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留两年,三年,还是更久,他倒是没考虑过。
再后来,跟他的日子久了,熟悉了,岑凛也摸透了他的脾气,不似最初拘谨了,耍赖犯小性子,在他身上弄出吻痕,闹也闹得他舒舒服服的,男人舒服了,自然乐意纵容。辛欣经常在办公室吹耳边风,岑凛与男主角走得近了,影视圈某位好色的大导演瞧上她了,在剧院的化妆间秘密私会,陆邵北听了,冷淡训斥她,警告她不要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在岑凛没出现前,辛欣是他身边的大红人儿,外人称呼她辛小姐,不是辛秘书、辛经理,和称呼何小姐是一个意思,默认辛欣是他的人,不怪他们误会,陆邵北确实宠信她,她相当能干,酒量好,豁得出,又忠心,他需要这类女人,哪怕辛欣目的不纯,向外界释放她是陆邵北女人的虚假信号,他也没计较。
之所以最近冷落了她,一方面因为岑凛,另一方面因为他了解宋禾,虽然爱钱,本性不坏,背地里迫害岑凛的行为,辛欣是主谋,这样蔫损狠毒的女人,他肯定容不下。
陆邵北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定了定神,“虚岁三十二。”
“我这记性啊——”邱太太懊恼,“梁璟秘书长三十七岁,二公子三十四岁,梁先生三十一岁,梁董的三位公子一个比一个小三岁,冀省人尽皆知的,我竟然忘了。”
邱先生瞥她,“你关心他多大岁数干什么?”
“男人三十五以后啊,质量大打折扣了,要孩子得趁早,小何呢,青春正盛,梁先生也正值壮年,莫拖延了。我怀大女儿的时候,老邱抽烟喝酒,精子差极了,我在乌镇寻访了一位名医,给老邱煎中药喝,立马怀上了!”
“够了!”邱先生臊得面红,“我精子好好的,什么差极了?”
陆邵北转动着茶杯,目光掠过吃燕窝的岑凛,又移向邱太太,“你管好老邱,我不用吃药。”
岑凛也感觉他不用。
别说三十一岁,四十一岁也用不着吃药调理。
陆邵北的床笫体力不是一般的厉害,她有一种疏忽了保护措施、百分百会怀孕的错觉。
邱先生从公文包内取出一份资料,递到陆邵北面前,“二月冀省新注册了一百家公司,有一家万和集团据说是广和集团的前身,法人也相同,是冯志奎。”
“广和集团?”邱太太有耳闻,“是出事那家吗?”
“背景最豪横的皮包公司。”邱先生笑了,“冯志奎承揽了冀省七个城市的市建工程,电力网维修,老旧居民楼的电梯安装,拆迁修缮。08年到18年是房地产发展的黄金期,在北方包工程富得流油啊,他连续五年登上胡润榜,堪称冀省的隐形首富,资产不逊色四大家族。”
陆邵北默不作声,喝了口茶。
“广和集团”四个字,令岑凛大脑短暂的空白,四肢百骸瞬间绷得紧紧的,“是护城河对面坍塌的豆腐渣工程吗?”
“对!”邱先生蛮诧异,“你还关注新闻呢?如今的小姑娘追星,综艺啊,演唱会啊,根本不关注时事新闻了。”
岑凛双手在桌下抖着,完全控制不住,头皮也阵阵发麻,“为什么不调查?”
“省里不知情,是市里的事故,没上报。”邱先生切了一块西瓜,“建工程,打油井,挖煤矿,突发性的灾祸是无可避免的,机器故障,雨水倒灌,爆破失灵都会出事故。越大型的工程,死几个人越不算新闻了,只要补偿金到位,封住媒体的嘴,也就悄无声息摆平了。”
“可这个工程有问题,大楼的主体应该是钢筋柱和混凝土实心,质检发现是空心的,而且钢筋是从废品厂低价回收,进货渠道与生产标号不合格,导致承重墙塌方,砸死了三个人。”岑凛语气激动,“市里拨款了1亿,而建楼成本只花费一千万,分明是广和集团偷工减料!东窗事发后却没有彻查集团,没有道歉声明,更没有一个高管被判刑。”
“谁彻查啊?”邱先生是商场的老江湖了,觉得这姑娘的想法天真可笑,没遭过社会毒打似的,“那是护城楼,不是普通的大楼,广和集团没有强大的背景,轮得到他们建造吗?我记得事故那天下大雨,瓢泼大雨啊,市区已经开闸泄洪了,广和集团给出的说法是雨水泡腐了承重墙,不是建筑材料不行。”
邱太太一脸狐疑,“小何啊,这场意外一发生,广和集团及时压下了消息,你从哪里得知的?”
岑凛握着汤匙,铝制手柄反射出光芒,刺得她眼眶酸涩。
在塌方中身亡的三个人,有一个是她父亲何晋平。
连真实姓名都没公布,只化名“H男”,草草对媒体交代,画上了句号。
岑凛尝试过所有的投诉途径,可是看了材料便被驳回了,原因是无法证明“H男”是何晋平本人。
包括六十万抚恤金的汇款备注,改成了“人道主义赔偿”,不承认是工伤。
何晋平的死亡,不明不白的石沉大海了。
第76章你怎么不记我对你的好?
“梁先生,广和集团改名万和集团,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啊,对中海有没有影响?”
陆邵北从容不迫笑,“没什么影响。”
邱先生心态不是很乐观,“你不要轻敌了,冯志奎不是简单角色,六年前他全身而退,六年后又重出江湖,他不仅老谋深算,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很大概率冯志奎只是集团的挂名法人,实际掌权人在幕后。”
男人们谈事,邱太太却一心担忧盯着岑凛,“小何,你是脚疼吧?”
陆邵北闻言望了她一眼,她面色惨白,魂不守舍的。
岑凛缓了片刻,“是有一点疼,我失礼了。”
邱先生见状,起身告辞,“梁先生,我们再约,我去冀省找你也可以,我一向清闲的,迁就你的时间。”
陆邵北也站起,“不送你们了。”
邱先生夫妇离开后,岑凛收拾着桌上的餐盘,陆邵北缄默半晌,忽然开口,“邱太太猜你有了。”
她捏着茶杯,“有身孕吗。”
男人平静凝视她。
充满试探。
“没吃药?”
岑凛重新坐好,“你不是不让我吃吗。”
陆邵北这一个多月几乎没戴过套,即使她现在没怀上,凭他的频繁次数,早晚也怀上。
“我挂水了,手术又打了麻醉剂,有孩子也保不住。”
他泼掉杯里凉透的茶底,“月事来了吗。”
“来了。”
“准吗。”
“不太准,二十天前来过,早晨又有一些。”
陆邵北眼中的探究明显松动了,不那么凌厉复杂了,他掌心摁在她小腹,“不准正常吗。”
岑凛从落座一直碍于邱先生夫妇,没敢看他,她这时仔仔细细看着陆邵北,“假设我怀孕呢。”
男人抚摸她略苍白的面颊,“你问过了。”
两月前,辛欣送她去医院检查,当天晚上她的确问过了。
陆邵北没有正面回应,但岑凛也清楚,他没打算断,所以留有余地,总不能亲口说出太冷血的话,寒了她的心,在一块也食之无味了。
稍微聪明点的女人,会自动不再触碰那根红线。
他的身份,他的家族,注定不是她这样的女人有资格生下孩子的。
陆邵北从墙角的花架上拿起一支丝绒盒,拨开锁片,赫然是一支鸡骨白的玉簪子。
之前演《霸王别姬》的虞姬,是从冀省博物馆借来的古装行头,其中有鹅骨白的簪子,玉石发黄,成色不如这一支澄净,标注的价格都有160万。
这支鸡骨白,恐怕报价不止260万了。
岑凛摩挲着簪尾镌刻的玉兰花图案,是她最喜欢的花,“中海的工资这么高?你买了公寓,还有钱买玉簪子。”
男人姿势随意,慵懒靠着木架,“没多少工资。”
“月薪百万总有吧。”
“年薪差不多。”
她不信,“年薪百万,你哪有钱买东西。”
“既然养女人,没钱当然想辙了。”
“你想什么辙了?”
陆邵北爱逗她,岑凛对他有职业有滤镜,他讲什么,她很容易当真。他第一次去后台见她,不是单独见,有她,女二,女群演,站成一排。化妆间的灯光非常柔和,她面孔细窄奶气,带点婴儿肥,像一颗荔枝肉,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包场,难以置信又手足无措。
入了达官显贵的眼,是拒绝不了的。
林敏是省剧院的首任台柱子,大红大紫几年了,又有梁延章光明正大的捧她,欣赏她,被大人物相中了,照样逃不掉。
岑凛那会儿刚评上大花旦,话剧圈的“金梅花奖”“金鹿奖”,提名过她的《上海滩》,可她没有金主支持,与“剧后”失之交臂,连入围的宣传片都排在最后。
历来,只有“剧后”才配当台柱子,同行有得是不服气她的,更有得是对她动手动脚占便宜的,胡大发一度扬言,不搞到岑凛,他不姓胡。这种无恶不作的大流氓,兴许哪天上头了,真犯下大事儿,吓得岑凛整夜睡不好觉,在枕头底下藏刀。
陆邵北无异于是她泥潭里自保的一道曙光。
样貌好,有风度,又是未婚,跟了他不违背道德,也有得依靠。
在这个追逐功名利禄的圈子里,想要扎根,稳固地位,冀省的顶级权贵梁家,实属是最优选择。
而她一副肃然起敬温言软语的样子,相比剧院里其他的小姑娘,野心勃勃要傍他,吸引他,把飞上枝头的心思迫不及待写在脑门了,岑凛分外的乖巧纯净。陆邵北反感心眼儿多的女人,无所不用其极琢磨母凭子贵,周坤就被某一任女伴拍过床照勒索,天天提防着,相处太累。
“卖力气赚的,信吗。”
岑凛撇开头,“你要是给富婆卖力气,一定是冀省生意最火的。”
男人掰开她嘴,中指探进口腔,挑她的舌头,她嫌痒,舌尖朝外顶,他顺势挑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干脆割了舌头,我宁可养个小哑巴。”
岑凛停了挣扎,假意服从,待他放松警惕,牙齿猛地一合,陆邵北快了她一秒,另一只手钳住她下颌,抽出了中指。
挺记仇的。
“敢咬我?”陆邵北蓦地发笑,“欺负你,你翻脸了,你怎么不记我对你的好?”
第77章活色生香
陆邵北拿过那支玉簪,扶住她头,卷了两下发尾,轻轻一绕,插在里面。
岑凛全程盯着不远处的一扇玻璃,他手法不熟练,亦不生疏,仿佛有经验,“你给女人戴过?”
男人打量她戴簪子的模样,她的脸型和眉型是典型的古典美,和学跳舞有关,顾盼神飞的女人味,配上鸡骨白的簪子,似水的娇媚,“嗯,戴过。”
岑凛拔下簪子,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像一匹丝滑锦缎覆在陆邵北的臂弯,那画面丝毫不色情,气氛却又暧昧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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