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安静不已，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鹿元心收拾完，程一天才说明来意：“研讨会明天才开始，我想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和我去探望爷爷。”
鹿元心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好。”
宋修时坐在一边，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悄悄发消息问母亲项目什么时候做完，好邀请鹿元心回家。
可一直跟着两人到楼下，宋母也没消息。
眼看车门就要关上，宋修时抬手握住车框：“元心姐……”
他看了眼驾驶位的程一天：“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鹿元心有些好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一旁程一天的声音传来。
“宋修时，我不会让喜欢的人出事。”
第19章
车内静谧，一路无言。
鹿元心耳边来回都是程一天的那句“喜欢的人”。
纵使两人之前有过那么多的羁绊，鹿元心还是第一次听见程一天说“喜欢”。
思绪复杂间，陵园到了。
程一天其实一路都在期盼着，鹿元心能够开口问问他。
可鹿元心没有。
鹿元心昨晚其实看了“天舟”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听到了程一天说“心仪”的人的那段采访。
内心已经认定，程一天说的是林俏。
故而再听见那句像是表白的话，心里只剩复杂。
“下车吧。”
程一天开口，拉回鹿元心的思绪。
两人一同下车。
程一天走到后备箱，拿出祭祀用品。
鹿元心想要帮忙提。
程一天只是收回手：“路不好走，我提就行。”
他说的没错，程爷爷葬在郊区，四周都是风沙戈壁，路较之上次又崎岖了不少。
鹿元心小心翼翼跟在程一天身后，好一会才到达程爷爷碑前。
程一天点燃香烛，开始祭拜：“爷爷，我带着元心来看您了。”
“爷爷。”
鹿元心换了声，老爷子的音容仿佛又在眼前。
她眼眶一红：“是元心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您。”
程一天焚上纸钱，恭敬的跪在青石板上，整洁的西装有了褶皱。
“我没能做到您的遗愿，好好照顾元心。”
鹿元心愣住，看着程一天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起身。
他一贯冷清的眼尾竟然也染上红色：“上次和你道歉，我没有说完。”
“当时我因为星舰的事情，疏远你，导致天舟设计稿泄露的时候没有相信你，是我的错。”
程一天的声音低哑：“爷爷当时过来，说要我相信你，让我救你。”
“可是我没有，我拒绝了他。”
他垂眸，修长的睫毛遮住瞳孔里翻涌的情绪：“他当场心脏病发作，我把送进医院，抢救了十多天，他自己放弃了治疗。”
鹿元心眼里满是错愕。
当时她离开的匆忙，只以为程爷爷是为自己担忧才会……
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长的一段事情。
程一天很认真，背挺的笔直：“我做错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倘若我对星舰的事故多一分怀疑，都不会误会你们这么多年。”
鹿元心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骨泛白。
“星舰”的误会不仅仅是程一天的痛，也是她的痛。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也不会将最尖锐的刀刺入最爱人的心口。
可事实就是这样。
鹿元心离开的这些年，经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程一天一双眼冷然望着她，冷冰冰的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纵使她爱程一天到骨子里，分离多年都不愿意去恨他。
纵使她知道自己愿意回来，是还怀抱期望想要给自己和程一天一个机会。
但这份伤害已经可刻进她的骨子里。
每每想要靠近程一天，心里的隔阂就像利刃，反反复复磋磨她心，提醒她曾经遭受过的背叛。
程一天的拳锋也已经捏的发白。
或许是宋修时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他已经迫不及待：“元心，我们还有机会吗？”
第20章
还有机会吗？
鹿元心不知道。
面对程一天时，她总是让了又让。
无论是为了程爷爷，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份爱，她都觉得不欠程一天。
程一天见她没有回答，心底满是苦涩。
“真的很抱歉。”
鹿元心心里也一阵绞痛，连带着眼眶都泛酸。
按道理来说，不被爱的人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被爱的人总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能够肆意去伤害那些爱着他们的人。
这两年。
鹿元心曾无数次给自己洗脑，程一天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他只是不爱她。
不爱所以不相信她的解释。
不爱所以可以随便伤她的心。
不爱所以能够随意和其他人打情骂俏，哪怕当时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这道歉迟了整整两年。
鹿元心很想说一句“都过去了”，可这话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她的指尖嵌入掌心，最终只说了句：“别太自责，爷爷会担心。”
程一天红着眼看她：“昨天，林俏跟我说了很多。”
鹿元心焚烧纸钱的动作一顿。
林俏……
程一天眉头紧拧，神色复杂：“听了她的话，我才醍醐灌顶。”
“我不否认，当时和她在院里传的沸沸扬扬是想要逼迫你离婚。”
他认真又严肃：“可我从没对她动过心，我也从没和她发生过任何关系。”
鹿元心顿时五味杂陈。
“那林俏呢？她对你也没有动心吗？”
程一天哽住，只能沉默。
鹿元心了然：“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还是想劝你，不要顾此失彼。”
这话宛如一盆冰水，瞬间将程一天的心浇的凉透。
鹿元心是在怀疑他，觉得他对林俏动过心，觉得他现在对她好，与当时和林俏一起刺激她时没有两样。
原来不被爱的相信是这种滋味……他这算是自作自受。
多年种下的苦果，现在终于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他脸色苍白，强撑着勾起嘴角，却只能露出苦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强求你原谅我，但是别躲我，好吗？”
鹿元心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没有躲你。”
“我已经决定留下参加新计划的研发，暂时不会离开。”
霎时，程一天眼里闪过期望：“真的？”
“嗯。”鹿元心应声，“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程一天语气急切。
鹿元心定定的看着他：“不要做出奇怪的事情，就和普通同事一样相处。”
程一天没想到她的条件是这个，僵了许久后才问：“你对宋修时，也会这样要求吗？”
鹿元心奇怪的看了程一天一眼：“你和他不同。”
不同，也就是说她不会这样对待宋修时。
程一天心里顿时燃起妒火：“为什么？”
鹿元心脑子里那抹叫做理智的秤量的分明。
“宋修时没有伤害过我，反而，我承受了他很多帮助，他是我博导的律周儿子，算是我的弟弟。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而已。”
这话如刀刺入程一天的心，他再也没有立场去嫉妒，只剩无尽的痛苦。
曾经何时，他曾是鹿元心心里最重要的人。
如今……在她心里，却连一个“普通的追求者”都比不上。
程一天咽下喉间苦涩：“好。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