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好微微颔首,回到李家,李夫人就差人将沈时好叫了过去。
这半年来,整个李家让她感觉到几分善意的,便是她的婆母李夫人了。
来到东正院,在门口便听到悠扬的琴声,门内的小丫环请了沈时好入内。
养尊处优的李夫人保养得极好,她是个命好之人,丈夫对她爱重,女儿是定王妃,儿子李屿恒领了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的差事,前途一片光明。
“母亲的琴声越发好听了。”沈时好来到李夫人跟前的时候,眸中已经泛起笑意。
“你是该多些出去,认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李夫人婉柔地说着,小心打量儿媳妇的脸色,“你是和阿恒一起出去的?”
沈时好说,“不是,世子找到我失踪多年的妹妹,今日他送妹妹回家。”
李夫人愣住了,心里想的是儿媳妇的妹妹为什么是世子送回去,到底谁才是沈家的人了。
“我陪母亲弹琴吧。”沈时好说,她现在不想多提李屿恒。
“好,好。”李夫人皱眉,等儿子回来,她得把他叫过来问清楚。
到了傍晚,不必李夫人打听,整个上京已经将今日在沈家发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包括沈夫人打了沈时好一巴掌。
沈时好如今已经是宁远侯世子的少夫人了,沈夫人说打就打,还真是不给李家面子。
李夫人听到这个事,拿着刻刀在琴上刻字的手滑一下,她这才想起,今日见到沈时好,她一直侧着身子说话,不让她看到另外一边的面颊。
“我的儿媳妇,她想打就能打了!”李夫人气得将刻刀扔到地上,“去把世子找来。”
李屿恒在李夫人这里听了半天的劝,终于僵硬地点头表示会跟沈时好道歉,这才终于得以解脱。
他沉着脸往西院大步走去。
砰——
李屿恒踹开门,寒着脸走到沈时好的面前,“你在母亲面前都说了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踏进她的屋子,上次是成亲那天,他不得不进来,这次他是来找她对质的。
沈时好抬头看他一眼,“我在母亲面前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你已经知道我为何要娶你,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李屿恒冷声说。
“我父亲为何要让你在半年前到沈家提亲?”她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透漏过心意,跟李屿恒同在余州时,两人来往也并不多。
李屿恒说,“你应该自己去问沈帅,我也不过是为了当年沈帅的救命之恩才娶你。”
他对她如此冷漠,是因为她的存在妨碍他跟心爱女子长相厮守了吗?
“我沈时好并非死乞白赖之人,你既然不愿与我当夫妻,那大可一别两宽。”沈时好心口涩涩发疼,她是以为李屿恒对她有情才迎娶她,早知是报恩,她绝对不会嫁的。
李屿恒眸色冷漠,“我既然答应沈帅就绝对不会食言,除非沈帅同意,否则你永远都是李家的少夫人。”
“那昨日书房里的女子呢?”沈时好问,“莫非世子真的要不顾名声在外面养个外室。”
“住口!不许羞辱她。”李屿恒大怒,“沈时好,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离经叛道,不安于室,收起你恶毒阴险的猜测。”
李屿恒愤怒离开,院子里的下人看到世子跟ʟᴇxɪ少夫人吵架,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沈时好捂着胸口喘着气,最近心疾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如果再不找老太医医治,她可能熬不过一年。
“将这封信差人送去余州交给大哥,不要经过李家人的手,你亲自送去驿站。”沈时好将信蜡封之后交给东月,李屿恒为了报恩求娶她的事,她要先找大哥探一探口风。
她觉得父亲大约不会跟她说的。
东月拿着信离开没多久,南溪就来禀话,二姑娘来了。
沈时好闻言眼中涌起喜色,亲自来到门前接沈真真。
“真真,我正想今日去找你说话,没想你就来了。”沈时好目光灿亮地看着沈真真,满心的欢喜难以言表。
“昨日我说的话让姐姐不高兴,我今日是来赔罪的,姐姐不要怪我,我……我不会说话。”沈真真神情怯弱,一脸害怕自卑地看着沈时好。
沈时好心里一阵酸软,若是妹妹没有被拐走,在沈家娇养长大,又怎么会这样卑微。
“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怪你,快进来。”沈时好牵着沈真真的手进了屋里,她细细打量妹妹,轻叹一声,“真真,这些年委屈你了。”
沈真真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只觉得处处精致富贵,她以为沈家给她的院子已经是极好的,如今才知道,沈时好才真正的奢侈享受。
她的手微微攥紧,若是她早些回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呢。
“姐姐的命真好,你我相差只是一个时辰,可我连姐姐身边的丫环都不如。”沈真真自嘲地说。
“是我当年没有照顾好你,现在你回来了,我会补偿你的。”沈时好心酸不已,她要想办法让妹妹建立信心,沈家的二姑娘怎么会连个丫环都不如。
沈真真眼眸瞬间一亮,“我要什么,姐姐都会让给我吗?”
虽然觉得妹妹的话有点奇怪,但沈时好还是笑着点头,“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姐姐。”
“有姐姐真好啊,不像以前,那农户家的女儿把我当她的丫环,动不动就打骂我。”沈真真小声说。
“真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些年都怎么过的吗?”
沈真真尚未言语已经落泪,哽咽地说起她这些年的遭遇。
“我被卖到一个农户家干活,天还没亮就要起来烧火做饭,一开始我什么都不会,把灶炉都烧了,他们便将我一顿打,冬日里要到河边洗衣裳,手都长冻疮了……养父母家的孩子才能吃肉,我连一口汤都喝不上……”
沈时好将沈真真抱在怀里,心疼又愤怒,她发誓一定会教训那家农户的。
“不过现在好了,我以后都不用吃这些苦了。”沈真真笑着抹去眼泪。
“是,以后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沈时好保证。
沈真真低下头,“只是我不像上京的名门闺女,什么都不会,她们会不会笑话我。”
“姐姐也是不精通,我们舒舒服服过日子,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你若是喜欢琴棋书画,那就请先生教你,你若是不喜欢,那就自由自在地生活,这都没有什么。”沈时好说,“我其实从小生活在余州,父亲从来不束缚我去学这些,那些贵女们的诗会茶会我也不爱参加。”
“母亲说要带我参加各种宴会,让大家都认识我……”沈真真担忧地说,“姐姐到时候能陪着我去吗?”
沈时好觉得妹妹这是依赖她,她心中一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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