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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沈秋晚手中的皮箱掉落在地。
腕处加重的力道好像要碾碎骨头，疼的她脸色发白：“放开我……”
陆战阳 没有放手，绷着的脸透着冷意。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火车站碰见对方。
沈雪莹见自己被无视，眼底闪过抹不甘，而后换上温柔的笑贴到陆战阳 身边：“清河，好久不见，我们……”
“我让警卫员送你回去。”
陆战阳 扔下这句话，拽着沈秋晚就往停在路边的军绿吉普走。
他步子大又急，沈秋晚踉跄跟着，几次差点栽了跟头。
被塞进车时，她豁出去般抵住车门：“陆战阳 ，我只是想回家！”
陆战阳 面色冷淡地撇开她的手，关上车门，飞快上车后一脚油门朝军区驶去。
整整半小时，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看着陆战阳 冷硬的脸，沈秋晚憋在胸口的倔强也随着时间开始削弱。
直到车停在家属院楼下，她又被半拖半拽地带上楼。
一进门，陆战阳 重重松开手：“你好样的，开始玩不辞而别的把戏了。”
沈秋晚揉着被捏青的手腕，嗫嚅着苍白的唇：“……沈雪莹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陆战阳 冰冷的双眼，忍着眼眶的涩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我成全你们。”
沈雪莹来这边工作，眼里只有训练的他却分心亲自接人，可想而知他的用情至深。
她不禁嘲笑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陆战阳 逐渐平静的目光像是睥睨着场闹剧：“继续说。”
沈秋晚心跳一顿，踌躇半晌后顶着他寒风般的凝视，生硬张口：“离婚报告我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升衔后再签，对外你更可以说……我娘家有事，所以要回去。”
“安排的挺妥当。”
陆战阳 不冷不热的‘夸赞’，一步步上前：“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离婚报告，以为组织上不会提前找我谈话？”
她后退着，冷汗津津，：“我……”
“另外，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成全。”
陆战阳 漠然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临走之前还撂下警告：“要是不想被锁起来，你就少闹腾。”
沈秋晚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红。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不堪，所以他可以像对阿猫阿狗一样对她？
很久后，沉寂的屋子才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
“和清河吵架了吗？”
沈秋晚抬头望去，竟是沈雪莹。
她来这里做什么？
像是知道沈秋晚的疑惑，沈雪莹端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招待所条件不好，清河特意申请了家属房让我暂时住着，就在楼上。”
说着，语气多了分挑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沈秋晚的手慢慢收紧，看沈雪莹的架势，倒像是准备常住。
也对，久别重逢，陆战阳 哪里舍得心上人再受苦。
沈秋晚根本没想搭理，上前准备关上门，却被沈雪莹抓住手。
沈雪莹压低声音，目光阴冷：“我实话告诉你，当初清河因为我跟他分开才一气之下娶了你，如果你够聪明，就趁早离婚！”
沈秋晚怔了怔，她前脚刚被陆战阳 警告，后脚就被这女人威胁。
泥人都被揉出了脾气，她冷下脸：“如果我不离，你难不成还能破坏军婚？”
沈雪莹收了笑，眼中闪过嫉妒。
但下一秒，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就赌一赌，看清河会选择谁……”
话落，沈雪莹猛地后退一大步，冲着楼梯一倒，大喊：“沈秋晚你别乱来，这么陡的台阶，摔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伴着凄厉的尖叫，她滚到了一楼。
沈秋晚目瞪口呆，一抬头，直撞进陆战阳 冷凛的眸子！

第5章
沈秋晚刚一下楼，陆战阳 已经疾步上前，将瘫软的沈雪莹扶起。
楼里其他军属听见声响，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
沈雪莹含泪抓着陆战阳 的手，却将惊惧的眼神投向沈秋晚：“清河，晓晓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推我，你别怪她……”
陆战阳 骤冷的目光刺的沈秋晚心一咯噔，手也不觉收紧：“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够了！”
陆战阳 愠怒呵断，眼中流出的冷意让人如置寒冬。
沈秋晚喉间发哽，一下说不出话。
眼看这架势，围观的军属们也议论起来。
“那女人是谁啊？江团长怎么抱上了，还一脸着急。”
“这女人叫沈雪莹，我侄子下乡跟沈雪莹一个地方的，听他说这人和江团长之前处过对象！”
“瞧这样子，江团长明显对沈雪莹余情未了，那他怎么娶了沈秋晚？”
“沈秋晚那妖娆的样看着就不是好的，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逼江团长娶得她，我看她现在八成是嫉妒沈雪莹，想下死手杀人！”
一字一句，漫天指责像千万根针扎着沈秋晚的耳膜，和上辈子重叠。
比起前世，沈雪莹早来了几年，可这女人给她带来的污蔑，很上辈子没差。
却见沈雪莹果然趁势捂着伤口，装柔弱哭泣：“清河，我好疼……”
陆战阳 眉目紧拧，拦腰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去医院。”
沈秋晚瞳孔一缩，慌乱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样抱着她去，就不担心被人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影响你升——”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男人的话像寒刀，直直扎在沈秋晚胸口，痛的她脸色乍白。
陆战阳 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吩咐警卫员：“把她看起来！”
说完，他抱着沈雪莹，毫无顾忌冲了出去。
沈秋晚垂下的手颤了颤，凝着男人紧张的背影，泪满盈眶。
见陆战阳 走了，王秀芳才敢高声奚落了句：“该啊！这回江团长是要大义灭亲，非得把你这杀人犯抓去坐牢！”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沈秋晚被警卫员‘请’回了屋。
门被关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这一晚，陆战阳 一直没回来。
沈秋晚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
沈秋晚木然的脸终于松动。
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阿妈？”
心心念念的阿妈此刻站在门外，她提着个大布袋，沧桑的脸满是汗。
“晓晓，你瘦了好多。”戚母眼中满是慈爱。
沈秋晚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她来随军前，阿妈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
两辈子的思念让沈秋晚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妈。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
沈秋晚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阿妈！
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戚母拍了拍她的后背，沈秋晚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

刚坐下，戚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给你带了肉过来，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

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沈秋晚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
说着，戚母往房里头看了看：“清河呢？你们俩还好吗？”
沈秋晚面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妈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女人不如草。
她强扯出笑：“清河训练去了，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桐州。”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沈秋晚，江团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让你我们去接受调查！”

第6章
沈秋晚脸色大变，身边的戚母脸色更难看。
她握紧沈秋晚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同志你们可不能污蔑人，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
沈秋晚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阿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
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
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沈秋晚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陆战阳 居然说他涉嫌故意杀人，难道真想王秀芳说的，他要开始所谓的‘大义灭亲’吗？
这时，沈雪莹的声音忽然传来——
“清河，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
沈秋晚停下脚，抬头望去。
只见陆战阳 扶着沈雪莹站在吉普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沈雪莹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
陆战阳 也看了过去，神色微沉地把沈雪莹扶上车：“回去吧。”
沈雪莹点点头，暗暗朝沈秋晚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车子远去，沈秋晚看着陆战阳 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
“沈雪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陆战阳 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
沈秋晚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
陆战阳 脸色越来越难看：“犯了错就该接受处分。”
说着，看向带着她过来的人，冰冷吩咐：“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沈秋晚终于忍不住红了眼：“陆战阳 ，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她千里迢迢来看我，要是因你关了我而气坏她的身体，你难道不要负责？”
一字一句，越说，陆战阳 眸中愠色越浓。
一旁的警卫员看不下去，小心调解：“团长，老太太来时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而且沈同志也没什么大碍，不然算了……”
话还没落音，就被陆战阳 一个冷眼堵住了嘴。
随后，陆战阳 冷着脸朝回走。
警卫员识趣让人放了沈秋晚。
回去的路上，沈秋晚始终跟陆战阳 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沈秋晚远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太阳下，脸都被晒白了。
她还没过去，阿妈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晓晓，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陆战阳 ：“清河，好端端的，你怎么说晓晓涉嫌故意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沈秋晚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他不是陪我回来了吗？”
“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戚母才松了口气。
陆战阳 倒是没有拆台。
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长辈影响升职，陆战阳 难得留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戚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清河，晓晓，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沈秋晚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
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
沈秋晚看向身边的陆战阳 ，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
戚母准备睡觉，沈秋晚想陪她，却被推向陆战阳 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清河成天训练，你要乘着他得空多陪陪，不然孩子哪儿来？”
在戚母的注视下，沈秋晚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陆战阳 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沈秋晚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陆战阳 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沈秋晚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陆战阳 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沈秋晚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

第7章
沈秋晚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
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沈秋晚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
沈秋晚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沈雪莹。”
陆战阳 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
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沈秋晚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
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沈秋晚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
‘轰！’
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
忽然，沈秋晚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陆战阳 幽暗的眼眸。
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陆战阳 抽身躺下。
沈秋晚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
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
雨还在下，沈秋晚却开始做噩梦。
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桐州的车上，途径黄河旁的国道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要！”
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车子坠入河水，血光中，她恍惚看见阿妈死不瞑目的眼……
“阿妈……”
“沈秋晚！”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沈秋晚惊醒！
陆战阳 低看着惶恐抱进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沈秋晚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
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
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
陆战阳 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
沈秋晚回过神，陆战阳 早就不见了。
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
……
天亮。
吃早饭时，戚母突然说：“晓晓，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清河好好过日子……”
沈秋晚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
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
“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戚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
吃完早饭，戚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沈秋晚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清河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沈秋晚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沈雪莹和陆战阳 的对话。
“清河，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陆战阳 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沈秋晚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陆战阳 。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陆战阳 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沈秋晚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阿妈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

第8章
‘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
“阿妈！”
沈秋晚扑过去，惊慌扶起戚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阿妈？你醒醒！别吓我！阿妈——”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戚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病房里。
沈秋晚握着戚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阿妈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沈秋晚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秋晚脸颊贴着阿妈的手，哑声呢喃：“妈，晓晓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作训服的陆战阳 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6
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陆战阳 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
凌厉的目光刺的沈秋晚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
陆战阳 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沈秋晚心里惦记着医院的戚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陆战阳 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沈秋晚，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沈秋晚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陆战阳 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沈秋晚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沈秋晚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陆战阳 ，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沈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森*晚*整*理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陆战阳 的眼睛：“陆战阳 ，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沈秋晚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陆战阳 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沈秋晚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陆战阳 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沈秋晚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陆战阳 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陆战阳 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沈秋晚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沈秋晚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戚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戚母。
戚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晓晓，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沈秋晚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戚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晓晓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戚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沈秋晚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沈秋晚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沈秋晚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戚母，而陆战阳 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戚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2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沈秋晚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陆战阳 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沈秋晚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戚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沈秋晚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陆战阳 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戚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沈秋晚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陆战阳 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陆战阳 离婚。”
一说完，陆战阳 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陆战阳 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沈秋晚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陆战阳 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沈都过不下去了！”
“沈秋晚！”陆战阳 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沈秋晚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戚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陆战阳 ：“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沈秋晚只觉手被狠狠松开，陆战阳 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沈秋晚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陆战阳 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沈秋晚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陆战阳 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沈秋晚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陆战阳 来说，除了沈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沈秋晚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沈秋晚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沈秋晚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沈秋晚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戚母的手：“阿妈，快醒醒，晓晓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沈秋晚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沈秋晚一遍遍呼唤，可戚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沈秋晚抱着装了戚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0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沈秋晚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沈秋晚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沈秋晚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陆战阳 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
“清河，你跟戚同志怎么样了？”
陆战阳 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政委的问题陆战阳 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沈雪莹，结婚是为了和沈雪莹赌气？”
陆战阳 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沈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沈秋晚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陆战阳 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陆战阳 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陆战阳 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沈秋晚闹腾的借口！
‘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
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江团长，有您的急电。”
“马上来。”陆战阳 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江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沈秋晚是您妻子吗？”
陆战阳 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江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沈秋晚？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陆战阳 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沈秋晚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陆战阳 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沈秋晚、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江团长？江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陆战阳 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陆战阳 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陆战阳 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江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陆战阳 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陆战阳 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沈秋晚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6
陆战阳 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沈秋晚，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沈秋晚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沈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陆战阳 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清河，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陆战阳 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清河？清河！”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沈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陆战阳 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战阳 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江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陆战阳 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陆战阳 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陆战阳 看去，隐约可见的‘沈秋晚’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陆战阳 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陆战阳 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陆战阳 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沈秋晚！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沈秋晚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陆战阳 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沈秋晚。”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
但陆战阳 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
从停尸间出来，陆战阳 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
陆战阳 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戚家的号码。
‘嘟——嘟——！’
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
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
戚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
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
程毅等在车上，见陆战阳 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沈秋晚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4
陆战阳 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
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沈秋晚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
梧林市，医院病房。
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
恍惚中，沈秋晚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晓晓……”
有人在叫她？
“晓晓！”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
“晓晓，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妈……”
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
“你醒啦？”
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秋晚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沈秋晚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