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萧策安安也放开了明疏的手。
“为什么?”明疏的一双琉璃眸子,此时第一次对他浮起了一丝怒意。
她不明白萧策安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凤鸣刀对自己的重要性!
而萧策安安却只是淡淡的说:“凤鸣刀本就是缈儿的东西,如何处置,她说了算。”
扔下这话,他便带着温洛缈离开。
屋内,只剩下明疏一人。
她蹲在地上,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断刀,想要拼合,却怎么都做不到……
这一刻,她再也压抑不住那喷涌而出的泪水,尽情的哭了起来!
夜凉如水。
明疏完成任务回来时,满身的血。
胳膊上,背上,又添了不知道多少道伤。
她没说,萧策安安看到了,也没问。
直到她转身要走时,萧策安安才开口:“朕留你一命不是让你胡乱妄为的,日后莫要招惹明疏。”
他唤的明疏,是温洛缈。
明疏心里清楚,又在转念间想起了寒熠的话。
她垂眸看着腕间崩裂的伤口,情绪怎么都压不住:“主上既这般喜欢她,为何不让她做陆明舒,娶她为后?”
闻言,萧策安安皱了皱眉:“她是明疏,为何要做旁人?”
一句话,堵得明疏心要炸裂。
萧策安安什么都明白,却偏偏为难她去做不愿做的事。
她眼眶发红:“那我呢?我也有名字,我也有心……”也有爱的人!
然而,萧策安安听完,却彻底冷下了脸:“你如何与她相比?!”
冷,好冷,像是被人扔在冰雪里,寒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要不然怎么明明身处暖房,还觉得浑身都冻到发麻。
明疏望着眉眼清冽的萧策安安,走上前一步:“主上,感情没有先后之分,我也不过只比她晚了一年而已!”
一年的缺失,为何就抵不过十三年的陪伴呢?
然萧策安安只是说:“没有她,就没有你。”
明疏脑袋浑噩,反应不过来。
只听见萧策安安说:“你该退下了。”
像是被支配的木偶,明疏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大殿。
冬夜,雪色铺满了长街。
天际还有焰火绽放,她瞧着,却升不起半点情绪。
她满脑子,就只有萧策安安的那句“没有她,便没有你。”
明疏走不动,便蹲在地上,手紧抓着心口的衣衫,仿佛这样就能从窒息的绝境中自救。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停在明疏身旁。
寒熠扫过她身上还未处理的伤,将人搀扶起:“我带你回王府。”
明疏没拒绝,也没力气拒绝。
安王府。
寒熠将明疏带回了她曾住的屋子,里面一切都未改变。
她看着,情绪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伤药落在伤口上,一阵一阵的刺痛,明疏这十三年却早已习惯。
她看着桌上跳跃的火烛:“你是何时知道温洛缈的存在的?”
寒熠上药的动作一顿:“很早之前。只是后来你来了,主上便不让人再提及。”
原是故意隐瞒。
明疏回头看向寒熠:“你之前说孰轻孰重早就分明,我争不过,是吗?”
闻言,寒熠微微蹙眉,意识到了什么。
不待他开口,明疏继续说:“可我……还是想试最后一次!”
闻言,寒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上好药后离开了。
明疏就这样枯坐了一夜,天亮了。
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背上数不清的伤疤,目光又落到一旁的红衣上。
停留很久,她换上了一身白,去往了丞相府。
成为陆明舒,嫁给萧策安安做皇后,是离他最近的一条路。
不想半路,却被人拦住。
几步外,三五个身着黑衣,脸蒙黑布的男人拦在路中,周身戾气凛然。
这些年刀尖舔血,明疏已经习惯了被人追杀。
“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没回,直接拔剑攻来——
明疏本就残了手,连剑都握不住,更何况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片刻后,就被黑衣人重伤。
生死之际,明疏视线略过黑衣人身后的冰潭,不退反进——
在剑身划破心口的那刻,她也跌进了河流。
冰冷的池水动的人浑身僵硬,却也清醒。
闭气间,明疏只听那黑衣人说:“这怎么办?陛下说了,死要见尸!”
陛下!
明疏脑海嗡鸣,抠着桥墩的手骤然一松,整个人朝下坠去——
再醒来,窗外传来的小贩叫嚷声。
明疏坐起身,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上好了药。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走进来。
明疏看着他清俊的面容,陌生又熟悉:“你是?”
男子温柔一笑:“师妹,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你当真把师兄我忘得彻底,亏我日日记挂着你。”
师兄……
脑海中那场以为被遗忘的灭门惨案重新浮现脑海,明疏也终于想起了眼前人!
“沐安师兄!你还活着!”明疏喜不自胜。
“我是还活着,不过小师妹,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何会跌进河里?双手又为何残了?”
沈沐安问着,语气也染上了薄怒。
明疏想起昨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落在被子上的手,默默收紧。
最后,只挑拣了些不重要的告知沈沐安。
听到萧策安安的名字,沈沐安眼底闪过抹异样。
明疏却没瞧见。
片刻后,他刺重新开口:“那你可还要回去萧策安安身边?”
明疏一愣,很久才说:“回去。”
执念难消,有些事,总要画一个结局。
沈沐安没有阻拦,只是说:“保护好自己,受伤很疼的。”
明疏点了点头,两人又聊起了别的。
直到天色昏沉,她才与沈沐安分别。
念及今早之事,明疏没有再去丞相府,而是进了宫。
不想刚靠近御花园,就听里面传来一道对话声。
陆相进言:“陛下,您一开始救明疏本就是为了给温姑娘铺路,如今这颗棋子可以弃了。”
明疏脚步一顿,耳畔嗡鸣。
紧接着,就听萧策安安说:“不急。我废了这么多年心血,她总要死的有价值。”
一场暖冬,明疏却如置身数九寒天。
十三年刀尖舔血,立下累累功勋,只为能被萧策安安看见,为他信任。
却不想他只是拿自己为她人铺路,就连要她死,都要步步算计。
苦涩上头,她知道现在应该狠心的离开,可是脚步却一点都迈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深看了眼隐约可见的身影,转身离去。
“噼!啪!”
乍起的鞭炮声在长街响彻。
鹅毛大雪飘落,不消片刻,便铺盖了满路。
安王府。
明疏仰头看着那高挂门上的匾额,眼眶微红。
曾几何时,她以为这里会是自己的家,却原来……
这时,车轮滚压声响起。
萧策安安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背对自己而站的明疏。
他微微皱眉:“你在这儿干嘛?”
闻声,明疏眼睫颤了颤,她回身看向萧策安安:“我这条命,主子打算何时取?”
萧策安安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你听到了。”
“是。”明疏承认,本以为痊愈的手腕又开始断断续续痛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凑巧听到,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像温洛缈一事那样一瞒就是十三年?”
“还是直到我死的那刻,还傻傻蒙在鼓里,不知道要杀我的竟是我最信任的主上!”
萧策安安没说话,就那么冷淡的看着她失控。
这样的目光刺进了明疏的心。
“唰——”
她猛然拔出了萧策安安身侧的剑,将剑柄递向他:“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寒夜里,萧策安安拨开她手,嗓音凉淡:“你的命,你没资格做主。”
明疏浑身血液似乎被冰冻。
她凝视着萧策安安,字字沙哑:“你错了,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