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公主说她已经请旨和离,让您和您的小师妹尽快搬离公主府。”
“公主人呢?”顾澈任竭力控制自己情绪。
“公主…公主今日歇在楚公子那儿………”
戏台下,望着粉墨登场的伶人,姜倾语一时恍惚。
锣鼓齐鸣,台上的演员或是哭,或是笑,她的心也随着或悲或喜。
最后故事里的裴少俊和李千金夫妻团圆,皆大欢喜。
好的结局总要有人成全。
终究是自己耽误了他们。
姜倾语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顾澈任,垂下眼眸,轻声说了一个“赏”字。
欣儿领命而去。
“公主,天寒露重,先回去吧。”顾澈任替她拿起披风。
“这出戏很好。”姜倾语轻轻说,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驸马认为呢?”
顾澈任一愣。
这是姜倾语第一次叫他驸马。
称呼规矩无法挑剔。
却让他心口一紧,莫名烦躁。
“公主说好便是好。”他冷下脸有些僵硬的回。
姜倾语深深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但还没走两步,叶言溪不知从哪走出来,众目睽睽向姜倾语跪了下来。
只见她满脸歉疚:“公主,上次我没站稳连累到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几日快担心死我了……”
姜倾语心中叹息一声,只觉一阵疲累。
同样的手段不嫌老旧,只要管用就行。
只是叶言溪不嫌麻烦,她却有些腻味了。
“我真的特别羡慕你,您是公主,又有一个オ华横溢的驸马,不像我……我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叶言溪越说越可怜。
姜倾语淡淡打断她:“叶姑娘,这是又要开始唱戏了吗………”
叶言溪一愣,大大的眼睛无辜看着姜倾语,又看看顾澈任,眼睛里很快便聚满了泪水。
顾澈任皱着眉站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她似乎就像刚刚那戏曲中跋扈无比的配角。
顾澈任终究还是上前将叶言溪扶了起来。
“师妹没有见过世面,冲撞了公主,有什么罪责我来替她受……”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敲在姜倾语的心里。
他要替叶言溪受罚?
他是她的丈夫,现在却求着自己要替另一个女人受罚………
姜倾语紧紧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
心口被攥紧了似的,又疼了起来。他不再是那个维护她,小心翼翼叫她南南公主的钦哥哥了……
姜倾语闭了闭眼,脸上没有一分表情:“顾澈任,我们和离吧。”
陈国天乾十四年,立秋。
公主府。
落叶纷纷,院子里早早便落了霜。
寅时,天还未亮,公主的房间便亮起了昏黄的烛光。
姜倾语尽力跟在健步的顾澈任身后。
走到府门口,顾澈任嘴角扯出一个不带情绪的笑:“天凉露重,公主明日便不用送了。”
一样的话,他每日都说。
姜倾语面色苍白,拿着披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随即又抬起头,将披风给他披上。
“天冷了,别着凉。”
顾澈任任由她将披风穿到自己身上。
嘴角那抹隐隐的微笑让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但是他眼底的薄凉,却又让姜倾语觉得那样遥远。
“多谢公主。”
姜倾语手一顿,成亲一年,他对自己的称呼始终只有两个字:公主。
顾澈任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回头看一眼。
姜倾语静静看着马车,直到看不见踪迹,才转身走进府内。
“咳咳……”
因为站的时间太长,她心口有些疼。
侍女欣儿连忙将她扶住,满是担忧:“公主,我现在就去请太医。”
姜倾语忙摇头:“无碍,房里还有药,扶我回房。”
欣儿摸到她已经冰凉的双手,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的模样,又吞了下去。
姜倾语吃了药,伴着燃起的火盆,身体才逐渐回暖。
歇了一会儿,她开始收拾书房。
桌上放着昨天夜里顾澈任写的诗。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看着这诗,姜倾语眼底黯然。
一年前,顾澈任高中状元。
他本可以大展宏图,却因为一纸赐婚,让一切都成了奢望。
在陈国,驸马无法参政。
十几载苦读,都化作泡影,顾澈任如何能甘心?
姜倾语轻拂过上面的诗句,心口又痛起来。
她虽然从小喜欢顾澈任,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拖累于他。
只是父皇怜爱,赐婚于她。
想起亲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姜倾语无法拒绝。
还好,她自幼心疾,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
望着那诗,姜倾语轻叹一口气:“你放心,用不了几年,你便可以得偿所愿。”
收拾完书房,已经辰时。
马上顾澈任就要下朝,她照例去宫门口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