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家别墅的书房仍是灯火通明。
纪璇端着银耳羹走了进去,她穿着一身森绿色丝绒吊带睡衣,墨发如瀑,是结婚三年来少有的打扮。
“淮序,休息一会儿吧。”
男人从一堆卷宗资料里抬眸,看见她身上穿的衣服,眸光一暗,语气却不快:“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纪璇原本还有些羞怯的心一滞,她向来知道陆淮序醉心工作,从来不敢打搅他。
只是今天婆婆过来,又提起了孩子的事,她实在是没办法……
纪璇抿唇:“我给你炖了银耳羹……”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陆淮序不再看她,直接接过。
几秒后,他表情严肃的说:“告诉他,这个案子星海接了,想跟我们打,问问他能不能请到三年前隐退的薇薇安。”
听到这个名字,纪璇眼神变了变。
陆淮序挂了电话也没空再理她,她只能放下银耳羹,默默的回到卧室去。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纪璇分外黯然神伤,回想起白天时,婆婆那些刻薄的话语。
“一个孤儿,设计嫁进陆家就算了,还连个蛋都下不出!”
“乡下来的穷鬼,你看看你哪里配得上淮序?”
“有你这样的老婆,怪不得淮序忘不了沈清然。”
纪璇越回忆,心中便越绞痛,她从一开始结婚的时候就知道,陆淮序并不爱自己,他曾有个深爱的初恋,叫沈清然,只是后来出国定居,两人才忍痛分手。
若不是三年前,他和她因为一场意外上了床,陆淮序向来又是谨慎负责的性子,觉得真爱离开了娶谁都一样,所以干脆娶了她。
但是,纪璇却是爱惨了陆淮序的,这三年来她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尽力为他安排,总以为有一天陆淮序能爱上自己。
可是……三年过去,他似乎还是不爱她。
想着想着,纪璇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身侧无人,陆淮序早已去上班,他今天似乎有重要的客户要见,因此走的格外早。
整个京北城谁不知,名门陆家的大少爷不肯继承家业,自己开了星海律师事务所做的风生水起,是律法界无人不知的程律。
纪璇起床后,随便吃了点早点,便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这些家务她从不假手于人。
在给陆淮序打扫书房的时候去,无意间看到书桌上遗留了一份文件。
她拿起来一看,正是案子的卷宗。
她昨天晚饭时听到陆淮序打电话,知道他今天好像要去乔顿酒店见客户。
唯恐这份文件是今天要用的,纪璇赶紧擦了擦手,带着文件出了门。
“喂,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她刚到乔顿酒店,便被保镖呵斥着拦在门口。
这种高级场所一向是需要穿正装才能进入的,纪璇来之前正在打扫卫生,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头发也随意挽起,一看就是家庭妇女的形象,难免被看不起。
纪璇急忙道:“我只是给我老公送份文件。”
“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破烂就敢进,万一是进来偷东西的怎么办!”
保安声音粗亮,旁边光鲜亮丽的客人们嘲讽的目光瞬间投在纪璇身上,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纪璇捏紧了衣服:“我真的只是来送东西。”
保安还是不信,“不能进,你打个电话让你老公出来。”
僵持了许久,纪璇只能低着头拿出手机给陆淮序打电话,可陆淮序并没有接。
直到拨打到第七个的时候,纪璇的手忽然有些抖,结婚三年了,她给他打电话,他从来就没接过。
保镖冷笑:“演不下去了吧,乡巴佬一个,一身穷酸味还想进酒店?快滚!”
纪璇咬着唇,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但看着手中的文件,她还是担心陆淮序今天要用,仍坚持不走,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薇薇安?!”
第二章
纪璇陡然一惊,又有些恍惚。
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她了。
自从她决定隐瞒身份嫁给陆淮序,这些年,没有一个人认出,她其实是律界唯一能与陆淮序齐名的律师,大名鼎鼎的薇薇安!
法律界一直有个说法,那就是,在京北打官司想赢只能找陆淮序,而在海城打官司想赢只能找薇薇安。
她和陆淮序在不同城市发展,两人王不见王,看似毫无交集,却一直被人们同时提起。
只不过无人知晓的是,薇薇安本人纪璇暗恋陆淮序多年。
三年前,她来京北出差,一夜宿醉跟陆淮序发生了关系,陆淮序提出可以对她负责,纪璇就干脆将错就错,嫁给了他。
隐瞒身份只是因为,她害怕陆淮序顾忌她的身份不娶她,毕竟,同行是冤家。
同时,她也害怕陆淮序会误会那晚是她策划的。
只是,这是在京北,怎么会有人会认出她?
她猛地回过头,这才发现居然是许氏集团的董事长,很早之前她打赢过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
许董看见她,神色激动的走过来,“果然是你,薇薇安,你这些年可让我好找啊,你们团队都说你隐退了,这太可惜了,你最近还接案子吗,我们许氏正好……”
眼看着保安看着她的眼神早已从嫌弃,再到她竟然会得到商业巨鄂许董如此礼貌对待的震惊,纪璇连忙打断许董,将他请到一旁。
随便寒暄了几句,又说自己还有事,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后,许董才终于放弃了非要邀她进去吃饭的想法。
最后,保安对她的态度也变了,连忙派人把这份文件送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纪璇接到了婆婆田丽的电话,让她赶紧回一趟老宅。
田丽素来对她不满意,纪璇不敢耽误,赶紧过去。
一去之后,纪璇才知道,原来是田丽因为她三年没怀孕的事,给她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算她什么时候能怀孕。
这大师故弄玄虚,说需要纪璇跪在祠堂忏悔一晚,上天才会赐给她一个孩子。
更离谱的是,田丽还信了。
“妈,这些都是骗人的。”
田丽冷眼瞪她:“什么骗人的,谁让你生不出孩子?”
纪璇有苦难言,她怀不了孕分明是因为陆淮序不碰她。
可是这个原因,她更没脸说出来,只能道:“孩子的事,我会和淮序商量的……”
“商量商量,商量三年了也没见你怀上,今天你必须跪,不然就滚出陆家!”
纵然平时纪璇这些年再退让,但要为了一个骗子的话跪整整一晚,她也做不出这样践踏自己的事。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陆淮序也被田丽叫回来了。
他表情淡漠:“急着叫我回来什么事?”
田丽被纪璇气得脸色发青,怒道:“我为你们俩孩子的事操心操肺,你这个穷媳妇倒好,不领情还顶撞我!”
陆淮序最近本就忙的不可开交,还因为这种事被叫回来,神色显然不愉。
田丽又道:“大师说了,让你去祠堂上柱香,她再跪一晚,孩子就一定会有。”
纪璇眼眶有些微红,心里期待着陆淮序能为她说句话,毕竟两人没孩子,他应该最清楚不过是为什么了。
可陆淮序却只是蹙了蹙眉,随后便表情冷漠地走进了祠堂。
田丽一阵得意:“看见没有,淮序也同意了,你还不快去跪!”
纪璇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一片凄凉。
他竟然连一句话都不想为她解释,只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应付田丽!
来到祠堂,纪璇麻木地跪下,而陆淮序上完香后,回头看了她一眼,“今天我的文件是你送来的?”
她心一紧,刚要开口,他又道:“以后我的东西少碰。”
说完,看都没看她跪在地上的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纪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酸涩不已。
一夜寂静,陪伴她的只有淡淡的香火味。
等到第二天天亮时,她早已跪得双腿发青,嘴唇泛白。
田丽坐在大堂,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来,皱眉开口。
“真是废物,当年真应该让淮序早点娶了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