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们如此努力,想招待好他们。
梁树吃得多些,他一直夸赞好吃,唐洛没怎么动筷子,梁蕴也是。
那个时候,我没有发现,唐洛眼中的嫌弃,和梁蕴始终没有抬起的筷子。
他们露出优雅又温和的笑容,嘴里不咸不淡地夸奖着我。
一顿饭吃完后,他们站起来说要离开了。
爸爸收拾着满桌的狼藉,他的行动依然笨拙,盘子的菜汤溅到了他的身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紧张又慌忙地站起来送他们。
梁树把碗紧紧地捏住,他站在屋子里四处环顾,向我露出笑容。
「小鹿,你们家洗碗的地方在哪里啊?我帮你们收拾吧。」
我刚要拒绝,唐洛温柔的声音传来。
「好了,你又没干过,就别添乱了。」
梁树看着我和爸爸,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随后他笑了下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也是,那我们就先走了啊。谢谢小鹿了。」
唐洛优雅地避开了父亲,他走出屋外,向我们招手。
我穿着围裙端着他们的碗微笑地和他们再见。
看,我那个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现。
直到我发现了掉落在桌子上梁蕴的银色戒指。
戒指简约的设计,在内侧刻着两个字母—ZWW。
我找了个卫生纸小心翼翼地包好戒指。
我想追上他们把戒指还回去。
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直欺负我的张佳佳。
她坐在一辆豪车上,似乎是来接唐洛他们的。
梁树似乎有些不耐烦,他唇角绷直,无意识地盯着一个方向发呆。
唐洛摆摆手似乎拒绝张佳佳的要求。
我压低了鸭舌帽,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旁边。
「我们刚从陆鸣家出来呢。」他的眸子漆黑如墨,像是毛笔点在白纸上的两团墨迹。
「呦呵?陆鸣啊,她家在哪里?我也想去她家看看。」张佳佳听到我的名字露出一丝不屑。
她脸上扬起了恶意的笑容。
张佳佳恨我,无论我怎么谄媚她,她都会恨我。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她以前和我一样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家突然有钱了。
她似乎怕我告知别人她的曾经。
我试着向她暗示过我会装作不认识她,但是很失败,并没有成功。
她还是把我看成眼中钉。
张佳佳的恶意很明显,很多次唐洛他们都是从张佳佳手中把我救下。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我和张佳佳恶劣的关系呢。
可是我还是清楚地看到。
唐洛的眸子微微阖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涡。
他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向了我家的方向。
「洛哥。」梁树喊了一声唐洛的名字。
唐洛没有理会梁树。
张佳佳说:「我还以为你们真喜欢陆鸣,忘了我姐姐呢。」
「嘘,不要把她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我不喜欢。」
「这始终只是一个游戏。」
他回头对着梁树和梁蕴笑道。
眉眼弯弯。
7
张佳佳找到了我家的集装箱,她把我家给砸了。
我看到她进门的时候,我就露出一个足够谄媚的表情迎接。
我站起来,亲切又讨好地拉住她的手。
「佳姐,咱们别在这里。」
「都是我不好,我们可以出去说。」
我把自己所有的皱皱巴巴的钱塞到她的手里。
我的爸爸还在这里,他会害怕,会不知所措。
拜托了,别在这里打我。
即使我知道张佳佳不会给我脸,我还是想自救一下。
我做了所有的努力,但是事情并没有变好。
我的头发被张佳佳揪住,她把我的头砸在了桌子上。
头皮被撕裂的疼痛和内心的钝痛。
我看到了我爸爸猛地站了起来,他向我的方向赶来。
张佳佳叫了两个混混,把我爸爸轻松地推倒在地上。
脸被按在桌子上的时候,桌子上剩下的菜汤黏在了我的额头和头发上。
我抬起眼眸,努力地维持着笑容对我那个笨蛋爸爸说。
「没事的爸爸,我同学,和我开玩笑呢。」
即使爸爸是个智障,但是他也能分清楚。
我们在被伤害。
我看到爸爸努力反抗,被那个混混踹了几脚。
胸口里猛涨的巨大恨意几乎要把我包裹,我的眼睛看到了桌边的水果刀。
我的眼泪混合着鼻血流了出来。
不可以杀人,那样就真的完了。
我要往上爬,爬到最高处。
我努力地克制住恨意,我露出了哀求和讨好。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
「佳姐,都是我不懂事,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条件,我也不敢和你斗。」
「你有唐洛他们的时候,不是挺狂的吗?」
是啊,唐洛他们以前说会保护我,所以当张佳佳邀请我去厕所的时候,我拒绝了张佳佳的邀请。
这几次,让张佳佳更加厌恶我了。
我扯开了一个笑容,把自己放得足够卑微和无耻。
「是我以前不懂事,以后佳姐让我干吗我就干吗。」
张佳佳松开了扯住我头发的手。
「跪下给我道歉。」她居高临下,高傲美丽。
其实张佳佳砸我家的动静,外面集装箱的工人也听到了。
没人进来,停在门口的豪车让他们知道,他们惹不起。
我也不会怪他们,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我也会这样选择。
我没有擦拭脸上的血和菜汤,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我声音响亮,斩钉截铁。
「佳姐,对不起。」
在往上爬的过程,我会不择手段,我会舍弃一切。
即使过程不光明磊落,即使路程如此艰难。
我亦坚持下去。
张佳佳走了,留下的是满地的碎片与恐惧落泪的父亲。
我擦干净了父亲的眼泪,他尝试着用手也擦我的眼泪,但是他发现我的眼眶干涩。
我没有哭。
梁蕴送给我的手机在振动,上面有他们三个人的消息。
我没有看。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在玩我。
从此以后,不会再有眼泪,不会再去依赖,不会期待救赎。
只有自己。
8
自从我得知一切是游戏后,我就调查了他们三个的信息。
唐洛家以私立医院发家,集团又涉及了学校、度假村、地产等业务,是本市的纳税大户。梁家从政,两家从小就联系密切,他们三个是发小。
因为我成绩优秀,平时又端的乖巧苦干,所以我可以帮老师去整理学校的档案。
在整理档案的时候,我向老师打听了张佳佳的家庭情况。
她有个姐姐叫张薇薇,一年前出车祸死了。
我想起了梁蕴那个银色的戒指,刻着ZWW,那应该就是张薇薇的意思了吧。
为了调查清楚张薇薇和他们的关系,我开始搜集张薇薇的资料。
我打算从张佳佳入手,我翻阅了张佳佳所有的微博评论和关注人,终于找到四个年龄和张薇薇相仿的账户。
又通过筛选,我找到了张薇薇的微博账号。
借助她的昵称,我又搜集到了张薇薇的学校,同校生的联系方式,以及她的其他社交平台账号。
经过拼凑,我得到了以下的故事。
张薇薇比我大一届,曾经我们在一所初中上学,张佳佳却从未承认过张薇薇是她姐姐。
张薇薇应该是在初三的时候和梁蕴唐洛相识,并且她那个时候发表的言论有明显的情绪变化。
后来张薇薇出车祸死了,张佳佳家也一夜之间有了钱。
所以张薇薇就是他们的白月光。
我甚至见到了梁树给张薇薇微博的留言。
通过梁树的留言,我又得知了一个消息,他们在追寻她的遗物,把遗物放在自己的书房里,就像是张薇薇还在一样。
有钱人可真会玩。
我冷笑一声,把所有的信息都记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其实说恨他们,我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仇恨。
我的内心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只有想往上爬的欲望。
我常常仰望着梁蕴的小叔,三十多岁的男人斯文淡漠,身后常常紧紧跟随着几个人。
他只是来过一次我们学校,为了他的侄子。
早晨八点,正是上班的时间,我们学校周边的街道却早就被疏通了。
老师甚至要求我们这些贫困生,用抹布擦地板,要把地板擦得锃亮,哪怕他根本没进班里,只是在校长室坐了一下。
梁蕴就成了学生会主席,梁树有了更多的特权。
比起怨恨,我更多的是憧憬。
如果我也可以的话,如果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是不是就不会被人轻易放进「游戏」,当「猎物」。
我开始重新审视这场游戏。
这是唯一能把我和他们挂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