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睡着了,狭长锋利的眼眸微微眯着。
安歆忍着难言的酸涩摸下床,背脊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度,被一头长发遮去,若隐若现,青涩曼丽,刚想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身后就传来冷冽的声音。
“想要多少?”
语气不带感情,昨晚醉酒后的浓烈暧昧已经散尽。
安歆捏着衣服的手一顿。
说来可笑,结婚三年的老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三年前她救了莫老爷子一命,正好爸爸的公司第一轮融资上遇到了困难,莫老爷子顺势提出让她与自己的孙子莫斯年结婚,并为盛家注资了三个亿。
莫斯年全程都未出现,领证后她才知道,男人去了国外。
三年里她这个有名无实的莫太太早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没想到两人第一次会面竟然是在床上。
“我不要钱。”
她将衣服穿上,因为宿醉,脑袋中一片混乱,要炸开一样。
“不要钱,你这是想赖上我?”
莫斯年轻哂,目光极具穿透力,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白而小的脸蛋,身材恰到好处,眼神清澈,颜值上乘,但也仅此而已。
又一个主动送上来的,不一样的是,这次得逞了。
男人收回视线,“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但不该惦记的东西,趁早打消心思。”
昨晚他虽然醉了,也不至于对一个女人彻底失控,问题出在她递来的那杯酒里。
安歆已经穿好了衣服,昨晚莫家举办的接风宴,圈内的名媛千金齐聚,都想见一见这位刚回国便要一举接管整个莫氏的商业贵子。
她到得晚,莫老爷子人在国外还特意叮嘱要她过来,本想露个面就走,却被爸爸拦住,端了两杯酒给她。
说是趁着莫斯年回国,两人好好谈谈。
结果后来......
莫斯年对这桩婚姻有多抗拒她心知肚明,要如何让他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
安歆眼里出现一抹自嘲,难得沉默了两秒,“其实我......”
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莫斯年不紧不慢扫了眼,是他的私人律师。
按下免提,那边传来一个恭敬的男声,“莫总,已经来到盛小姐住的公寓,她不在家,这份离婚协议需要寄到盛氏去么?”
起身来到落地窗前,莫斯年皱眉看着远处的江景,心里对这个结婚三年的妻子并没有任何印象。
听老爷子说是性格不错,不争不抢,又是帝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但那又怎样?
盛家早已度过危机,就当还了当初她救了老爷子的恩情。
男人的语调无情又凉薄,“先联系她,让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如果她不识抬举,再联系盛氏那边......”
安歆找到自己的手机,查看是否错过什么工作讯息,耳边听到“离婚协议”几个字,愣了一下,手机屏幕提示爸爸盛钟的信息。
“眠眠,你昨晚提前离席了?你阿姨让我问问你,那杯酒莫斯年有没有喝。”
安歆垂头,“酒不是爸爸你准备的?”
“是你阿姨给我的,你今天要是工作不忙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妹妹,她说想你了。”
安歆心里堵着一口气,大概知道了是那个女人在故意算计。
而盛钟见她没回应,“怎么了?浓度太高,醉了么?”
以为她宿醉不舒服,忙问她需不需要解酒汤,语气满是关心。
安歆不是没脾气,但妈妈过世的早,他一个人经营公司,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没少辛苦。
而且是在她大一那年才再婚的,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
她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强压下心里的难受,“不用了,我待会儿就去看惟愿,你跟阿姨说,谢谢她考虑的这么周到。”
落地窗前的通话还在继续,隐约转到了公事。
抬眼看去,窗外的光线投落在男人肩上,一身白色睡袍,姿态随意。
他背着光,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侧脸的线条却格外冷厉,越发显得冷心冷情,生人勿近。
安歆收起手机,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反正人家也在策划着要离婚了,此时知道自己睡了那个三年都不待见的老婆,岂不是很尴尬。
不如就这样,好聚好散。
莫斯年挂了电话,时间不早,还有个外人在这没处理,转身看着面前寂静无声的房间,忍不住皱眉。
凌乱的床单被扯下一半,皱成一团的西装衬衫丢在床尾。
红酒混着旖旎的味道,掺杂在一起。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若不是床单上那一抹暗红异常刺眼,他真会以为早上醒来看到的女人是幻觉。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秘书齐深的声音,“莫总。”
“进。”
门被推开,齐深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看到房内的景象,心头疑惑,却并未多问,放下衣服便恭敬退去客厅。
莫斯年去浴室洗了一个澡,穿戴整齐后,走了出去。
齐深自觉落后半步跟上,两人出了门,莫斯年脚下一顿,“早上从我房间出去的人是谁?”
第2章这位小姐,你需要报警么
齐深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震惊之余突然反应过来,“我立刻去查......”
莫斯年抿唇,眉宇划过阴沉,欲擒故纵,这一招太过低级。
亲自去查,也许正中她的下怀。
“不必了。”
费尽心思弄这一出,总会再出现的。
安歆匆匆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里里外外洗了好几遍,才倒在床上。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男人掠夺时的凶狠,一开始她并不适应,后来那种极致的心颤仿佛刺进了骨头里。
凭心而论,第一次对象是莫斯年,没让她觉得难以接受,除了从他嘴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之外。
初晴,萧初晴......
这才是他要和她离婚的原因。
明明疲惫的不行,身体传来的疼痛却让人清醒。
安歆翻了个身,还是觉得不舒服。
起身拉开抽屉,里面是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当初领证时,莫斯年本人并未到场,但老爷子神通广大,她一个人也将证领了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打开,第一次正视这个和她印在同一个红本本上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她就将东西重新丢了回去,打算去看盛惟愿。
开车到了医院,正是中午,在病房守着的佣人也去吃饭了。
正在休息的盛惟愿看到安歆,清瘦的小脸上满是惊喜,连忙坐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不错,“爸是不是又大惊小怪了,都跟他说了我没事,特意让他跟你保密的。”
安歆在病床边坐下,递了一杯温水过去,“爸是担心你。”
盛惟愿从小体弱多病,严重时走几步都得喘两下,时不时便要上医院待几天,盛钟也对她特别偏爱。
“可我真的好不喜欢住院啊,妈妈还在一旁盯着,只能喝白米粥,什么都不能吃。”盛惟愿可怜兮兮地抿了几下唇瓣,“这几天听护士姐姐们讨论医院食堂的豆腐脑,可馋死我了。”
她一把拉住安歆的手,“姐姐你最好了,我今天就可以出院,尝几口不会有事的。”
盛惟愿很激动的瞪大了双眼,像是无辜的小动物。
安歆拗不过她,买了份回来。
“只能尝味道,不能咽下去。”再三叮嘱,安歆才拿过勺子,刚打算喂过去,门口就传来苏兰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苏兰又惊又怒,快走几步,一把抓过勺子和碗,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趁我不在,你想害死你妹妹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安歆整个人被推到一边,看了眼垃圾桶里的豆腐脑,有些自嘲。
“她还喂了你什么?有没有哪不舒服?”
苏兰边看女儿,边气得就要给盛钟打电话告状,盛惟愿急得拉住她,“妈,你误会姐姐了,是我非要她去买的。”
苏兰手上一顿,但也不觉得尴尬,“惟愿不懂事,难道当姐姐的也不懂事吗?”
“要不是为了她,你爸会把我们母女丢在外面不闻不问那么久?你的身体至于这么差?”
“妈你别说了,姐姐工作忙,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趟。”
苏兰冷哼,目光看向一旁安静沉默的年轻女子。
对这个丈夫前妻生的女儿,她实在没什么好感。
也就是这丫头对盛家还有点用处,想到这里,她扫向安歆的脖子。
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苏兰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昨晚的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
如果不是指望着莫家再拉盛家一把,她怎么会将莫斯年这样优秀的男人推给安歆,只怪自己女儿身体不争气。
苏兰暗恼,语气更不好,“莫斯年现在回国了,你是他的妻子,别光想着自己,得想想怎么让莫家帮衬帮衬你爸才是。”
听着她理所当然的口吻,安歆微微一笑,“苏阿姨这么说倒像是怪我之前没帮过一样,是您这么想,还是爸爸他也是这样想的?”
苏兰被噎住,盛惟愿忙道:“医生给我开了药,姐姐去给我拿一下好吗?”
出了病房,身后传来苏兰的责怪声。
“你爸这些年可没亏欠过她什么,她就是对我有意见,她妈妈是自己劳累过度死的,那时候你爸还在四处应酬,日子也苦,我看她是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了,哼,怪只怪那个女人没享福的命。”
安歆皱着眉头,昨晚到底还是伤到了,刚才强忍着才没让苏兰看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