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泰殿中的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戴皇后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在她很快又恢复镇定,再三确认道,“死了?”
“回娘娘,千真万确。”
那几名公公显然也被吓到了,就连声音都在发抖,“褚侍卫已经将那花丛封锁了,就等着刑部的施大人过来。奴才们被拦在外面,没瞧清小福子的尸体——”
不等这名公公将话说完,戴皇后便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朝他挥了挥,“行了行了,别再说了。”
这尸体不尸体的,听着便叫人瘆得慌。
好好的宫宴就这样被扰了,戴皇后哪还有心思待下去?她转身看向主位之上的萧允绎,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允绎,你先回东宫吧!改明儿再到母后宫里,我们好好的聊聊。”
说完这句话她又对跪在地上的嬷嬷招手,让她扶着自己离开了,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多留。
小福子一死,姜芙苓的嫌疑自然便减轻了,或者说是没了。
既然皇后娘娘都撂摊子不管了,其他人就算有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皇贵妃母女跟萧允绎道别后,紧接着也离开了,她俩走后没多久,庄妃也将萧未央扶了回去。
这几人一走,交泰殿中顿时冷清下来。
姜烟原本是想赶紧带姜芙苓回去,可看到徐攸宁还坐在萧允绎身边没动,便也打住了要走的想法。
而姜芙苓的一双眼睛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粘到余幼容身上,自然也不愿意离开。
“殿下——”
徐攸宁不知何时离萧允绎又近了些,近到连站在后面的余幼容都能闻到她身上带着丝馨甜的女儿香。因为那三位娘娘走了,余幼容也少了些顾忌,又多看了徐攸宁几眼。
明眸皓齿,秀眉纤长,肌肤胜雪,娇美无匹。若非要跟姜烟做比较,两人实属不同的类型。
一个明艳动人,一个娇柔似水,各有各的优势,很难一分高低。
余幼容瞧了两眼姜烟裙子上的梅花,但很显然,在萧允绎这里,这人已经输了,却还不自知。
“攸宁见殿下没吃多少,是否是膳食不合胃口?要不要攸宁吩咐御膳房重新为殿下准备?”徐攸宁身体微微倾向萧允绎,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
动听之极。
“不必了。”然而面对佳人的关怀,萧允绎甚至都未正眼瞧她一眼,他回头看了看余幼容,“过来。”
余幼容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晃了一下,动作自不会像其他太监那么快。
她慢悠悠的走上前扶萧允绎起来,等到萧允绎站稳,两人才在徐攸宁哀怨的眼神中朝交泰殿外走去。
路过姜烟和姜芙苓身旁时,萧允绎又被姜烟拦住了去路。
姜烟走到萧允绎面前福了福身,声音较之徐攸宁少了些娇媚,多了份特有的温婉,“多谢殿下相助。”
这场宫宴中,姜烟明显处于下风,此刻替姜芙苓向萧允绎道谢,算是在徐攸宁那里扳回一城。与对待徐攸宁的冷淡不同,萧允绎看了姜烟一眼。
又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姜芙苓身上,缓缓道,“不必,快将令妹带回去吧。”
“是。”
姜烟再次朝萧允绎福了福身,她转过身朝姜芙苓走去,却看到她正望着太子殿下的方向发呆——
今晚这场宫宴原本是戴皇后准备多时,为了能让萧允绎多了解些姜烟和徐攸宁,好尽快在两人中选出一位,立为太子妃。
还特地拉了三位公主作陪,连带着叫上了颜皇贵妃和庄妃,却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结果收场。
因为萧允绎身上的伤经不住再一次的折腾,站在大夫的立场,余幼容将萧允绎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建议他可以在宫中住一晚再去桃华街,不必连夜舟车颠簸。
于是萧允绎带着余幼容先回了东宫。
回东宫的路上,余幼容扶着萧允绎走的极慢。见余幼容在打量沿途的风景,萧允绎随口问了一句,“好看吗?”
余幼容也随口回了一句,“好看。”就视觉上而言,亭台楼榭,雕梁画栋,珠宫贝阙,确实是好看的。
“那你想住在这里吗?”
似是没想到萧允绎会问这样的话,余幼容稍稍偏头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有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她眼神不冷不淡,几乎不需要思考,心里便有了较清晰的答案。
这宫里,听上去人声鼎沸,每个人看上去也都和颜悦色,姐姐长妹妹短的,但心和心之间却隔得甚远。
就连虫鸣鸟叫听起来也寂寥的很。余幼容不害怕寂寥,她只是不喜欢这种算计。
活着就挺累的,她没精力去应付那些时时刻刻想害别人的人。她看向萧允绎,甚至连语气都懒得委婉,直截了当的回道。
“不想,这宫中好看是好看,但还是宫墙外自在。”
虽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萧允绎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失落,世人都艳羡这宫中的锦衣玉食。
却也有人,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更不要这人上人的地位。
回到东宫后,两人这才说起了交泰殿中下毒一事,萧允绎问余幼容,“你觉得会是何人下的毒?”
余幼容扶着他坐下后,才答道,“当然是那个小福子。”她一边解开萧允绎的外袍,一边继续往下说,“但他受命于谁就不好猜了。”
随后她又多问了一句,“我刚才听到他们说是施骞负责这件案子,他——一般会如何处理?”
“这就要看牵扯到的人是谁了。”
余幼容大概明白了萧允绎的意思,她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声音始终是淡淡的。
“对施骞来说,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小太监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肯定不会愿意为了他去得罪谁。”
因为萧允绎的伤,施骞和宋慕寒那边的事又耽搁了几日,本来她还在思考要不要给施骞一些日子来处理这起下毒案子。
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真的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解开萧允绎的衣服后,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渗了不少血,余幼容表情一滞,连动作都顿了下。
好在缝合线没有裂开,她动作轻柔的止血敷药,又重新包扎好伤口。
因为这两日都是余幼容帮萧允绎换药,所以不管是脱他的衣服,还是为他穿衣服,都十分的熟稔。
做这些事的人丝毫没觉得不自在,反倒是看着这些的人不由的多想起来。
萧允绎突然想起。
在河间府第一次见到余幼容的那个雪夜,为了救人,她同样也扯开了另一名男子的衣服。他情不自禁问了一句,“你帮很多人包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