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站在洗手间里,明净的镜子里映出那张精致的脸。
不同于白日里的清风气冷,此刻那双桃花眼尾勾出分明的上扬弧度,姨妈色口红将唇色渲染出几分冷然。
琉璃色瞳孔泛着锐利,却又在慵懒的外壳之下融合的恰到好处,仿若一瞬间就从清冷的天上仙坠入地狱。
江清月带上面具,将墨黑色风衣的腰带缓缓收紧,这才踩着恨天高出去。
推开三层包厢,里面灯光绚烂。
她本能的眯了下眼。
靠窗边坐着个男人,墨绿色衬衫熨烫的一丝不苟,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锁骨上纹着一只蝴蝶,莫名的诡异。
听见动静,男人不疾不徐的朝她望过来,莫测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一瞬,便勾起妖媚的黑眸,“你就是阿溯?”
他斜斜倚靠在黑棕皮椅上,眼角勾起,如盯上猎物的狐狸,浑身透着邪性。
江清月一言不发的在他对面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烟来,动作熟练的倒下一根点燃。
“既然人已见到,您总可以说说自己的需求了?”她压着丹田,轻而易举的改变音色,透着分明的沙哑和浑沉。
男人缓缓勾起嘴角,眼里闪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星芒,慢条斯理用食指与中指夹出一张烫金名片递过去。
江清月没接。
他毫不避讳的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商焰。
她有所耳闻——
淮城三足鼎立的世家之一,商家的……私生子。
商家原有三子,死的死残的残。
最后听闻商老爷子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这位私生子,助他扶摇直上。
如今已是商氏集团太子爷。
至于私生子的传闻也没人敢摆到明面上。
和商老爷子温和派的处事不同,这位太子爷十分的激进,有一段时间上市集团内部斗争甚至闹上了新闻。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但这张名片就相当于要跟她坦诚相待了,毕竟网站上都是匿名。
江清月随意的掸了掸烟灰,猩红的火光映在她眼底,“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诚意。”
商焰仿佛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她看到,双臂懒散的搭在椅背上,笑得邪肆,“倒也不是谁都能知道我的身家,我也是看与阿溯小姐有缘。”
言外之意,他要长期合作。
可江清月对于制药接单这种事最不喜欢的就是约束。
她垂眸不急不缓的捻灭了烟蒂,扯了扯唇角,嗓音低哑,气势冷厉:“缘不缘分的,您说了不算。”
江清月将名片毫不客气的推了回去。
下一瞬,她站起身。
“阿溯小姐孤身一人到这儿,万一不慎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懒散的嗓音里带着几分阴柔。
江清月回头看他。
商焰举着杯威士忌,挑眉朝她敬了敬,眼尾笑意里藏着锋芒。
威胁她。
江清月冷笑。
还没人敢在制药这方面威胁她。
她忽的转身,一把攥住男人的领口,包厢里突然传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随意一瞥。
没看清,但应该有不少保镖。
商焰仿佛在跟她调情似的,故作不满的瞧了眼这些保镖,“啧,干什么呢。”
然后,又是整齐划一的离开声。
江清月眼睫都不带动的。
琉璃色瞳仁渗出几分森然的笑意,她附身到男人耳边,不疾不徐道:“我这人不喜欢约束,更讨厌自以为是的威胁,你能找到我,就说明淮城除我之外没人能制出你想要的东西。”
江清月说完,盯着他几分妖孽的眸子看去,“要么坐下来好好谈,要么你什么也别想拿到。”
商焰原本吊儿郎当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随后又低低笑起来,胸腔都在震颤。
江清月不太客气的松了手,领口一片皱巴。
迎着她居高临下的目光,商焰扯了扯领口,略微正经一些,“成,合作愉快。”
她垂眸睨了眼男人宽大的掌心,敷衍了事般随手一拍。
随后,踩着高跟鞋出门。
包厢内,商焰微微眯起眼睛,将指尖缓缓放在鼻尖摩挲了一下。
真是浓烈又足够覆盖的香水味啊。
有意思。
出了包厢,江清月确定身后没被人跟着仍旧在酒店楼层里绕了好几圈才进洗手间。
等待许久的苏渔看到她出来,立马往外面瞧了瞧。
见没人才小声问她,“谈好了?”
“嗯。”
江清月手法利落的换上苏渔给她准备浅色系长裙,将大波浪迅速的炸成丸子头,摘取琉璃色美瞳,并卸掉所有浓妆。
“对方什么人,你知道吗?”
苏渔一样一样的帮她把换下来的东西收拾好,拿出混合散味剂将她从前到后都喷了一遍。
“商焰。”
“哦,商焰啊。”苏渔正想说没听过待会回去查查,手上动作突然一顿,猛地睁圆了眼睛,惊的气声都出来了,“你刚刚说谁?”
江清月收拾好自己,镜中的女孩儿又恢复了清冷如月的纯洁,她漫不经心的复述了一遍:“商焰。”
“那不就是商家的那个……”
苏渔突然止住了话头,颇为紧张道:“那他也知道你了?”
江清月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
苏渔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江清月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顾丞打来额电话。
江清月蓦的想起他今天第一次打给她的场景。
敛起思绪,她平静接通。
对面传来男人低沉微醺的嗓音,透着轻微的哑涩:“能拜托你来接我一下吗?”
江清月拿下手机又看了遍,确实是顾丞的号码。
“吃错药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能稍微履行一下妻子的职责?”
江清月轻嗤,“是不是忘了,我白天才说过,我们只是朋友。”
妻子。
喝了点酒大脑都不受控制了。
“真不来?”
顾丞嗓音里低沉沉的,因为醉酒的缘故透露着明显的荷尔蒙气息。
“没空。”
江清月冷冷淡淡回他一句。
就要挂断时,她听到他喟叹似的开口,很轻,“如果求你呢?”
她蹙了蹙眉,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问他在哪儿。
“国际华来。”
他也在这儿?
江清月挂了电话,让苏渔先行回去。
出了洗手间,她便往顾丞所说的包厢赶过去。
看到准确的包厢数字,江清月伸手去拉门。
不等她进去,一道身影就在门口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明亮炽热的灯光在他身后镀上一层清浅的光晕,男人漆黑的眸子如宣纸上晕染开的水墨,眼尾带着一丝红意。
清晰的下颚线下是清凌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