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烟与秦檐之间的纠葛过往,于福当然是知道的。他之所以还敢上门来,一是希望秦檐看在宁贵妃的面子上给自己几分薄面。二是想着,当年沈知烟那样对他,秦檐应该怀恨在心,不会帮她而为难自己。
这样一想,于福的胆子就大了几分。
但他深知大庸朝第一世子爷的脾性,所以进门之前,恭敬的跪在门口道:“老奴于福叩请世子爷安!”
话音落下,却没听到秦檐的回应。
屋内,沈知烟同样跪到了秦檐的面前。
她跪得离他很近,一张苍白失血的小脸衬得一双眸子更加黑亮,里面的恐慌与乞求也越发的清晰了然。
嘴唇哆嗦,她小声又急切的乞求道:“世子爷……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不嫁与于福对食,我愿意为世子爷当牛做马……”
食指轻轻叩着桌面,秦檐闻言冷冷一笑,道:“本世子瞧着于福不错,虽然年长,但亦夫亦父,倒正是合乎沈小姐觅婿的标准。”
秦檐的话让沈知烟全身一震,一个‘父’字更是让她的脸色又惨白几分!
她很想抽身离开,不在此受他的羞辱,但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死死的咬住了牙关——
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大仇未报之前,眼下秦檐对她的这番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下一刻,沈知烟重重跪下磕头,咬牙道:“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看在沈妃的份上,帮我这一次……”
一声轻嗤从秦檐唇角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惦起沈知烟低垂的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她神情里的绝望、慌乱与走投无路,勾唇冷笑道:“何来得罪?本世子只是没想到沈小姐眼中的良配,竟是这样的阉人!”
眼神讥诮的睥着沈知烟身上脏乱的大红喜服,秦檐语带冰凉,又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今本世子看你嫁与于公公,倒是般配得很。”
沈知烟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她眼神慌乱的想逃避秦檐赤裸裸的打量嘲讽,可是,她刚要别过头,秦檐已加重了手上力道,手指重重的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无处可逃。
看着他眼神里的讥诮与玩弄,沈知烟失去了所有理智。
她知道,全天下最不可能救自己的人,就是他——秦檐!
她扬手狠狠打落秦檐的手,呼的一下从地上爬起身,扬起头居高临下的站在秦檐的面前,惨烈一笑,冷冷道:“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错人,就如当年你在汴州的所做所为一样,你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渣,我本就不应该对你心存侥幸,向你求救。更不曾后悔过当年的拒婚。”
闻言,秦檐的神情微微一滞,脸上涌上黑气,如墨的深眸里有寒光一闪而过!
下一瞬,他又如常的冷笑起来,冷冷道:“开门,别让公公等急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道惊雷炸过。巨大的声响震动着沈知烟悲苦的心,雪白的闪电照亮她脸上的绝决!
守在门外的于福见房门终于打开,忐忑不安的心顿时落了地,见沈知烟目不斜视的从自己面前走过,不自由主的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别碰我!”
想到之前于福对自己做下的那些残酷腌脏的恶心事,沈知烟控制不住对他嫌恶的喝道。
于福闻言一愣,皱巴的老脸顿时青白交加。
他以这样的身份与年纪来娶亲,在欢喜的同时,也分外的敏感。
想起沈知烟逃走给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让宾客看自己的笑话,再看着她对自己毫不遮掩的嫌恶,于福心底蹿起一股怒火,手掌高高扬起,很想狠狠给她甩一巴掌,但看了看秦檐还是忍住了!
愤然的收回手,于福咬牙恨道:“贱人,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对于他的警告,沈知烟已完全不放在眼里。
她回身,冰冷的寒眸冷冷瞪了一眼于福,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被她狠厉的目光一瞪,于福阴鸷的老脸僵了僵。
他极力忍下,别过脸对屋内的秦檐点头哈腰道:“贱内不懂事打扰到世子爷,让世子爷看了笑话,真是罪该万死,小的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还请世子爷恕罪!”
秦檐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当脚步停在于福面前时,他佝偻的背上已腻出了一层冷汗。
冷冷的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往前走的沈知烟,秦檐扬声道:“南山,取五百两黄金送到于公公的府上。就当是本世子送与于公公大婚的贺礼。”
闻言,于福全身一松,脸上浮起欢喜的形容,正要开口致谢,突然,身后传来沈知烟凄凉的笑声——
“秦世子,我都已是你的人了,你却转手将我送给别人,你好狠的心!”
此言一出,不仅于福白着脸惊呆当场,就连一脸冷漠的秦檐都微微侧目。
然而,不等秦檐出言反驳,‘扑嗵’一声巨响,沈知烟当着二人的面,纵身跳进了楠院的荷花池……
第3章 新仇旧恨
突然的变故,纵是精明如秦于二人,都瞬间反应不过来……
暴雨的深夜,宽阔的荷池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等侯府的下人提着灯笼聚到岸边时,只见幽黑的水面,除了雨水冲涮留下的满池涟漪,再也看不到沈知烟的身影。
秦檐冒雨站在岸边,脸上被雨水浇得更是冷冽如霜,冷冷道:“下水捞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她污了本世子的荷花池!”
得了令,王府的下人纷纷丢了灯笼,‘扑嗵扑嗵’的往水里跳。
而于福在听到沈知烟的那句话后,一直白着脸呆站着,也不下水救人,最后,咬牙颤声道:“……此事,老奴定当求贵妃娘娘给老奴一个公断!”
说罢,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入秋后,池水已是冻骨,沈知烟被救上岸时,脸已冻得发青,所幸还有微弱的气息。
这一番闹腾下来,等到她再次沈醒过来,已过了寅时头,按理,她要入宫当差了。
醒过来的沈知烟,并没有急着起身回宫,闭着眼睛静静躺着。
她身心俱疲,身上的伤与心里的痛苦折磨得她短短一日已不成人形。
所幸,经过拼死相抗,她终是过了昨晚魔鬼一般可怕的夜晚。
而且,她在最后,利用秦檐摆脱了于福。
一想到秦檐,她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了他昨晚看着自己的嗜血寒眸,顿时,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昨晚走投无路之下利用了秦檐,新仇旧恨,接下来,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自己?
其实,秦檐比于福更可怕,但她在最后不惜利用他来对付于福,并不是她不怕他,而是她知道,秦檐对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