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再没有开门的勇气，默默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姜央刚看完小女孩，从病房出来，就被人拦下。
戴欣妍一身病服：“央央，能陪我一起聊聊吗？”
姜央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但看着她消瘦的身体，还是点了头。
长廊椅子上，戴欣妍看了姜央好久才缓缓开口：“听文礼说你们要离婚了？”
姜央身形一僵。
戴欣妍像是没察觉，继续说：“文礼就是这样的人，决定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回头。”
她安慰着，眼底却露出一抹别样的笑：“说来也巧，除夕前三天我刚和文礼重遇，还想着什么时候叫上你一起吃饭，没想到我突然生了病，你们又要离婚，真是世事弄人啊。”
除夕的前三天……正是阮文礼跟自己提离婚的那天。
姜央一直以为让他下定决心要离婚的原因是两人没有感情。
现在看来，好像有了另外一种解释。
姜央脸色一白，心里像是被撕裂的疼。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欣妍，怎么跑这儿来了？”
阮文礼径直走到戴欣妍身边，满眼都是关切。
戴欣妍娇嗔一句：“文礼，别总把我当个小孩，我身体好多了。”
阮文礼蹙了蹙眉，没说话，只扶人站起慢慢走远。
从来到走，不到两分钟，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戴欣妍身上，没分给姜央一分一毫。
姜央将这些看在眼底，好像呼吸都在疼。
当晚，阮文礼依旧没有回来。
姜央坐在飘窗上望着浓稠的黑夜，心像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气。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逃避的心思，好像不面对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莫名的，姜央想起了陈哲的话，沉思半晌后，给医院的下乡义诊的负责人打去了电话。
“主任，去乡下义诊周期是做多久？”
主任愣了下：“一周。”
一周……在哥哥的忌日之前，她还能回来。
姜央深吸了口气：“我想报名。”
清早，医院门口，义诊的专属大巴车已经等候多时。
姜央提着医疗箱，跟着一群医生上车。
她的座位靠着窗，看着医院的熟悉景象随着车子驶离，缓缓倒退消失……
转眼，三天后。
医院里，阮文礼刚刚结束查房。
他靠着长廊的墙面，不由得想起刚刚查房时小女孩的话。
“阮叔叔，那个医生阿姨好久没来找我了，她到底去哪儿了？”
经她一说，阮文礼才后知后觉，好像自那天后，就再也没有在医院碰见过姜央。
他心里莫名烦躁，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道议论声。
“听说我们前往下乡义诊的县城好像发生地震了。”
阮文礼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多问。
就见一个医生快步走来：“阮医生，有紧急会议！”
阮文礼应了一声，不敢怠慢，快步跟着同事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
院长面色凝重：“这次下乡义诊的鹤洲县发生了严重地震，我们派去的医疗人员都被困在了那里，现在急需支援，这是我院被困人员名单。”
阮文礼接过，翻开名单页面，瞳孔骤然一缩！
排在首位的名字赫然是——姜央！
因为地震，鹤洲县所有的楼层全部坍塌，四处都是断壁残垣。
回城的路已经被石块拦住，困了好几天。
好在姜央和其他几个医护人员只是受了些小伤，紧忙开展了救援工作。
他们一刻也不敢耽误，只想尽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可就在大家行动之际，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主任医生大喊道：“余震还没结束，大家注意安全！”
只听轰然一声！
躲在角落的姜央看着前面倒塌的石柱，心像是跳到了嗓子眼。
面对地震，她不是那么坚强，她也怕死，也很慌张。
只是这一刻，她想起了在地震中葬身的哥哥。
当初哥哥也本是有机会可以逃生，却因为回去救人时被困在了废墟里，永久长眠。
这次换上她身处这样的困境，却也不想临阵胆怯。
等到四周恢复片刻宁静后，姜央抹去眼梢蒙上的灰，继续起身救治伤员。
转眼一天一夜疏忽而过。
姜央正靠在安全地带休息，穿在身上的白大褂布满了血和污垢，手臂的擦伤都没来得及处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有救援来了！”
姜央循声望去，只见阮文礼一身白大褂站在人群之首，她眸色一怔！
他怎么会这里？
姜央有些回不过神来。
却没有发现阮文礼紧绷的脸色在看到她的那刻，有了些许的缓和。
但最后，阮文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收回视线，立刻投身于救援当中。
这样的忙碌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月上梢头。
大家轮换着站岗，姜央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搭建的医疗点时，恰好在帐篷外撞见来取药的阮文礼。
视线相交，两人同时停住脚步。
看着满身狼狈的阮文礼，姜央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阮文礼面色微沉，“你应该知道有地震心理创伤的医护工作者，不允许参与救灾工作。”
姜央眸色一暗，想要做解释，喉头像是堵住一般。
起初她也没想过这里会发生地震，现在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心理问题影响救援。
见姜央良久的沉默，阮文礼没有理会她，拿完药瓶就走。
深夜。
姜央刚刚结束了一天的救援，正要往安排好的住所回，忽然感觉手臂发麻的厉害，一点点吞噬她所有的力气。
她竭力躲进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缓缓坐下。
随着时间流逝，她身体越发僵硬麻木，动都不能动。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姜央，救助站需要你去一趟。”
是阮文礼。
可现在她不敢应声，只能安静听着同住的同事回答他：“姜央还没回来，你要不去伤员帐篷找找？”
阮文礼一愣，他刚从那里回来，但他们说姜央离开了……
想着这些，他应了声好，就转身往来路回。
姜央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许久，等到四周恢复宁静，她才操着勉强能动的手拿出药瓶，刚倒出几粒又不小心尽数洒落。
但她已经没力气去捡，只能又倒出几粒吞下。
药效发挥后，姜央这才恢复了力气。
回想起阮文礼的那话，她起身赶往救助站。
然而就在她离开之后，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到了她刚刚藏身的位置，俯身捡起地上遗漏的药片。
月光下，阮文礼指尖捻着那颗药片，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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