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语琦想过楚泊君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楚泊君,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孟语琦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安小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楚泊君,话语里是孟语琦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楚泊君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安小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孟语琦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楚泊君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孟语琦记得,自己离楚泊君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安小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楚泊君喝得酩酊大醉,是孟语琦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孟语琦留在楚泊君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小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孟语琦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孟语琦知道了楚泊君对安小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安小琪握着楚泊君的手:“泊君,你和语琦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楚泊君面色不改:“没有。”
安小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楚泊君没有接话。
孟语琦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楚家别墅,楚父不在。
楚泊君和安小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安小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楚泊君:“泊君,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楚泊君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安小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孟语琦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安小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楚泊君,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孟语琦想要问清楚,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安小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安小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楚泊君怀里:“吓死我了!泊君,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楚泊君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孟语琦和楚泊君关系尚好时,楚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楚泊君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孟语琦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楚。
送走安小琪后,楚泊君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楚泊君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孟语琦连忙拦在楚泊君面前:“不行,楚泊君,你不能这么做!”
楚泊君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楚泊君压下心烦意乱,正要离开时,目光却猛地定住……
只见狼藉的花园中,孟语琦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
楚泊君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孟语琦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孟语琦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楚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楚泊君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楚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楚泊君淡淡回着:“昨晚吓到小琪,就都砍掉了。”
楚父微微拧眉:“那是语琦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孟语琦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楚,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楚父又开了口:“泊君,语琦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楚泊君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孟语琦心口,她怔怔望着楚泊君,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楚泊君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孟语琦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楚泊君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楚泊君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孟语琦看向楚泊君,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孟语琦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眼里满是涩苦:“楚泊君,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
无人回应,孟语琦却早知答案。
“楚泊君,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孟语琦最大限度的远离楚泊君。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楚泊君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孟夫人来了,想见您。”
孟语琦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楚泊君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楚泊君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孟语琦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孟母‘扑通’一声跪在了楚泊君面前:“泊君,你爸说是你把语琦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孟语琦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楚泊君,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楚泊君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孟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语琦,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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