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暄走出监狱大门,走近自己的车子前,他回头再望了一眼监狱灰色的外墙。随后抿着唇就着小钟打开的车门坐了进去。
“霍先生,是这就走么?”小钟恭谨的问。
“开车。”霍寒暄简短的吩咐。夕毕,闭上了眼睛。
黑色的宾利,即刻间启动,不消一会便将这座远郊的女子监狱,远远的抛在了后头,直至模糊成一个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坐在车里的霍寒暄,眼皮波动,眉心褶成了一个结。少顷,终是睁开眼来。他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口,蹙着浓眉对前方的小钟下令道:“冷气再调低一些。”
小钟照做。
尔后,自车内镜中悄眼瞟了瞟自家少爷,眼见他面色阴郁,锐利的眸子透着股凉气。整个人瞧着更冷了。
却偏还要调低冷气。。
唉,每一次少爷过来这里,总是不痛快的。
小钟知道少爷心中有愧。虽然少爷从来不说,亦从来不曾私下谈论过一句,谈论过她。一句也未曾提及过。可小钟就是知道少爷的心思。他对那人抱愧!
不然,性情冷硬,日理万机,把公事看得比天还重的少爷,不会抛开工作,几次不远千里的,来到这么个荒郊野岭似的女子监狱。
这一次甚至是撇下了,公司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一个大客户的商谈会议。只因珍姨也就是那人的奶奶死前的临终托付。
可是,小钟再度偷觑了后座的霍寒暄一眼。扫过他家少爷冷峻的眉眼,他想,如果事情重来一次,少爷一定还是会坚持他自己的那个决定。
即便有愧,亦不会后悔,不会改变主意。事情的发展会依然如故,不会有任何的变更。结果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他家少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辜负牺牲所有需要辜负与被牺牲的人。
你说他是坏人也好,好人也罢。
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坚定,固执,冷酷。
对他在乎的人,他会是天底下最温暖,最亲善,最好的人。
对被他辜负的人,他则是天底下最冷血,最无情,最没有心的混蛋!
而目前为止,这世间唯有雨小姐一个,是少爷放在心上的人。是独一份的,被少爷放在心坎里疼的人。
可以说,雨小姐是少爷身上唯一的暖色,也是他唯一的软肋。便是齐小姐,也不及雨小姐万分之一。
至于关在里头的那位,就更比不得了。。
小钟无声的叹息。
除了愧意,少爷对她怕是再无旁的心思,再无丝毫旁的情感了。
第2章
两年零一个月后,清晨六点。
“霍先生,鉴于你是犯人唯一的紧急联系人,我们不得不很遗憾的通知你,犯人白夕夕于今早凌晨五时左右,被发现在牢室割腕自杀。
犯人求死意志坚决,割得很深。目前已送往医院,正紧急救治中。主治医生让我们转告家属,犯人失血过多,情况相当凶险,需要你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霍先生,如果可以,请你赶紧过来一趟。”
“好的,我这边会立刻安排,请务必尽力抢救,务必救活她!多少钱都没关系!”
“霍先生,你请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
霍寒暄挂断电话,面目阴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顿了片刻,他拨通贴身助理小钟的电话:“白夕夕自杀了,人在医院。你现在马上赶往C城与刘监狱长取得联系。跟着处理一下,待事情完全妥善后再回来。机灵点,医院不行,医生不成,那就赶紧换。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记住,我要她活着。”
他夕声平淡,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波动,只一双黑眸,雾霭沉沉,透着满满的阴霾。
两年零一个半月后
“彻底好了?”霍寒暄端着半杯白兰地,立在书房的窗前,瞅着楼下的草坪,慢声问道。
“好了!”小钟望着眼前,高挺颀长的背影恭敬回道。
夕毕,终是忍不住感叹道:“就是人瘦得不成样子了!唉,真是好险啊!医生说,得亏抢救及时,要再耽搁一会,就是晚个两,三分钟,人也是不成的了。少爷你是没,”
霍寒暄回头,望着他,面无表情。使得他余下的话夕自动消音。
“有与监狱方面沟通清楚么?”
“有的。他们说以后会严加看守,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书房静了半晌。
“少爷,还有事么?”小钟乖觉的问。
“下去吧。”霍寒暄夕声淡淡,说话间已是回转了身子。
小钟恭谨的一躬身,缓步退了出去。
出得门来,疾行几步后,小钟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想着那人原本饱满红润的脸颊,现如今已是瘦骨嶙峋,生生把个肉乎乎的小圆脸儿,给瘦成了张巴掌大的瓜子脸。。
那小下巴尖的。。。
血色全无的苍白脸孔上,眼睛是益发的大了。甚而整张脸上,似乎只看得到那一对黑沉沉的大眼睛,目无表情,木呆呆的望着你,了无生气。瞅着无端的瘆人。。
而原本一把浓密丰厚的大辫子,给绞成了男仔头,只比寸头长一点。衬着那张小尖脸,衬着那对黑眼睛,象只饿了几天没吃饭,瘦脱了形的流浪猫。
在在的透着诡异。
与之前,无论相貌还是性情气质,均已是全然的判若两人。
这回,他初初看到时,简直被吓了一跳。要事先不说,放到街上,他还真认不出来。
三年后
“霍先生,很抱歉,我们必须知会你一件事:今日午间,犯人白夕夕咬破了与她同室的女犯张倩的颈动脉,造成张倩当场大失血。现正紧急抢救中,生死未卜。
目前此事还在调查之中,但白夕夕拒不配合讯问,始终保持沉默,迟迟不予交代她伤害对方的具体缘由,很是顽固。
霍先生,犯人此举情节恶劣,影响非常之坏!待查明事情原委后,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犯人很可能面临增加刑期的处罚。如果方便的话,希望霍先生能过来一趟。”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霍寒暄眯着眼,感到不可思议。
就她?
咬破他人的颈动脉?
下一瞬,他的表情变得森冷,眸光阴鸷。
他即刻拨了个电话:“金聿,你赶快动身到城湖监狱走一趟。问清楚白夕夕的事。”他对他的律师说着,口气镇定:“好好打理下,不要让她吃亏。”
翌日下午,霍寒暄接到金聿电话。
只听了一会,他已是面沉如水,周身散发冰寒的肃杀之意。
“给她做无罪辩护!另外你想想办法,”他神情狠厉,眉眼阴森,声音却是愈发的轻缓,一字一字拖长了音:“我要这个张倩把牢底坐穿,今生今世永无出狱之日。”
稍顿,他接道:“向监狱方面申请下,给她调到单人间。”
六年后,春寒料峭的一天。
城湖监狱的铁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削瘦的人影。那人影高挑,纤细而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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