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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赵嘉奇在电梯口与三位开发大佬分了手。
上楼的电梯先到，等开发大佬们离开，我示意赵嘉奇去旁边的楼梯间：“我们俩谈谈？”
赵嘉奇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楼梯间里的光线很暗。
我站在两层台阶之上，俯视着赵嘉奇打着旋的发顶。
赵嘉奇低着头，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倒是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又松开了好几次，清楚地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你费这么大劲把我留下来，是有话想说？”我开门见山地问。
“是。”赵嘉奇的声音很轻，但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却足够清晰。
“沈蔓。”他缓缓抬头，沉痛的语调里裹满歉疚：“对不起。”
说实话，我有点懵。
从昨天重逢到现在，我俩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几乎没有其他互动。
以至于我压根想不到他做过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除非——
我的心蓦地一沉。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赵嘉奇说，“去酒店闹事的是我……”他微微顿住，舔着唇小心地看了眼我的脸色，“……未婚妻的闺蜜。”
真相呼之欲出。
我下意识地环住胸，又退步向上了一层台阶。
“这里头有点误会！”看见我逃避的动作，赵嘉奇急得提高了音量，“她闺蜜在你们住的酒店上班，她知道你是我前女友，但不知道你是AT派来C市驻场的，以为你特意过来找我……她本来做事就比较冲动，当时也没问我们，一生气就上去了……”
他这一段话说得并不流畅，中间停顿了好几次，但并不妨碍我捋清前因后果——虽然这件事的确是因他而起，可他本人，以及他未婚妻，都对此毫不知情。
我不怀疑他话的真假——我曾和他在一起五年，知道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而他那位被他的好兄弟夸到了天上的未婚妻，这次兴许真的是被她所谓的“闺蜜”给坑了。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浇熄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把你未婚妻闺蜜的姓名、电话、住址给我，我要跟她聊聊。”
我得不断提醒自己“赵嘉奇是无辜的”，才能控制住冲他发火的冲动，冷静地与他对话。
赵嘉奇却很迟疑：“我得先问问她的意见。或者……”他加快的舔唇的频率，声音轻得越发没有底气，“我劝劝她，让她主动联系你？”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是在维护自己未婚妻的闺蜜。
而他这么做的理由，归根结底是出于对未婚妻的重视。
很正常，我能理解。
但不代表我不会难过。
更不代表我愿意接受他的提议。
“那我只能报警了。”我冷眼看着赵嘉奇，努力忽视他脸上的恳求，“就算不能让她进局子，起码也能闹到她丢工作。”
赵嘉奇像是被我的狠决吓到，惊惧地瞪大了眼。
我避开他如有实质的灼人视线，继续说：“酒店行业最忌讳泄露客人隐私。如果我把她利用职务之便骚扰殴打客人的事迹发到网上，你觉得，还会不会有酒店敢雇佣她？”
赵嘉奇沉默了许久。
“你要的信息，我一会儿发你微信上。”他最终选择了妥协，“不过……事虽然是她做的，但我应该负大部分责任。”
赵嘉奇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等过两天，这个项目没什么问题了，我就跟领导申请调岗去做其他项目，免得再造成误会，给你带来困扰。”

“没必要。”我想也不想直接否决，“我这次是替老马来出差的，待不了几天就走，以后我们俩碰面的机会不多。”

——倘若项目本身是我负责的，大概我会顺水推舟好避免未来的麻烦。可既然不是，我自然没理由给他增添更多的麻烦。
“至于我和你朋友之间的矛盾，后面就交给我们自己解决。最后不论是个什么结果，都和你没有关系。”

013 免得误会
下午我刚开完会，赵嘉奇就把他未婚妻闺蜜的信息发给了我，同时又为她求了一次情：“沈蔓，你要实在有气，冲着我撒，行吗？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我只看了一眼就关掉了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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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新平台上线的第一天，项目组所有人都被要求留下来加班。
赵嘉奇也陪着我们在熬，但他基本都是和开发组打交道。就算有服务器相关的问题，他找的也是我手下的驻场运维，与我没有任何交流。
眼见着已经到了晚上9点，陈副科长家里有老婆孩子，第一个离开现场。
临走前，他问赵嘉奇：“赵科长，你老婆不催你回家啊？”
赵嘉奇很板正地回答：“工作为重。”
陈副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给他建议：“要想家庭合睦，可不能把工作摆在第一位哦！”
赵嘉奇没接他的话，只敷衍地干笑了两声。
10点。
运维群里开始变得热闹：“@沈蔓蔓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哭”
“@沈蔓蔓姐我不求下班，能让我点个宵夜吃一吃吗？快饿死了TT”
“饿死+1”
“+2”
“+10086”
……
今天总体没出什么大问题，我想了想，起身走到赵嘉奇的工位，敲了敲挡板，问：“能下班了么？”
赵嘉奇像是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握在手里的手机倒扣在桌上。
而在那之前，我不小心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通知，备注的分明是——“亲爱的老婆”。
我佯作没看到地别开眼，接着先前的话往下说：“大家都累了，在这儿耗着干活也没效率，不如早点放他们回去休息。”
赵嘉奇沉吟片刻，点头：“好。”
得了他的准许，我立马在群里宣布：“下班！想休息的可以回去休息！想吃宵夜的咱们烧烤走起！我请客，随便点！”
手机当即震个不停：
“蔓姐威武！”
“还是我蔓姐好！”
“我愿意一辈子待在AT跟随蔓姐！”
……
一连串的彩虹屁夸得我心情大好，因昨晚的乌龙事件以及赵嘉奇的拉偏架而持续了一整天的不快也得以烟消云散。
“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赵嘉奇突然问。
我这才想起来，他还在我旁边。
“没什么。”我压下嘴角，迅速把脸板回原样，公事公办地和他打了声招呼：“那赵科长，我们运维组就全部下班了。”
“大家一起下班吧。”赵嘉奇“唰”地一下站起来，提高了音量，对所有的人说，“手头没做完的工作留到明天再来处理。”
原本安静得只有鼠标键盘敲击声响的空间里顿时多了几声压抑的欢呼，以及收拾东西而产生的接二连三的动静。
赵嘉奇也关了自己的电脑，拎起包、拿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我听说你换了家酒店？离这里近吗？用不用我送你回去？”他看着我，眼里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一如从前的每一次他惹我生气后一样。
然而时过境迁，我早已不吃他这一套。
“挺近的。而且，我还和同事约了吃夜宵，就不麻烦赵科长您了——免得又被您未婚妻的其他闺蜜误会。”

014 没你漂亮
这个时间点，政府大楼内部几乎全都空了，因此我们黑压压的一群人从电梯里出来，格外的引人注目。
门口值班的保安大叔听见声音，转了个身朝向我们。
他扯着嗓子用夹杂着C市方言的普通话问：“你们是大数据局的吗？”
一个同事同样扯着嗓子回答他：“是的！”
大叔立即看向他身后——那里站了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小妹，大数据局的下班了，你看看有你老公不？”
大叔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一阵骚动——
“卧槽，这是你们谁的老婆？”
“老婆个屁！你特么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运维组全特么都是单身狗！”
“也是哦！那就是开发那边的家属咯？”
“开发组跟咱们一样好不好！要有对象，领导能把你外派过来长期驻场？”
“那大数据局的还有谁？那些公务员不都走了？”
我忽的心念一动，下意识地往那女人的方向看去。
她披散着一头齐肩的黑色长直发，剪成一字型的刘海恰好盖住额头，露出一张小巧的鹅蛋脸。
而她那双大而黑的眼睛——正在看我。
冰冷的眼神与她秀气文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然而仅一瞬间，她就挽了个腼腆的笑容出来。
“是沈蔓吗？”她主动开口。
其他人的目光很快就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蔓姐，你朋友啊？”
“她是谁老婆啊？”
我没理会同事们的提问。出于礼貌，我冲那女人点了点头：“我是。”
又问出心中的猜测：“你是赵科长的妻子？”
那女人也点了点头。
她指着自己，简单介绍：“林蕊。”
而后扬起手里拎着的保温袋，说明来意：“嘉奇加班太晚，我过来给他送点吃的。”
她的嗓音又轻又细，或许是身上那件奶茶色风衣的加持，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温温柔柔——与姜倩的形容恰好能对上号。
“不是吧阿sir！这特么也能吃狗粮！”
“赵科长老婆真贤惠！还漂亮！”
“慕了慕了！赵科长真是好福气！”
“什么时候我老婆也能给我送宵夜呀！”
“等你能娶到这种极品老婆再做梦吧！”
……
周围或羡慕或嫉妒的议论不绝于耳。
而每一句对林蕊的夸奖，都是往我心尖上插的刀。
自卑心理作祟，我的喉头不住发紧，干巴巴地“哦”了一声，脸上平静的表情也得很是用力才能够勉强维持。
“他应该很快就下来了。”我说，“我们约了去宵夜，就先走了。”
“好。”林蕊笑着挥了挥手，“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这种客套话我也经常说，自然不会当真。
“好。”我顺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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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政府大楼，同事们对林蕊的讨论仍没有停止：
“赵科长是怎么做到把这么漂亮的老婆一个人扔家里，拉着咱们一群大男人每天疯狂加班的啊？”
“赵科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哎你们说，赵科长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卧槽！那我们不是危险了！”
“滚啊！神经病！”
……
我的脑子被他们吵得嗡嗡作响，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后头。
忽然身侧一道阴影投下。
我一怔，还没转头，就听见凌屹瓮声瓮气地说：“那女的没你漂亮。”