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凝见了太后便乖乖喊一声“皇祖母”,得太后满面笑意之后便坐在她身旁,说了好些祝寿的吉祥话,哄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几位皇子均忍俊不禁,二皇子笑道:“凝妹妹今早肯定吃了不少蜜糖,不然嘴怎么会这么甜。”
唯有禾姝在一旁无动于衷,时不时翻白眼,一副很不屑的模样,与这和乐的氛围格格不入,对黎凝的油嘴滑舌颇为不齿。
她在外不是一向倨傲到眼里只看得见天儿的?现在又在装什么装。
黎凝在同辈间确实不乏傲气,但面对长辈,她向来不吝自己的甜言蜜语,该乖该巧她都懂,迄今为止也仅有长公主不吃她这套。
看出禾姝因此在心中鄙薄她,黎凝也不甚在意。
宴席在仁寿殿召开,臣子都要先到场等候,黎凝与长公主随同几位皇子先入场。
待皇帝与太后入座后,朝臣斟满酒恭贺太后寿辰,宴席便算正式开始,鼓乐喧天,舞姬身姿曼妙舞姿蹁跹。
黎凝端起金樽,先是闻了闻,再抿了一口。
虽是宫廷里上好的酒,但她并不喜这个味道,只喝了一口就未再动。
还不如梅子酒好喝呢。
起初黎凝兴致盎然,饶有兴趣欣赏台上表演,到后来睡意漫上来,便开始打呵欠。
并非歌舞无趣,只是她早晨起的早,此时太困了。
她一只手撑着脸颊,手肘搁在小案上,阖上眼皮企图掩人耳目打盹儿。
长公主最先注意到,不由地皱起眉。
“这副模样像什么话。”她斥责道,又想起黎凝今日应当是起得很早,语气不禁缓和几分,“且再忍忍,宴席结束了再回去睡,不可失了仪态。”
黎凝点点头,强撑起精神坐直,视线看向远处,想找些有趣的事物来提神。
这一看便看到高台之下的裴濯。
羽林卫今日不仅要守卫圣上安危,还要担任仪仗队,个个气宇轩昂朝气蓬勃,面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为首之人最甚。
他身着玄甲,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直视前方,面容冷峻沉稳。
不知是否因黎凝盯着他看得太久,裴濯似有所觉,朝这处看来,在看到黎凝的那刻目光微微一怔。
在裴濯看过来的那刻黎凝立刻躲到长公主身侧,借着长公主做遮挡。
金步摇还未停止晃动,裴濯只能瞥见她一角红色裙摆。
他一定看到了……
她今日穿的是海棠花纹的红裙……
二皇子离得近,旁人发现不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
黎凝从前与裴濯虽不对付,但成亲之后再关系不合也是要磨合的。
“怎么。”二皇子打趣道,“都成亲这么久了,见到你夫君还会难为情?”
黎凝调整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闻言斜了一眼二皇子,嘟哝道:“你懂什么……”
“哎,我是不懂。”二皇子手一摊,叹息道,“我孤家寡人的,怎么会懂你们是如何眉目传情。”
黎凝:“……”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更何况,她与裴濯如何眉目传情了?
暮色降临宴席还未结束,宫廷各处张灯结彩,喜庆之色不输新年。
到后头黎凝已是呵欠连连,眼神迷离,要不是要端着自己的仪态,她怕是直接趴桌案睡了。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黎凝拜别长公主便要登上自己的马车。
长公主提醒道:“你不等青安一同回去?”
“他都不知何时才能结束……”黎凝蹙额小声道。换平时她可能会意思意思一番让人去问裴濯,要不要等他一同归去,可她此时困极,一点时辰都不想浪费,恨不得此时就回府躺床上。
“那好罢。”长公主瞧着她这困得不行的模样,心里也犯嘀咕,“怎的就这般好睡,幼时叫你——你还不乐意。”
“娘——!”
长公主话中那两字被黎凝的急声掩盖掉,除了知晓内情的人,没人能听清那两个字是什么。
黎凝瞌睡都暂时让长公主这番话吓走了,“咱不是说好再也不提的?”
她甚至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确定无人才松了口气。
“这又有什么。”长公主看她这反应倒觉好笑,不以为意道,“那小名多贴切你。”
黎凝唯恐长公主再继续说下去,要是被谁听到了可有损她长乐郡主的威严,只好催着长公主快些回去。
“时辰不早了,娘您早些回去歇息。”
黎凝从未觉得自己嗜睡,不过是今日起得太早,又无午歇,才会困成这般。
且她平日就非什么勤快的人,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反正也无人催她。
马车辘辘行驶在街道,周围寂静无人声,黎凝很快又泛上睡意。
车内尚算宽敞,冬雪铺了张毛绒毯子之后,黎凝便蜷在上面先小眯一会儿,很快就睡着,即便后来车厢旁多了匹马同行也不知。
直至马车行至裴府门口停下,冬雪喊了两声,黎凝也未有要醒来的迹象。
黎凝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甚至梦见自己去河边的草地摘野花,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原本一派祥和,变故发生在她要去河边洗手的时候,脚下突然打滑,趔趄几步就要朝河里载去。
手中的花脱离手散落一地,黎凝急切地想抓住什么,梦境就在这时破碎。
黎凝突然惊醒,瞪大眼盯着裴濯,她在梦境最后攀住的东西,原来就是裴濯的肩膀。
看清是裴濯,黎凝蓦地彻底放下心,有气无力道:“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