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一怔，下意识看去，只瞧见禅明殿内不知为何聚集了这么多仙家！
而她还未解释，明思羽就开了口。
“姑姑，你不愿嫁入魔界说便是了，何必加害圣佛，他也是为两界好，为你好。你命带魔煞，魔界比天界更适合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话至此，明歌还有什么不明白。
怕是从那纸鹤到她手里时起，这便是一场阴谋设计！
想到这儿，神魂又是一阵撕裂的痛。
肉体和神魂双重损伤，她现在连说话都难。
可明歌知道此刻她必须将一切说明白.
她看着不声不语的湛十，哑声解释：“我没有害你，我来是为了救你！”
可换来的只是天帝的暴喝：“以自身神魂为引助圣佛出幻境之人分明是思羽，现如今她神魂还不稳，你竟还敢狡辩？！”
明歌却不理。
她爬起身走到湛十面前，微颤的手抓住他衣袖：“和尚，我不会骗你。”
可湛十却是将她甩开，眼中充斥着憎恶。
明明心还在跳动，可明歌却只感觉到了爬至全身的寒。
和尚，明明我护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害你！
明歌在心中说着，眼中染上层悲哀：“和尚，你明知我的心思却视而不见。”
她声音轻微，更似低喃。
可谁料，等来的却是湛十毫不犹豫的一掌。
那淳厚的仙力，朝着明歌本就脆弱的神魂而去——
明歌不意外，只是心里还是泛起阵阵伤痛。
看，湛十从不信她。
想到这儿，她不禁轻嘲一笑。
明歌想就这么死了也好，最起码她身心干净的仍能爱着湛十！
而湛十看着她嘴角的笑，额间突然一阵滚烫。
他下意识收敛了仙力，而后重重的击在她肉体心脉处！
天界之人多修神魂，而明歌自出生起便被碎了神魂只能修身。
湛十这一掌落下，断了身体生机，绝了她唯一的修行之路！
血从唇瓣涌出，明歌站不住跪倒在地。
而湛十看着她，却说：“断你修身之路，算是偿还思羽神魂不稳之罪。”
闻言，明歌耳畔一阵轰鸣，什么都听不见。
她想过，湛十如此对自己是觉得她设计害他，却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明思羽的名字！
而那话中‘偿还’二字更是化作针插进肺腑，刺的明歌呼吸都疼。
“和尚，佛总说众生平等，可你心里，我和明思羽真的平等吗？”
明歌颤声问着，眼眶渐渐湿润。
“既如此你为何又不早早与我说明白？让我误以为我能感动你，给我希望，让我误以为我们有可能？！”
她挣扎着再度抓住湛十衣角，借着力一点点站起。
“和尚，你对苍生大爱，为何偏偏对我无情？”
湛十却只是后退一步，漠然看着栽倒在地的明歌，而后转身离去。
明歌倒在地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声声嘶喊：“和尚，和尚你告诉我……”
可湛十却未回头。
这日后，明歌再度被禁足旸禾殿。
修行之路断了，她的修为也慢慢散尽。
看着镜中越发苍白消瘦的自己，明歌扯了扯嘴角。
可还未笑出，神魂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楚传来，体内微薄的仙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瞬间，神志便被疼痛侵蚀，什么都无法思考。
这时，旸禾殿的门却被推开。
明思羽走进来，气色大好：“姑姑，我也没想到湛十会为我如此对你，神魂断裂很痛吧，可需我度些仙力为你缓解疼痛？”
闻言，明歌强挤出一丝清明，忍着神魂和心里双重痛楚：“我不想看见你。”
明思羽却笑着走上前：“可我想看，看你被心爱之人亲手毁掉的惨状！”
呼吸因疼痛变得黏稠。
明歌紧咬着口内软肉，保持清醒，却说不出话。
明思羽瞧着，手指微动间。
明歌只觉得痛ⓨⓑγβ
苦剧增，心里一直紧绷的弦断掉。
下意识的抬手，想催动体内魔煞气，却在出手的那一刻生生顿住。
可就在这时，明思羽却是捂着心口后退了几步，栽倒在殿外。
“姑姑，你何时修炼了魔煞气？！”
明歌下意识看去，却见熟悉的衣衫划过，而后便是心脉处的剧痛。
是湛十，再一次的打伤了她，为了明思羽。
呼吸间都萦绕着股血腥气。
明歌看着眼前汇聚成瘫的红，抬头看向殿外。
湛十温柔的扶起明思羽，为她输送着仙力疗伤。
那是她求而不得的殊荣，ⓨⓑγβ
在此刻却也化成了最伤人的利刃，刀刀捅进她心。
明思羽却仍觉不够再度开口：“湛十，姑姑不是故意伤我的，只是那魔煞气伤人伤己，虽能缓解神魂断裂之痛，却非长久之计，你劝劝她。”
湛十顺着她话看向明歌，却只是说：“她自作自受。”
听到这话，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般。
明歌无力解释，只是问：“是不是无论我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你都认定了是我？”
“你不知悔改，这禁足也无需解除。”
湛十说着，扶着明思羽往外走。
天界白日的金乌耀眼刺目。
明歌望着两人身影，满眼昏花，而后渐渐归于黑暗。
佛曰：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而她这颗心动的太早，整整千年，如今，也该死了！
第六章 天定婚缘
床幔飘荡。
明歌侧目便瞧见一旁湛十疏冷的眉目。
而心脉间一直躁动的痛楚不知何时被压制下去。
“你为何要救我？”明歌知道，没有人会主动救自己的。
湛十闻言只是说：“你业障未清，还不能死。”
瞬间，明歌心里刚燃起的点点希冀彻底被摧毁。
业障，因果。
她最常从湛十口中听到的就是两个字。
有时候她不禁在想，她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不是就是为了偿还。
明歌没有再说想或不想，直接问：“离大婚还有几日？”
湛十没回。
这时，明思羽带着仙侍走进来，他们手中还捧着大红嫁衣。
明歌看着，眼神没有半分波动，满是死寂。
她认命了，逃不掉，躲不开，不能死，那便只能接受。
而明思羽见她这般，上前说：“姑姑，这嫁衣是我特地为你去找织女裁的，必然适合你。”
明歌没回，看向湛十：“待我替明思羽嫁去魔界，因果便能消了吧？”
她话语间满是死气，湛十皱了下眉。
明思羽瞧着，眼底闪过抹什么，走上前挡住了湛十的目光。
“姑姑，待天魔两界安宁共处，我与湛十成婚时，定邀你与魔帝前来观宴。”
她说着，手挽上湛十的胳膊。
闻言，明歌身形一僵，不敢置信。
明思羽却嫌刺激不够般：“对了，湛十的婚服也做好了，不如你来替他瞧瞧吧。”
话落，仙力一闪，一抹大红袈裟出现在她手中，呈到了明歌眼前！
那袈裟鲜红，同旁边那仙侍手中的嫁衣一样的红。
明歌看着，只觉得眼中也是一片的鲜红。
“不可能！他是圣佛，怎能成婚？！”她否认着，也试图无视眼前的一切。
明歌看向湛十：“和尚，这是假的是吧？”
她确认着，语气卑微。
湛十沉默。
一旁明思羽再度开口：“命书所言，我与湛十是三生石定下的姻缘，定会长相厮守，恩爱不移。”
明歌不敢信，伸手去抓湛十：“不会的，和尚，这是假的是不是！”
他一心向佛，只知佛偈禅理，怎么会……
泪不知何时涌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可湛十的冷漠面容却还是一寸一寸钻进了明歌的眼中。
他说：“此乃天定，断然无假。”
“什么天定？那三生石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明歌嘶声喊着。
千年来，她每次偷跑出旸谷都会去天之尽的三生石去看一眼。
只为了在上面找寻湛十的名字。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修佛者，无情无爱无姻缘。
而现在，他却和她说什么姻缘天定！
明歌紧抓着湛十衣袖，用力到指尖青白：“湛十，这婚事究竟是天定还是的你的心定！”
“与你何干！”
湛十眼神冷凌，甩脱她手转身往外走，却在出门的那刻再度开口：“五日后的大婚，我亲自送你前往！”
而后，走了出去。
明思羽跟在他身后，只留给明歌一个讥讽轻蔑的眼神。
明歌瘫在床榻上，眼眶通红，可眼泪早已流干！
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
不日大婚。
明歌被仙侍套上了嫁衣，送上了出嫁的轿撵。
天界却不见半分喜意，唯有安静，静谧。
好似这不是天帝亲妹天界长公主的大婚，而是一场哀默的殡葬！
而明歌被定住了身形僵硬的坐在轿撵中，目光定定落在最前方的湛十身上，满目空洞。
她想这未尝不是一场葬礼，埋葬了她的爱与心！
送亲队伍前行着，很快便要到天魔两界相交之地。
可就在这时，数道光辉闪耀。
当一切寂灭，原本在轿撵上的明歌却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