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涵季钦(唐涵季钦)今日已更新小说免费阅读-唐涵季钦无广告

时间:2023-05-29 21:10:2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唐涵透过轩窗朝对面看去,看见花辞树披着厚厚的狐裘出来。
小药童着急忙慌地过去给他撑伞,“公子,外头冷的很,您怎么又出来了。”
花辞树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掩袖轻咳了数声,问药童,“唐二爷的药该煎第二副了。”
药童道:“这事小的都记在心上,药已经在煎着了,您可别再为旁人劳心劳力了,该多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花辞树道:“我的身子一直如此,不打紧的,带我过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好,小的带公子去。”药童撑着伞,扶花辞树往右边的小耳房去。
唐涵觉着花辞树本来是想来这边的,因着孙魏紫在的缘故,临时又转了个弯。
因为此时的小牡丹,正盯着窗外的主仆两看得目不转睛。
唐涵见状,不由得问道:“你对颜公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孙魏紫闻言恨不能伸手捂住唐涵的嘴。
小牡丹这反应有点太大了。

唐涵往椅背上一靠,“我方才也没说什么啊。”

孙魏紫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位颜公子是三公主的……”
她这话说到一半卖关子似的停住了。
唐涵倒是头一次听说花辞树跟萧婷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不过先前在狩猎场的时候,三公主让她拿一些猎物给人送过去,这般行径的确像是有点什么的样子。
只是她当时问过花辞树,花辞树也不愿多说。
“是什么?”唐涵想着果然还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孙大小姐知道的多啊,给了小牡丹十足的面子当即追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孙魏紫有点嫌弃她的同时,还有点小开心,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唐涵不如自己的地方。
唐涵听过的风月事不如她多!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小牡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本小姐就好好给你讲讲三公主和颜家公子的那些事。”
唐涵听到这话忽然就想到了顾长安。
若是顾公子和小牡丹没有出身在有钱有权之家,去茶馆说书的话,肯定能抢了天下大半说书人的饭碗。
“你想什么呢?要听就好好听!怎么还走神?”孙魏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不悦的瞪着她。
“好好好。”唐涵原本满心都在担忧爹爹何时能醒,被小牡丹说这说那这么一打岔,但是分散了不少心思,当下回过神来,“你说,我听着呢。”
孙魏紫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才开口道:“事情要从六七年说起,那时候三公主的生母安贵妃还只是个昭仪,并不怎么得宠,三公主也远没有如今这般风光……”
小牡丹说起那些传闻,讲的跟真的似的,“某日宫中夜宴,当时还只有七八岁的三公主偷偷跑去湖边玩水,不慎落入湖中,险些溺死,当时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拼死救了她。”
唐涵心说还有这种往事呢。
孙魏紫说完之后,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唐涵,等着她发问。
唐涵见状,不得不配合道:“那个小少年,就是颜公子?”
“没错。”小牡丹立即回答,而后继续道:“年少初遇,舍身相救,很难没点什么吧?更何况,颜公子本就体弱,听说他那次救了三公主之后就一直高热,险些没命,后来缠绵病榻许久,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来,却成了如今这幅病怏怏的样子,好多人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呢。”
孙魏紫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提醒道:“颜公子看着就像活不长的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在三公主面前说,哪怕是旁人说的,你在三公主提一句都不行,记住啊。”
“嗯,记住了。”唐涵随口应着。
心里想的却是:这事跟小牡丹说的不太一样啊。
花辞树他好着呢,病怏怏的样子也是装的,八成是为了降低皇帝对他这个质子的戒心。
三公主若是因此对花辞树上了心,只怕是错付了。
孙魏紫又同唐涵说了好一会儿话,外头天色都暗了,婢女三催四请地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小牡丹一走,花辞树就来了,“唐涵,你心挺大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听人给你讲那些流言传闻?”

第177章  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花辞树武功不错,唐涵是试过的,至于他内力如何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她方才既然可以听见他同药童说话,那花辞树能听到她和孙魏紫在说什么也不奇怪。
毕竟,小牡丹说话声音并不轻。
“人家孙大小姐冒着大雪过来给我送吃食乃是一片好心,她怕我担心爹爹太过忧虑,特意说些风月趣事给我听,我也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不是?”唐涵丝毫没有在背后说了人家风月流言被人家当场听到的尴尬。
她面色从容得很,反过来问花辞树,“你以前真的救过三公主啊?”
花辞树没理会她,解下狐裘挂在一旁的屏风上,伸手从药童手中接过了药碗,吩咐他“你去外头守着”,便走到了唐怀山榻前。
药童低声应是,退了出去,默默地把门带上了。
唐涵见状,跟着起身走到榻前,“我来喂药吧。”
“我来。”花辞树不咸不淡道:“药的剂量都是有数的,这一整碗得全喂下去才能见效,你早间喂的那碗药,唐二爷有几口入了喉?”
“那……那还是你来吧。”唐涵不同他争了。
她早上喂的那碗,至多也就喂下去了一半,另一半流了出来,用帕子擦了。
当时她还庆幸爹爹还有点意识,能喂下药去来着。
花辞树坐在榻边不紧不慢的,给唐二爷喂药,根本就没有不入口的。
唐涵站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看着,想学着点。
两人许久都没说话。
直到花辞树把一整碗汤药都喂了,把空碗递给唐涵。
唐涵接过来,转身朝桌边走去,忽然听见花辞树淡淡道:“当年救三公主的不是我。”
“不是你?”唐涵这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而且以颜家公子的身份,哪怕是来行宫也不可能跟三公主住得这么近的,想来是萧婷那边有意为之。
而且方才孙魏紫看到花辞树住得离三公主这么近,并没有多诧异,反倒像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可见萧婷平日里待他不同,也是挺明显的。
人家姑娘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总不可能是一场误会。
而且她听小牡丹提起三公主那些事,隐约想起前世的萧婷似乎是因为心有所属,却被皇帝嫁给一个将军用以巩固军权,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前世唐涵与萧婷并无交集,而且因为无争枉死,她对兴文帝的皇子公主都很不喜。
如今重活一世却无意间跟萧婷有了些交情,既跟花辞树说到了这个,便索性多问几句,若能早点弄清里头发生过什么事,或许三公主便不会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了。
她这般想着,再次开口问道:“那三公主和其他人怎么都觉得是你?”
花辞树并不急着回答。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布包,慢条斯理地打开,取了银针,才不甚在意道:“那日去宫中赴宴的,只是顶着我身份相貌的一个替身罢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并不清楚。”
唐涵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替身?”
花辞树他爹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他是颜家为表忠心送到京城来的质子,举步维艰之下,备几个替身多准备几个脱身之法,也不奇怪。
但他那个小替身挺有胆色啊,冒牌货还敢冲出去救人,招来这么一段风月事。
唐涵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那个替身还活着吧?”
看三公主那样,估计是真的对她那个救命恩人上心的很。
若是那小少年因为救人而受罚乃至没了性命,三公主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唐涵。”花辞树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她,微微皱眉道:“我是哪里看着像是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样子?”
唐涵连忙道:“不像不像,那我能不能问一下,当日救三公主的那个少年现在身在何处吗?”
花辞树无情地拒绝:“不能。”
唐涵顿时:“……”
大意了。
这个花美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她静默了片刻,又厚着脸皮想再问点些什么。
这回花辞树直接抢先道:“叫什么名长什么样,都无可奉告!”
唐涵一句“我没想问这个”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能不能闭嘴?话这么多,我怎么给你爹施针?”花辞树已然很是不悦。
唐涵“哦”了一声,当即闭了嘴。
能救爹爹性命的是大爷,怎么样都行。
三公主的事,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细问吧。
花辞树难得见她如此温顺听话,一下子还有点不太习惯,有些不太自然地补了一句:“我有那么多个替身,哪里记得住那日进宫的是谁?”
唐涵心道:你骗鬼呢?
以花辞树这小心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分不清那天是哪个替身在假扮他,别说是做了什么只怕是说了什么都知道的一字不差。
她暗暗默念了三遍:他是来帮忙的。
他是来帮忙的。
他是来帮忙的!
不要戳穿他。
这才按捺住了,没有开口说话。
花辞树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忍不住道:“你别在这站着了,有我在这,你去睡会儿。”
唐涵道:“我不困。”
“你一直盯着,我别扭得很。”花辞树道:“我管你困不困,快走开。”
“你……”唐涵想怼他,又看在他是在救自家爹爹的份上强忍下了,“行,我去窗边的美人榻上眯一会儿。”
她说着就过去躺下了。
说不困,但两眼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花辞树没再理会她,全神贯注地给唐怀山施针。
过了许久,天色暗了下来。
“掌灯。”花辞树说完,才发现唐涵已经睡着了。
他有点无奈,只得自己起来掌灯,“刚才还说自己不困,结果倒头就睡。”
花辞树小声说着,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榻边的灯盏,又把桌上那盏也点上了。
一时间,屋里暖光泛泛。
花辞树又坐回榻前,继续给唐怀山施针。
个把时辰过去。
他把银针收入布包里,昏迷着的唐怀山看着没甚苦痛,那个说不困的,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打着轻鼾。
他起身,看向唐涵,见窗外飞雪被卷着入内而来,有些许落在唐涵身上,眉目间。
她睡得沉,恍若未觉一般。
花辞树走过去想把她叫醒把窗关上再睡,手都伸出去快碰到她肩头,又想起这人确实一天一夜没合眼,这会儿好不容易睡着,还是不要叫她了。
他收回手,转身走到屏风旁,把自己先前披的狐裘取了下来,又回到美人榻前,俯身,轻轻地把狐裘把盖在了唐涵身上。
花辞树这一俯身,就离唐涵十分近了。
平日总是神采飞扬的少女睡着了,安分得很,微微蹙着眉,反倒让人忘了她性子轻狂,常与人刀剑相向。
只有这时候,花辞树才能撇开这姑娘的所作所为,真真正正地意识到:
唐涵是个美人。
容色绮丽,貌艳绝,色无双。
也难怪冷情冷性如季钦,也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有这么一个姑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换做谁都放不下。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碰触唐涵的眉眼……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白影从雪地里掠了过来,跳上窗,直接一爪子朝花辞树头顶抓来。
他想也也不想就往后退去,避开了这忽如起来的攻击,连退数步后忽然看见唐涵还在那躺着,又不得不上去救人。
谁知方才忽然冲过来朝他出手的竟是个披头散发的少年,竟然一点也没有要伤唐涵的意思,只对他敌意深深。
少年这会儿正蹲在美人榻的边沿上朝他龇牙咧嘴,像虎狼一般哈着气示威。
“天生蓝眸?”花辞树皱眉道:“你是个什么鬼东西?”
少年一下子就更生气直接炸毛了,放在榻沿的双手呈爪状,双腿发力,就要扑向花辞树。
后者藏在袖中的银针都露出了一半,打算正面应对。
就在这时,原本睡得正香的榻上人抬手揽住了那少年的肩膀,将其按倒,然后揉了揉他乱嘈嘈的头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初五?”
唐涵困得不行,凤眸半睁着,打了个哈欠。
初五被她摸头摸得有些烦躁,低低地“唔”了两声,见唐涵还是一副要醒不醒的样子,就在她身上嗅了嗅,用下巴拱她的手。
大有提醒她有敌人在这,不要睡了,快醒醒先把他干掉的意思。
“自己人。”唐涵温声跟少年说着,等初五伤人的意图渐消,才慢慢松了手。
她抬头朝花辞树道:“他就是昨日无争从猎场带回来的,我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做初五。”
花辞树见状,默默把手里的银针收了,无语道:“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都敢养在身边。”
唐涵坐起来,从窗边扯了一条红飘带下来,顺手给初五把乱嘈嘈的头发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少年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里衣,鞋也没穿,像是在雪地里打过滚似的,身上沾了许多霜雪。
她顺势用盖在自己身上的狐裘裹在了初五身上,“裹好,别冻着。”
裹完之后,少年别扭地挣了挣。
他觉得自己不冷,奈何眼前人这人觉着他冷,挣脱不掉,只得由着她裹。
几步开外的花辞树见状,嘴角抽了抽。
他那狐裘,千金难买,居然被唐涵用来给那脏兮兮的小畜生当棉被裹了。
方才就不应该管她,冻死她算了!
“哎……不对啊。我躺这的时候,没盖这个啊,谁、你给我盖的?”唐涵缺觉,还有点迷糊。
“我说睡着的时候怎么好像有人在我边上待着似的。”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让初五对你如此警惕?”

第178章  我能对你做什么?
花辞树听到这话,当即反问道:“我能对你做什么?”
唐涵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到了嘴边的‘你什么时候如此这么关心我了?竟然还在我睡着的时候帮忙盖狐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花辞树趁着人家睡着的时候,伸手去摸人家的眉眼,虽然也没摸到,但难免有些心虚。
他面上倒是掩饰得极好,丝毫不显,当即又道:“你觉着我会对你做什么?”
唐涵本来就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嘴快才问的。
但花美人这连着两句反问,反倒显得有点不太对劲。
初五蹲在她边上,一直朝花辞树哈气。
像只护主的大狼狗。
唐涵怕他又冲过来伤人,连忙先把这少年摁住了。
她一时没来得及回花美人的话。
“我看你睡糊涂了!”这人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那个花……”唐涵一声‘花美人’差点就脱口而出,担心外头有人又连忙止声。
在开口时直接省去了称呼,“我没别的意思,真没有!”
花辞树没理她,打开门出去了。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火光半明半灭的。
飞雪在这门开合间呼啸入屋而来,唐涵被冻得一个激灵,瞧见花辞树先前的狐裘还裹在初五身上,不由得有点心情复杂。
花美人看着文弱清瘦,却抗冻得很,这么大的风雪,他穿着单薄的衣衫行走其间,依旧身姿翩翩,愣是脖子都没缩一下。
唐涵这般想着,收回目光看着蹲在自己边上的初五。
后者发觉她在看自己,便也抬头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安安静静的。
一个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还不会说话。
唐涵有些发愁想这回花辞树为了救自家爹爹既冒险又上心,方才自己还胡乱说话惹他不高兴,这下要怎么谢他给他赔不是才好?
“初五……”
“初五!”
采薇和杜鹃一边喊着,一边匆匆往这边来。
“初五在我这。”唐涵闻声望去,起身朝窗外急急忙忙追寻而来的两个小婢女道:“雪天路滑,你们别跑,走慢些,小心摔着。”
“小姐!”采薇和杜鹃瞧见她在这,如见救星,当即放慢了脚步朝这边来。
杜鹃跑得急,发髻都有些乱了,进门时气息也很急,还不忘同唐涵说他们那边发生了何事,“您一整天都没回来,我们给初五喂吃的他也不吃,原本是一直关在房里的,他忽然闹起来了,撞翻了屋里好些东西,还惊动了大夫人!”
“大夫人说行宫里的东西都是皇家的弄坏了开罪不起,让侍卫进去把初五关回笼子里,结果那些人都制不住他,他就跑出来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唐涵轻声道:“你先歇会儿,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不怕岔了气。”
采薇紧跟而至,打量了这屋子一眼,瞧见榻上昏睡着的唐怀山,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二爷他没事吧?”
唐涵回头朝榻上看了一眼,异常肯定地说:“肯定会没事的。”
采薇是个有眼力见的,当下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小姐饿不饿?奴婢去给您弄些吃食来吧。”
“好。”唐涵看向窗外,瞧见先前三公主留下给她使唤的那两个侍女也回来了。
去跟长宁侯府的人传话用了这么久,想来也是折腾也够呛。
外头天色已沉,她想着这两个人还是支开的好,若是待会儿爹爹醒了,她还得把花辞树喊过来。
加上花美人也在这屋里待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吃,又是生着气走的,只怕回去了也没什么心情进食。
唐涵当即又道:“对了,叫上那两个一起去,多弄点吃的来,给对面屋子的颜公子也送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采薇应声出门而去,把迎面而来的两个侍女一块领走了。
杜鹃留下,看着不久之前闹起来十来个侍卫都制不住,险些把整个屋子都拆了的狼少年,这会儿被唐涵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头,有点不爽又强忍着不反抗的样子,震惊极了。
“你刚还张牙舞爪地干翻了十几个侍卫呢,怎么到了小姐这里就这样啊?”杜鹃忍不住道:“你连话都不会说,还有两副面孔呢?”
初五不理她,默默转过头去。
唐涵有些忍俊不禁,“大夫人知道初五在我屋里,只怕气坏了吧?”
“可不是。”杜鹃说:“大夫人本就因为听到皇帝遇刺、二爷受伤的风声心惊胆战,小姐屋里忽然又冒出一个要拆屋的初五,气得险些晕过去……”
唐涵点了点初五的额头,“你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初五似懂非懂,悄悄从榻沿往里头挤了挤,趁着唐涵已经起身,占了整张美人榻。
狐裘裹在身上很暖和,他忘了先前自己是不愿意要这玩意的,这会儿直接整个身子都在缩在里头,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
杜鹃见状,不由得问道:“那还要把初五弄回去吗?”
“不必了,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我亲自看着,闹起来也制得住。”唐涵看了初五一眼,收回手理了理衣襟和袖子,走到榻前看着一直昏迷的唐怀山。
花辞树来施了两回针,爹爹虽然一直昏睡,但呼吸已经逐渐平稳,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初五恨不得整个都窝在狐裘里,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二爷怎么就伤着了?”杜鹃走到唐涵身后,小声道:“今早皇上遇刺的风声便传地满行宫都是,小姐,咱们二爷在这,也没个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皇上那边不太好……”
唐涵回头看了小婢女一眼。
“奴婢失言!”杜鹃立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该咱们知道的事,只当做不知道便是。”唐涵说着,想到三公主至今没派人来支会一声,想来是皇帝那边真的有些危急了。
按照她前世的记忆,兴文帝大约还有两三年好活。
原不该这么早就没了的。
可惜重来一次,已经有太多事变得截然不同,她一时有些不太确定皇帝到底会不会死在这里。
兴文帝虽不是什么明君,这几年还昏招频出,可龙椅上有人坐着,总是能让那些魑魅魍魉的有所收敛的。
若是龙椅上坐的那个人忽然没了,势必会造成江山动荡。
而且还不知道此次行刺是谁在幕后主使,究竟所图为何。
这些都还没弄明白,简直一团乱麻。
唐涵抬眸看向窗外。
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火光拂过地上积雪与屋檐上的寒霜。
狂风卷着飞雪在空中呼啸而过,飘过重重屋檐,穿廊而过到了众人齐聚的殿前。
“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这都十几个时辰过去了,太医怎么还没一句准话?”
一众王孙大臣挤在门前焦急万分地议论着。
一开始的时候,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的,端出一盆盆的血水,担心万分的嫔妃们当场晕过去好几个。
后来,太医们都在里头忙忙碌碌地不出来,老大臣们忧虑不已,守在这里不肯走,有些撑不住的都被扶去了偏殿歇息。
只剩下谢无争和季钦还有像荣国公安石毅这样的心腹大臣继续在这守着。
安贵妃和高妃他们都在另一边的偏殿里等着,萧婷和萧雅轮番出来看一看,宫人内侍们换着来等消息。
所有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皇帝还未立太子,原本最看重的二皇子萧顺成了废人,刚找回来的三皇子又在狩猎场里受伤只能卧床休养,起不了身。
唯一一个还好端端在这的皇长子,偏生是最不受皇帝喜欢的。
这要是皇帝真的有个万一,还不得马上天下大乱?
众人有不断窃窃私语的,也有如谢无争和季钦这般一言不发的,更有安石毅这般心里思忖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选的。
风吹雪落,天色越来越暗。
暗到极致,又一点点悄然亮起。
不知不觉间,又一夜过去。
众人在门前冻得快受不住了,哪怕有屋檐挡雪,头发还是结了一层薄霜。
“皇帝到底如何了?”安贵妃从一旁的偏殿里走出来,她满脸焦急之色,似乎是实在等不住了,直接就要推门往殿内去。
萧婷跟在她身侧,还有一众宫人内侍随行。
大臣们纷纷朝两旁退开,侍卫们也有些不太敢拦她们,只低声劝道:“张太医说了,太医们正在极力救治,旁人不可入内打搅。”
“本公主和母妃也算是旁人吗?”萧婷是最不怕对上这些人的,越上前去不悦道:“太医只会让我们等等等,这都等了一天二夜了,还是什么都不说,急都急死了!”
三公主母女带了这个头,高妃和另外几个后妃们就全都过来了。
个个都说自己如何如何担心皇帝,闹着要进去看皇帝,仿佛不让进去,她们就能急死在门前一般。
闹得不可开交之时。
殿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累得满头是汗的张太医站在门后,看向众人,“皇上醒了。”

第179章  大殿下不是皇上的儿子
张太医年纪大了,又为了救治皇帝连着熬了两宿,累得呼吸缓慢,说话都大喘气,随即又道:“诸位小声些,莫要吵闹。”
“皇上醒了?苍天保佑!神佛保佑!”安贵妃双手合十连着念了好几声。
后妃们连忙跟着谢天谢地谢神明,生怕皇帝听不到她们为他祈祷似的。
安贵妃无视这些只会有样学样的妃嫔们,刚要开口问能不能进去。
便听一旁的高妃问道:“张太医,那我现下可以进去看皇上一眼吗?我实在是担心皇上……”
张太医抬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皇上也让娘娘们和诸位大人进去呢。”
他这话说完,就立马让开了。
“皇上!”
“皇上……”
安贵妃和高妃冲在最前面,高声哭喊着进殿去。
一众后妃紧随其后。
萧婷和萧雅几乎是同时入内,然后是安石毅和众大臣,谢无争和季钦反倒落到了最后。
殿中暖意融融,却满是血腥气弥漫在空中。
皇帝仅着明黄里衣躺在榻上,头包病巾,面无血色,醒是醒了,却虚弱坐都坐不起来,张口说话都困难。
另外三个太医还在围在他榻前忙碌着。
嫔妃们一见皇帝这模样,就齐齐跪倒在榻前,一个比一个哭得眼泪连连。
这样一来,萧婷萧雅这两个公主和大臣们也得跟着跪跟着哭。
谢无争都湿了眼眶。
一时之间,殿内唯有季钦没有哭的打算,越发地面无表情。
皇帝见状,非但没有感动到,反倒气得不行,“朕、朕还没死,你们哭成这样作甚?”
众人闻言,立马止声。
谁也不敢继续再哭,默默地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擦了。
“诸位娘娘和大人们少安毋躁。”张太医一边走上前来,一边道:“皇上洪福齐天,此次受伤虽惊险万分,却得上天护佑得以保全性命,只是龙体受损,要想恢复如前却是难了。”
张太医年近七十,头发就早白了,说着十分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有点难,并不是完全做不到不是吗?”高妃却从中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立马追问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皇上的龙体恢复成从前那样,你只管说便是,无论有多难,哪怕是要用我的性命来换,我也是愿意的。”
后妃们闻言连忙争着说自己也愿意舍命救皇帝。
安贵妃心下暗骂了一声:贱人就是戏多。
跪在中间位置的是公主萧雅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看父皇这样,儿臣好生内疚,恨不能替父皇受此痛楚。”
萧婷见状立马开口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让父皇好起来?张太医快说,本公主都快急死了!”
张太医道:“老臣手上有一灵方,取至亲骨肉之血入药炼丹,可救重伤垂死之人。”
这话一出,后妃们齐齐回头看向了几个皇子公主。
方才刚刚说出‘恨不能替父皇受此痛楚’的四公主萧雅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婷也有点慌。
殿内一时悄然无声。
儿子因为受伤卧床休养不能过来的高妃见状,头一个开了口,“好,我这就叫人把临儿过来,张太医要取多少血,只管取便是。”
“慢着。”皇帝喊住了她。
张太医道:“三皇子殿下重病未愈,此时恐怕不宜再取血。”
“可是皇上……”高妃自然知道皇帝还有这些个皇子公主在,怎么也轮不着她那个刚刚受了伤的儿子来献血才这样着急的,偏生面上还得端着一副不能让自己儿子先上很内疚的样子。
安贵妃见状,不甘示弱地抬袖抹了抹眼泪,“一定要用至亲之血才成吗?若是能用旁人的来替,本宫为了皇上就是死也甘愿!”
这两人,一个是近年来盛宠不衰,一个是母凭子贵。
另外几个后妃见她俩都还抢着在皇上面前表忠心,立马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萧雅看了一眼迟迟没能想出什么好说辞来的自家母妃,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弱声道:“儿臣愿为父皇献血,要取多少张太医只管取去便是。”
“四公主!”张太医明显有些吃惊,毕竟四公主萧雅一直是几个皇子公主里最娇弱的那一个,平素手指头破点皮的疼都受不了的人,今日竟主动要为皇帝割肉献血。
连皇帝看向萧雅的眼神都软了一些,“雅儿孝顺,不枉朕疼你……”
“父皇,用我的血吧!”萧婷见状不得不上前开口道:“儿臣为了父皇,这条小命豁出去也罢!”
皇帝闭了闭眼,有气无力道:“婷儿也极孝顺的,张太医,你看着办。”
萧婷和萧雅本就是壮着胆子放话,这会儿听见父皇让张太医看着办,便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两位公主孝心可嘉。”张太医道:“只是男为阳,女为阴,要照灵方制药,还是皇子之血为宜。”
皇帝道:“朕又不止临儿一个皇子,难道还取不到一点血来入药了?”
这话一出,意思就十分明了了。
众人齐齐回头看向谢无争。
而后,大家都十分自觉地被众人挡着无法上前,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大殿下让出了一条路。
谢无争缓步上前道:“父皇有用得着儿臣的地方,儿臣自然不会推辞,只是……”
他说着,稍稍一顿,看向一直不断擦汗的张太医,问道:“张太医那祖传的灵方可曾有人试过,效用如何?服之可否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这……”张太医头上的汗又出来了,他看了皇帝一眼,强撑着回答道:“灵方之所以是灵方,就是可以药到病除,没有任何不好之处……”
高妃见状,不由地皱眉道:“三公主和四公主两个弱质女流,都因忧心皇上龙体,甘愿献血,大殿下先前一直不吭声也就罢了,如今太医都说了须得男子之血入药,怎么大殿下还磨磨蹭蹭、问东问西,难不成是不愿意为皇上献血?”
她说着,叹气道:“若不因为我临儿重伤未愈,原也不必劳烦大殿下的。”
皇帝闻言,顿时面露怒色。
偏偏此时他有伤在身,一气就猛地咳嗽起来,硬生生咳出血来。
殿中一众人都吓坏了。
谢无争惊了惊,连忙道:“儿臣并无此意。”
他紧接着又道:“只是父皇龙体贵重,用药之事非同小可,且不可病急乱服药,所谓的灵方还需得问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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