
陈汐无语地看他们一眼，问道，“自驾旅游？”
两个人点点头。
“水箱漏了你们也不知道，开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戈壁滩上看你们怎么办。”
她从 vr 馆里找到胶带，帮忙简单处理了下，给水箱加满水，嘱咐两个人到市区就找地修车。
秦烈站在明净的落地玻璃后面。
他看见，陈汐弯着腰忙碌，好像她梦寐以求的修车厂已经开张了。
送走两个游客，陈汐回到馆里，脸上的光芒还没散去，眼睛亮晶晶的。
修一辆车，好像比坐一趟过山车还过瘾。
她不想跟秦烈玩兜圈的游戏了，直截了当地说，“角色我回去改，既然你满意，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秦烈看向她，神色平淡，“可以。”
陈汐原本做好了和他理论的准备，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
“真的？”
她忍不住确认。
秦烈点点头，问她，“你想要多大地方？”
陈汐按耐住骤然加速的心跳，面色如常地抬手在空中划了条线。
“赛车以西都给我行吗？”
秦烈看了眼陈汐划出的范围，占了整个展厅将近一半的空间。
她要的那一侧有个宽敞的侧门，车辆可以开进来。
好在场馆很大。
秦烈这些 vr 设备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地方，重新布置的时候，只需要合理安排布局就好。
秦烈掏出手机说，“我把房东电话给你，后面的事你跟他谈。”
陈汐忍住欢呼的冲动，连忙点点头。
记下房东的电话号码。
陈汐环顾四周，问道，“这些 vr 设备的拆装费，大概需要多少？”
秦烈粗略估算，“十万左右。”
陈汐心里打了个突，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不管怎样，场地的事情总算有进展了。
跟房东的沟通很不容易，陈汐给对方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连跟她见面谈的机会都不给。
最后还是秦烈开口帮忙，房东才终于答应场地部分转租的事。
房东同意后，钱的问题像坐大山一样压了下来。
秦烈租这个场地押金付了五十万，房租一次性付两年的，每年五十万。
到六月份的时候，两年期满，正好要付接下来两年的房租。
秦烈不计较押金的事，没让陈汐分担。
房租分摊比例上也很厚道，跟陈汐按六四分。
尽管如此，陈汐还是要拿出四十万的房租和十万块的设备拆装费，再加上装修改造费，一共将近六十万。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陈汐的预算。
陈汐心里揣着没着没落的六十万，刚从 vr 馆出来，就接到白宇宁的电话。
“喂，老婆，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汐一脸茫然，“什么怎么样了？”
手机里传来白宇宁的笑声，“逗我呢？”
“下班我就去接黄教授，大概七点到，你跟奶奶和姑姑说，家常便饭就行，千万别太麻烦。”
陈汐抬手拍了下脑门，这才想起今晚要在奶奶家请黄教授吃饭的事。
她这两天晚上改设计稿，白天跑场地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把请黄教授吃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匆匆挂了电话，连忙给范明素打了过去，。
陈汐还没心急火燎地问出口，电话那边就传来范明素的大嗓门。
“今天，宇宁不是要喊他那个北京的老师来家里吃饺子吗？”
“你疯哪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陈汐一颗心哐当落回肚子里，在晚风里笑着跑向摩托车。
“马上回来，要我带什么吗？”
范明素，“不用，你姑都买了。”
陈汐飙到家里。
一进门就闻到炖肉的香味。
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葡萄架下的圆桌上已经摆了四盘凉菜。
有陈梅最拿手的水晶肘子，椒麻鸡，还有红油拌的酿皮，一清二白的沙葱拌豆腐。
范明素端着拌好的饺子馅儿出来，见陈汐伸手捏水晶肘子吃，连忙拍开她的爪子。
“去里面吃，别动摆好的盘。”
陈汐哦了一声，范明素忽然狐疑地打量她。
“你怎么了？少个魂儿一样。”
陈汐摇摇头说没事，溜达到厨房。
陈梅穿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锅里浓郁的汤汁咕嘟冒泡，胡辣羊蹄已经炖得软烂黏糊，另一口灶上温着已经煮好的手抓羊排。
陈汐，“就我们五个人，哪吃得完这么多菜。”
陈梅回头瞥她一眼。
“你懂什么，人家是北京来的教授，咱不得让人家看看西北人是怎么待客的？”
陈汐笑着说，“黄教授是酒泉人。”
陈梅，“那更得多做点好吃的，让人家尝尝家乡的味道。”
一家人都在忙。
森森撅着屁股蹲在水龙头跟前，洗了一盆早熟的李广兴，黄灿灿的，看一眼就食欲大开。
七点钟刚过，白宇宁带着黄教授来了。
黄教授看上去斯斯文文，讲话却是西北口音。
范明素和陈梅觉得倍感亲切，一开始的局促很快就没有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
黄教授对陈梅做的椒麻鸡和胡辣羊蹄赞不绝口。
等热气腾腾的沙葱羊肉馅儿饺子端上来，黄教授吃得眉开眼笑。
酒到半酣。
黄教授对白宇宁说，“我在车上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尽快给我答复。”
白宇宁喝得有点高了，脸颊泛红，眼睛里泛着异样的神采。
他举起酒敬了黄教授一杯，激动地说，“谢谢老师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去，肯定去。”
陈汐正在走神想钱的事。
恍然间听到白宇宁的话，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白宇宁在桌下抓住陈汐的手，笑着在她耳边说，“有个好消息，晚上告诉你。”
陈汐踌躇一整天，终于还是决定先从白宇宁那里挪借二十万，先把租金交了。
她笑笑说，“晚上我也有事跟你商量。”
第十七章
陈汐开车把黄教授送回酒店，然后跟白宇宁一起回了家。
一进门，白宇宁就抱着陈汐一阵腻歪。
陈汐今晚却半点心情也没有，硬是把白宇宁从身上扒了下来，推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水流哗哗响，还传来白宇宁五音不全的歌声。
陈汐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拎着装素描本和画具的帆布包走进书房。
第三个角色她改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点细节。
她仔细画完飘带最后一缕褶皱，搁下笔，轻轻舒了口气。
到最后，又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惊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来之笔。
她给第三个角色眼睛上蒙了一条黑色的丝带，把他的光拿走了。
陈汐看着画中的男人。
忽然想起那天午后，杨关坐在院子里读盲文医书的样子。
她把男人的下颌角改成冷硬的弧度，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改成粗糙峥嵘的轮廓。
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右手虎口一直延伸到衣袖里。
陈汐从他手上的伤疤打量到冷硬的下颌，感觉到野性难驯的气场，还有让人心悸的力量。
她拿走了他的光，给他换来一身野性难驯的荷尔蒙。
不知道会让多少女性玩家为他疯狂，幻想？
陈汐把成稿拍下来发给秦烈，意外收到他秒回的信息。
“很棒。”
片刻后又是一条，“太棒了。”
陈汐笑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白宇宁从卫生间出来，寻着咖啡的香味找到了书房。
“怎么不睡觉？”
他弯下腰，从身后环住陈汐，下巴轻轻搁在她颈窝上。
白宇宁鼻息间还有浓浓的酒味，浴袍里却是栀子花香型沐浴露残留的味道。
陈汐靠在椅背上，抬手摸到白宇宁的耳朵，轻轻拽了拽。
“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白宇宁却要卖关子，笑着说，“你猜嘛。”
陈汐想了想，“跟黄教授有关的，他同意当你的博士生导师了？”
白宇宁语气不屑地说，“上回和他见面，这事就定下来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件好事。”
陈汐，“什么好事啊？”
白宇宁，“他的实验室空出一个位置，让我去帮忙。”
陈汐不太懂，“他实验室在敦煌吗？”
白宇宁笑了，亲亲陈汐的脸颊，“当然是在北京啊。”
陈汐回头看向白宇宁，“你要去北京吗？”
白宇宁点点头。
陈汐，“去多久？这边的工作怎么办？”
白宇宁眉开眼笑地说，“黄教授的实验室就在北医三院。”
“我跟着他就能调过去，先跟着他工作半年，明年春天再考他的博士生。”
陈汐有点愣怔，“你要调到北京？”
白宇宁笑着捏捏她的脸，“笨丫头，是我们要去北京了。”
迎着白宇宁灼灼的目光，陈汐沉默了。
她从没想过离开敦煌。
见陈汐怔怔的不说话，白宇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被他执意视而不见的一丝忧虑，终究还是避无可避地到了眼前。
他蹲下来，搂住陈汐的腰，抬头问她，“老婆，你不想跟我一起去北京吗？”
陈汐沉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宇宁灼灼的目光渐渐凉了下来，里面两团兴冲冲的火苗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尽管她一个字还没说。
可他就是有种惶惶的预感，冰凉的，沿着他的脊柱悄悄爬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